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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針

二十六 京城事

洛九針 希行 3672 2022-10-04 07:00:00

  遙遠(yuǎn)的許城在因為一個胥吏喧鬧的時候,繁華的京城一個趕考秀才引發(fā)的熱鬧也尚未平息。

  “速來看劉秀才遺信?!?p>  “言淺意深,辭藻華麗,如泣如訴,氣韻非凡。”

  “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天下罪賦第一?!?p>  聽到這一句吆喝的時候,經(jīng)過的幾個讀書人面容古怪。

  這…..

  所有的讀書人沒有不希望自己的文能博得第一之名。

  只是不知道,得此贊譽,劉秀才此時此刻在閻羅殿是不是很開心。

  “怎么會有這種事?”一個讀書人抬起頭看發(fā)出喧囂的所在,“這是拿來做生意嗎?”

  竟然以遇難人來做噱頭,這太過分了,難道沒人管?

  走在其中的陸異之也抬頭看去,看到經(jīng)過的地方是會仙樓。

  那個宛如從不休息的知客含笑站在門外,對詢問的客人進(jìn)行介紹。

  “不是都能看到,只能是訂了天字號房,也就是當(dāng)初劉秀才吊死的那間房?!?p>  “是啊是啊,那間房死了人,晦氣?!?p>  “所以我們東家想要以人氣沖晦氣?!?p>  “大家請放心,這劉秀才絕筆認(rèn)罪賦,是我們東家從官府買來的,官府是允許我們使用的?!?p>  “雖然是拓本,但與真跡并無差別,客官你若進(jìn)去詳觀,可以看到上面還有劉秀才的淚痕。”

  “在事情發(fā)生的地方觀看豈不是更身臨其境,對這篇文賦必然有更深刻的感悟?!?p>  還真跡,還淚痕,還身臨其境……..這都什么跟什么啊,讀書人們無語又想罵娘。

  做生意還可以這樣?

  考慮過死者的感受嗎?

  劉家人的臉面呢?

  “官府都同意了,誰還能說什么?”有人低聲說,制止要出來質(zhì)問的同伴。

  這高小六與其說從官府買來的是罪書拓本,不如說是買來可以公開的權(quán)利。

  這要花很多錢,陸異之想,但也不是只花錢就能做到的。

  此一舉不僅扭轉(zhuǎn)了會仙樓死過人的晦氣,還引來無數(shù)客人,死過人的屋子怕什么,世間獵奇的人多的是。

  陸異之回想那日見到的一眼,看起來浮浪紈绔的年輕人,果然并非錦繡草包。

  “可憐可憐?!币粋€同伴低聲說,“劉秀才死了也不得安生?!?p>  會仙樓這么做,無疑是把劉秀才拉出來一遍又一遍示眾,那文賦寫得再好,內(nèi)容也是認(rèn)罪啊。

  說著話從會仙樓里走出來幾人,神情憤憤。

  “華麗的辭藻都是血,這劉秀真是殘暴?!?p>  “真是人面獸心,人不可貌相,這些讀書人,別被他們斯文儒雅的面貌騙了,一雙手能寫好文,也能沾滿血?!?p>  怎么僅憑一篇文章,就把所有讀書人都污蔑了?門口的讀書人聽到了神情驚愕又羞惱。

  案子還沒結(jié)果呢,劉秀才明明是受害者…..

  “這不行?!币恢背聊年懏愔稣f,“我們應(yīng)該對官府請愿,督促盡快查清案情?!?p>  諸人都看向他,有人還記得劉秀才剛出事的時候,這少年讓大家避而不談,怎么現(xiàn)在直接要向官府請愿了?

  “原本此案是劉秀才私人恩怨,咱們不便多談,但官府遲遲不定,又被商家用來謀財,事情越傳越不堪,劉秀才畢竟是讀書人身份?!标懏愔f,“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請陛下停了太學(xué),就糟糕了?!?p>  他原先不議論回避,就是擔(dān)心鬧大了,影響太學(xué)開考。

  但現(xiàn)在他們不議論,事情也沒有平息。

  太學(xué)初立,開考天下秀才,朝中并不是都同意的,大周一直以來都是察舉制,皇帝得到都是地方層層推選的官吏。

  新帝年紀(jì)輕,但性格強(qiáng)勢,力排眾議要推行新政。

  但這個時候劉秀才的事引發(fā)民憤,朝臣借此攻擊考舉,皇帝只能收回成命。

  在場的讀書人面色都凝重起來。

  ......

  ......

  因為劉秀才的身份,再加上劉家親友的官威,案件很快就從京兆府移交到了大理寺。

  不過,張元作為案件初查者也繼續(xù)跟了過來。

  他陰沉著臉走進(jìn)來,大理寺雖然也是訟訴之地,但沒有吵吵鬧鬧的民眾,也沒有奔走的差役,這里屋殿肅穆,古木蒼翠,回廊纏繞著紫藤,此時紫藤下有幾人在低聲說笑。

  其中一個看到噔噔走來的張元,忙迎過來。

  “張大人來了?!彼Υ蛘泻?,又主動說,“寺卿大人不在?!?p>  張元這些日子常往這里跑,人都認(rèn)識了,喚聲:“吳主事,劉大人一天天不見人影,可真是忙啊,下次要見他只能去會仙樓等著了?!?p>  吳主事知道張元從哪里來的怨氣,因為劉寺卿允許會仙樓拿走劉秀才罪書。

  他不非議上官,也不摻和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笑著打哈哈,說:“寺卿大人真忙,你也知道,這幾年案件多,不過寺卿大人真是在忙劉秀才的案件,濟(jì)城快馬加鞭送來了佃戶案的詳情,大人去看了?!?p>  張元臉色沒有絲毫緩解,發(fā)出呵的一聲:“大人終于有時間去看了啊,我都看完了,準(zhǔn)備給大人謄抄過來,免得大人沒時間移步……”

  吳主事摸著鼻頭笑,哎了一聲:“我們這里有新茶,陛下剛賜下的,張參軍要不要嘗嘗?”

  張元是個武人,但也能聽懂這吳主事話里的意思,京城部衙這么多,能得到陛下賜新茶的可不多。

  劉宴很被皇帝看重。

  張元要說什么,身后有腳步聲,夾雜著說話“大人回來了?!?p>  他忙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三十多歲面色黑黢黢的官員緩步而來,身后跟著兩個小吏。

  這便是大理寺卿劉宴。

  劉宴出身孝廉,當(dāng)初入仕被分去晉王封地,剛到就接了攔路喊冤,將搶人妻女霸田占地的晉王妃的親弟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他倒不是要斬殺,甚至還沒審問,但晉王妃弟荒淫無度,身子孱弱,又氣又恨一腔脾氣沒發(fā)出來,氣血攻心,犯了猛疾,死在了牢房。

  鬧出這種事,他被晉王拖進(jìn)王府差點打死。

  死里逃生后被貶到惠城,在外蹉跎十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才召回。

  新帝在翻閱晉王罪案時,看到了他,特意叫來見見,本是只要展示一下圣恩,但劉宴在外蹉跎十年,官事民事歷練,與皇帝奏對,讓龍心大悅,于是被安排進(jìn)大理寺任閑職。

  一年后原大理寺卿被霍蓮關(guān)進(jìn)都察司牢獄,劉宴直接被提為大理寺卿。

  “劉大人?!睆堅膊欢嘣挘苯诱f,“案件進(jìn)展如何?下一步要如何做?”

  劉宴說:“濟(jì)城案卷說,那佃戶一妻一女已經(jīng)發(fā)配膠州,本官命人去膠州調(diào)卷查問了。”

  張元忍著脾氣說:“劉大人,那佃戶妻女沒什么可查的,她們沒本事雇兇。”

  劉宴說:“那可說不定,那妻女發(fā)配教坊司,指不定有人憐香惜玉…..”

  “那佃戶女十七八歲也算是青春年少,但已經(jīng)死了,只余下一個妻!”張元再忍不住喊道,“一個老妻,姿容全無,先是住過牢獄又發(fā)配流離,教坊司都懶得要,直接讓打掃茅廁,憐什么香?夜香嗎!”

  站在一旁的吳主事沒忍住悶笑一聲。

  劉宴神情無波,看張元哦了聲:“你查的還挺清楚?!?p>  張元冷笑:“多謝大人贊譽,下官清閑,不比大人忙,案卷送來三五日也不看?!?p>  吳主事老好人不說話,跟在劉宴身后的兩個小吏不悅喝斥“張元,怎么跟大人說話!”

  劉宴抬手制止,神情并無惱怒,說:“很多案件兇手往往掩藏在不可能中,所以還是要耐心仔細(xì)查……”

  “好,仔細(xì)查我沒意見,但大人動作快些,還有,也管管眼前,官府還沒定案呢,會仙樓已經(jīng)講了好幾版的故事了,什么劉秀才自悔,什么女鬼尋仇艷情?!睆堅湫φf,“民眾亂哄哄倒無所謂,那些讀書人也來京兆府鬧了?!?p>  劉宴哦了聲:“他們鬧什么?不去自查自身自省,還敢來鬧事?讓你們府尹查查他們吧?!?p>  說罷向前走去。

  讓府尹查讀書人?說的輕巧!

  這個劉宴說話真是讓人討厭,張元忍不住想打他——但他不是晉王,打不得劉宴,而且就算晉王在,也打不了了。

  私下都說,劉宴受陛下重用,其實是因為與陛下在書房對坐咒罵晉王,感懷自身,與陛下同病相憐的緣故。

  陛下是太子的嫡親弟弟,跟兄長最親近。

  太子死在晉王手里,皇帝心里痛恨啊。

  “劉大人,不要再去查什么濟(jì)城膠州佃戶妻女了,兇手分明跟那些無關(guān),不過是借了由頭?!睆堅蟿⒀绾暗?,“還是在京城嚴(yán)查,查劉秀才的身邊人,劉秀才才情出眾,不是說文人相輕嗎?保不準(zhǔn)是哪個嫉妒,殺了劉秀才。”

  劉宴笑了:“張參軍,你這故事講的挺好的,也去會仙樓坐堂吧?!?p>  “我去坐堂也不如劉大人,劉大人把受害者的遺信放在會仙樓賣錢,那才是發(fā)了大財了?!睆堅暗?,“劉大人如此會做生意,遲遲不肯結(jié)案,是巴不得再多死幾個吧?”

  這一下老好人吳主事也不看熱鬧了。

  “張元,休要在我們大理寺撒潑!”他喊道。

  兩個小吏也已經(jīng)撲過來,扭住張元“好大膽!”“辱罵上官!”“把他送去御史臺!”

  張元也不怕他們,一拳一腳甩開,罵道:“我是京兆府的人,你們算不得我的上官,你們這等碌碌無能之輩,無疑就是案犯幫兇,還不能罵了?”

  正鬧著,有聲音嚯了聲。

  “哪里有案犯幫兇?不需要罵,交給我們就行?!?p>  拉扯在一起的幾人停下來,見不知什么時候院子里多了一行人,黑衣幽幽,佩刀沉沉森寒。

  說話的是個二十多歲青年,臉上帶著笑,露出白白的牙:“劉大人,有事您盡管吩咐,您雖然不是我的上官,但您一句話,朱川立刻拿人?!?p>  劉宴淡淡說:“本官有需要自會親自跟霍都督說?!痹倏匆谎圻@朱川,“來我大理寺什么事?”

  朱川說:“都督出巡順便帶回來些案犯,我們都察司牢獄太小了,滿了,借大理寺的牢獄用一用。”

  劉宴說:“都察司有需要也請霍都督來與本官說?!?p>  這是不理會朱川了。

  霍都督曾說過他的手下,都察司的兵衛(wèi)所到之處如同他親臨。

  以前也有過都察司去刑部大牢提人,刑部說讓霍都督親來,然后都察司的兵衛(wèi)就把刑部的大門砸了,過后霍蓮親自來了,坐在刑部門口,說親自看著修大門,堵得刑部好幾日沒能開門。

  刑部侍郎去皇帝面前告狀,皇帝還裝傻建議可以趁機(jī)讓都察司把門修好點,多花他們點錢以示報復(fù)。

  不過這劉宴也是皇帝寵信大臣,又是在晉王手下死過一次的。

  這兩人碰上了,會怎樣?

  四周的氣氛有些凝滯,張元也忘記了掙扎,任憑兩個小吏抓著胳膊。

  朱川一笑,沒有拔刀砸門,而是向后一退,腳尖一轉(zhuǎn),側(cè)身而立。

  “都督就知道大人要這么說?!彼f道,俯身一禮,“有請都督?!?p>  霍蓮也來了?

  諸人向外看去。

希行

情節(jié)需要展開,人物需要出場,請跟讀的朋友斟酌自己的需求,選擇攢文或者完結(jié)后再來,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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