涮涮…
只見菜園一側的草叢晃動，一只貍貓緩緩探出頭來，正用靈動的眼睛貓視著二人。
母子二人不由得相視一笑，“撲哧”地笑出了聲來。
如此溫馨的畫面，不禁令王濟心中一暖。
在這個世界他并不是孤獨的，王濟再一次體會到了被愛的感受。
他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珍惜這一次重來的機會，不再留下任何遺憾。
想到這里，王濟主動握起王母的手，對她輕聲說道：
“阿娘，我們早些煮飯吧，等阿父回來了，我有些事想跟他說?！?p> 而王玉卻是首次感受到兒子溫柔的言語與體貼的行為，感到無比開心。
只因曾經(jīng)的王濟常沉溺于心結之中，而對于他人的主動親熱，通常感覺無所適從和排斥。
與父母的態(tài)度也是淡漠清冷，從未如此這般溫柔而語。
哪怕曾經(jīng)自己想主動牽起他的手也大多都被無情拒絕。
這讓王母很少有作為母親的感受，只覺懷疑自己是為不合格的母親。
待在王濟再次言語后，王母這才反應過來，訕笑著連連答應道“好，好，好！”
……
簡樸色美的菜肴一一擺至桌上。
在等待王父的過程里。
王濟和王母之間開始聊起了閑話，不一會兒，就談到了王濟的祖父。
“你祖父他啊，是一位軍士?！?p> “我們家如今的良田百畝，就是你祖父臨死前拜托陳將軍，把戰(zhàn)死撫恤改為土地良田，而留給我們的。”王母不為感嘆道。
“而你的父親也深深受到你祖父的影響，為人正直，且一直以軍士的標準要求著自己…”
王濟聽到這話，不由得暗暗琢磨起來。
似乎感覺王母的話語意猶未盡，便問道：
“那祖父身后還留下的有其他遺物嗎？”
“好像是一本書。”王母眼神中充滿了追憶。
王濟雙眼一亮，好奇、雀躍的神色浮然而上。
從轉世以來，要說王濟最感興趣的，莫過于在此。
只可惜在他曾跑遍整個莊子，也近乎沒有從誰哪里知曉有書籍存在。
要么估計是珍藏起來；或者見王濟年歲太小，怕其玩鬧丟失損壞；
有或者覺得他腦子有問題，總是嘴里說著鬼神，而對其并不不信任。
看出王濟對這本書感到興趣，王母輕輕地放下懷里的貍貓，會心地站起身來。
噙著笑說道：“那我去幫你找找”說著就向后院走去。
待過了會兒，只見王母拿著一個無皮書籍走了出來，遞到了他的手中。
拿到書的第一感覺是股冰涼之意。
“這本書已經(jīng)在家放有近十載，家中無人識字便一直放在了后院之中”
王母補充道。
王濟看了看書頁邊緣的些許灰塵與書扉的光亮整潔，不由得愣了愣，心中一暖。
在前世，王濟就熱愛閱讀，家中的藏書或二手書就多達數(shù)百本。
過去，只要書在手掌之中，他就會感到一陣滿足。
面對這本無皮書籍，此世拿到的第一本書，他不由得歡喜地翻閱了起來。
哪怕許多字都不識知，晦澀難懂，王濟卻仔仔細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書本并不寬厚，紙頁大概兩寸長短，正文就占了大半。
頁緣都應該是他人的批準，其字跡多達十數(shù)種個，并且顏色深淺不一。
估摸著這本書大約已存在許久。
只可惜家中只有王父會識點字，但也只是個半架子，其會的早早就被王濟在其他人哪里學了個通透。
而且莊里真正會識文寫字的，最差也能在鄉(xiāng)里、縣里做主簿一類職務。
那會愿意回到莊里，來做這面朝黃土，背對烈日的農(nóng)桑。
即使有少數(shù)認得寫得字的莊民，也跟王父一般，更多只知曉個常用詞匯。更別說大多還蹩腳的很，錯別字不斷。
別說教人了，不誤人子弟就是好的咯。
而四周的村莊唯一會識字教人的先生聽說都已經(jīng)有九十歲了，吐字都已緩慢、牙齒不清起來，自是早已不在教學。
這個世界可沒有鄉(xiāng)村教育幫扶計劃。
對于王濟來說，若想識得所有嚴謹?shù)奈淖址堑萌ニ桔訉W習不可。
很快，王濟沉浸在了書籍之中。
隨著一頁頁的翻去，王濟的內(nèi)心也愈發(fā)滿足。
待王濟從書海之中得以脫身時，卻發(fā)現(xiàn)王父早已經(jīng)在他的身后。
阿母正滿臉慈和地凝視著他倆。
王父雙手背扣于后，也這樣盯著看著他，睫毛幾下微閃。
一時間一大一小就這樣莫名地大眼瞪小眼起來。
還是王母看出了兩人內(nèi)心的尷尬，笑呤呤解圍道：
“王審，濟兒好不容易跟我們?nèi)谇⒂H熱起來，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等你，還餓著肚子呢？你還不趕緊去打飯?！?p> “沒事的，阿娘，我來吧，讓阿父好好休息?！?p> 這時一邊的王濟主動請纓說道。
……
等到他將米飯盛起，為一家人分配好碗筷。
坐在自己的座位之后，目光望向王父閃爍。
“謝謝阿父…”王濟剛一開口，然而在僅說出這四字之后卻失言了起來。
早已打好的腹稿想說的話，支支吾吾的卡頓起來。
王濟臉色通紅，一時間感到無比尷尬，望向王父的眼中帶有歉意。
看到王濟的窘迫。
王父罕見的露出一抹笑容，用理解的語氣道：“父子不言謝”
緊接著有再次說道：
“我估計你已經(jīng)知曉我四處借錢之事，沒錯，確實如此。”
“我打算送你去縣里的私塾就讀，縣里的教育能讓你有好的發(fā)展，或許有機會更進一步，成為一位尊貴的士人?！?p> “所以我才需要更多的資金，能讓你完整的完成縣里私塾學業(yè)上的學費?！?p> “我知道，濟兒你是有早慧的！定能成一位士人！而且，作為我的兒子，要學就得學最好的！”
王父不無豪氣的說道。
隨著王父的一番豪言壯語后，王濟內(nèi)心深處對其的愧疚也已煙消云散。
頓了頓，王父再次說道：
“你剛剛看的書其實是我王家祖?zhèn)鞯奈鋵W秘籍?！?p> “當年你曾祖父砸鍋賣鐵，這才讓一位鄉(xiāng)紳答應教你的祖父識字，只為練成秘籍?！?p> “最終你的祖父不負所望，靠此得以在軍伍中成為軍士，使整個家族的命運得以改變?！?p> 王父的語氣并非驕傲，反而帶有一股落寞。
此刻王濟的心神自然沒有注意王父的異常。
“武學秘籍！”
這不就是他曾苦苦追尋許久之物嗎！既然武學已有，那仙術還遠嗎？
本以為遠在天邊，卻是近在眼前，緣分就是如此巧妙。
王濟看向手中這本散發(fā)這無限神秘的秘籍，眼神無比熱烈，充滿欲望。
恨不得此刻就能去私塾學得文字，進而習得神功大成。
在一股強烈的情緒左右下，王濟忍不住說出此刻他內(nèi)心想法。
“阿父，我想學它！”
王濟死死地攥著無皮書籍，將它放在桌面上，神色堅毅。
看到兒子這般強烈的態(tài)度，王父并未多加思考，下意識嚴詞拒絕道：
“不行，你必須成為一位士人！”
王父的語氣充滿堅定，好似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甚至帶上了一點嚴厲。
一旁的王母從未見過王父如此與王濟這般言語過。
神色一緊。
不由得擔心好不容易才凝聚有的家庭的幸福與溫馨因此受到影響。
在體會到濟兒的體貼過后，她已經(jīng)不想再有任何因素，影響家人之間的感情。
驀地。
王母氣勢勝似風雷一般，一只手狠狠地掐在王父的腰部，有十六周天轉動。
一下子，王父面色蒼白，痛苦地扭曲起來，更是蹲身地下，鎖眉咬齒起來。
“王審，你在胡說什么！孩子想選擇什么是他的自由，休得多言”
王母氣喝語厲地道，一改往日的溫和。
就連抱在懷中的貍貓也驚跳了出來，毛發(fā)倒豎。
看到這番場景。
王濟和王父就是這時再慢熱也該明白王母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王父臉色急速變的諂媚起來，連連向王母道歉。
就差借勢跪在搓衣板上。
洋洋灑灑的贊美歌頌之詞從王父口中說出，都不知其都是從哪位士人的文章里順借來的。
關鍵還是王父并不識得多少文字，大多還是祖父淺淺地教他的那些常用字。
看到這前后急劇變化的一幕，就想戲劇里的黑白戲子換面具般迅速。
王濟方才知道，自己的阿父居然是個耙耳朵！
原本因王父的否定產(chǎn)生氣悶無影無蹤，只覺得這一切好笑起來。
王母并沒有理會王父的道歉。
她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王濟，這才回過頭來。
“哼，你還是好好跟濟兒談談吧，你該道歉的是他！”
語氣淡淡，就好像王母并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怎樣。
古話說的好：“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
在王母的空頭淫威之下，王父只能再次選擇屈服。
他搓了搓雙手，臉上盡是扭擰，好似犯了錯的大男孩，面有歉意地說道：“濟兒，我…”
王父還沒說完下去話，就被王濟揮手打斷了他的言語。
只見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
語氣緩緩，面帶憧憬地述說著自己一直想要對阿父阿母說出的雄心鴻鵠之志：
“阿父，你知道嗎？從我降臨這世界以來，我就開始無比渴望著獲得這類超然的力量?！?p> “當我知道自己的渺小如同天空中微不可視的點點星芒那刻起，我卻想要有照耀星空的星光！”
“世界的浩大讓我對一切神秘無比新奇，馮虛御風的愿景在我內(nèi)心從未停止！”
……
隨著王濟不斷訴說著自己那種有著點芒化星光的理想與目標。
王父也逐漸沉默。
怔怔地看向王濟，聽著這夸夸其談的夢想，靈魂深深地震撼于他的每一句話中。
王父從未想到自己的孩子內(nèi)心有著一個世界…
思緒紛飛而起，如柳絮般飄落，帶去了他曾經(jīng)心中的那份固守與堅持。
他張了張口，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出口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