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苦惱著小臉,俗話說得好,一旦第一天就洗碗,那么往后的碗大概率就等于自己包了,這可使不得。
按照合住規(guī)則,怎么也得一三五吧。
“不想洗?那洗菜做飯歸你?”
陳弋好意地說道,還不忘看向徐清輝。這家伙可是啥都不干,師傅特別吩咐,他也就認了。
說起來,陳弋在此之前并不認識徐清輝這個所謂的“師弟”。但是師傅說他是早年收的學生,只是年齡比陳弋小許多,又是最近才來的衡門館,所以才尊他師兄的。但是看師傅對他的態(tài)度,他感覺有些不同尋常。
“讓徐師兄來,他不也吃飯了嗎?為什么什么都不用干?”
海月不滿,果然遷怒于人。
陳弋不自覺笑了。孩子心性,倒是替自己把難題拋了出去,不然他還不好說這事哩。
“你們慢慢討論,我先去院子里轉轉,消消食?!?p> 還想說點什么,卻見徐清輝事不關己,自顧自走了出去。
他的時間所剩不多了。在離去之前,他要把所有的古譜都傳給海月,只望她能認真起來,好好把曲子學會。如果她能把自己的樂籍保留下去,那就更好了。
只是,她如今心性不定,又總說不想學的話,他實在擔心時間不夠用。
冬天的院子里已經有些蕭瑟,但還有殘菊傲霜枝,就連唯一的一處竹子都依舊蒼翠。
自從住到衡門館,海月的學習就更加緊張起來。每天都被排的滿滿當當,她是一刻不得閑。
“金甯,你知道嗎?我?guī)熜直任覌屵€像我媽,各種雞娃,我就是他那個娃,你明白嗎?”
五天不到,海月開始訴苦。
視頻里是金甯在吃烤雞的畫面,她正在商場逛吃逛喝。
“那你還不回來?”
“怎么回???我爸都不支持我半途而廢,半途而廢啊姐們,說出去也怪難聽的。我怎么著也不能做半途而廢的人。”
面子是小,失節(jié)是大,她不能沒骨氣,都沒干出點名堂就放棄了。而且奶奶說的沒錯,萬一咱美術不行,咱還有古琴可以上。
不管如何,沒有的拼爹拼媽,那就只能拼自己了。就她那中等成績,她也不敢指望能進名校呀,次等的都有點玄乎呀。
“那你還朝我吐什么苦水,你這純粹是自愿,心甘情愿。哎,你說你家徐師兄有沒有女朋友呀?幾歲了?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
“滿嘴油膩,你好意思的?!?p> 看她吃雞的油膩樣,居然敢打徐師兄主意,海月忍不住提醒。
“我這叫真實,不做作?!?p> 金甯是真喜歡衡門館的建筑,更想接觸這里的一切。但是機緣不對,那也不勉強。可是徐清輝嘛,她見過一次,確實很對胃口。
“行了,人家對小女孩不感興趣?!?p> 說完,海月突然也有些好奇。陳師兄三十好幾是很好看出來的。但是徐師兄嘛,看起來像二十來歲,可是給人感覺又好像不止這個歲數。
個性有點老氣,長相是年輕的。
“在說什么呢?練琴時間,你在摸魚?。俊?p> 陳弋的聲音傳來,海月趕緊跟金甯說拜拜掛線。
“陳師兄,你就不能敲門嗎?”
自從他回來,斫琴的那棟樓又開始忙碌起來,只是通往后院的通道卻暫時封起來了,外面的學員過不來這邊。
“這邊除了我,你,徐師弟,又沒別人會過來,看你嚇的。不會是在早戀,偷偷談男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起認識久了,又突然變成了師兄妹,陳弋說話比剛認識時活潑跳脫許多,這種玩笑話居然也說的出來。
海月也不惱怒只是皮笑肉不笑看著陳弋,直到他意識自己說錯話了,表示開玩笑而已,海月才收回表情。
見他拍了幾張古琴照片就離去,海月松了一口氣。
她的脾氣大多數時候是比較好的??墒怯行┩嫘υ捤⒉幌矚g聽,特別是那種沒影的事。
這天,海月尋了半天也沒見到徐清輝,以為他出去了。自己也不找人,干脆拿出樂譜彈練。又覺天天練太枯燥,突然一個念頭劃過。
她四周探望,發(fā)現(xiàn)沒有其他人。于是躡手躡腳上樓梯,盡量不使木頭發(fā)出聲響。
這里是徐清輝的臥房和書房。
她從未來過這里,一是男女有別,二是她沒受到邀請,隨意進別人的領地是非常不禮貌的。
可是這回就想看看他書房,想瞧瞧他平常都讀些什么書籍,或者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愛好之類的。
因為金甯的某些話多少還是影響到自己的判斷了。她也有想要更多的了解他的意圖。
既然時機到了,不如就隨了自己的意。
“哇,這張琴,看著就很老舊,年代很久遠,居然還保管的這么新穎,厲害?!?p> 海月不敢摸那張虞舜琴,感覺太陳舊了,她怕一碰就壞。跟她現(xiàn)在在彈的海月清輝琴似乎年代接近,可她那張琴分明很新,并非一成不變的。
“哇,這家伙畫山水畫居然畫的這么好?。∫膊恢暎恍臋C。”
想到自己之前每次寫生還向她顯擺賣弄,海月就有些生氣。都說真人不露相,可他這也藏得太深了。
又不經意翻了幾張案桌上的紙,上面有很多穿著古裝的女子背影,沒有一張是正臉??吹煤T滦娜?。
可越是看不到,她就越是心急,越想探究到底。
本來想看一圈書房,瞧瞧他平常看哪些書籍,這下倒好了。她干脆把他案桌上的和抽屜里的都翻了遍,說也奇怪,畫作就這么幾幅,另外就沒有了。
那女子的正面成了海月的心結,她離開二樓下來,連走路都是跑神的。
“海月,你怎么不在琴房?這么冷的天,外套也不穿上?!?p> 徐清輝從斫琴館那邊繞一圈才過來,他是去幫忙調琴和講解手法的。剛從月門經過,就看到海月獨自站在中庭的石階上,只穿了毛衣,沒有外套。
快臨近春節(jié),這杭州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再過一兩天興許就下雪了呢。
“我忘記了。”
海月小聲說完,也不停留,又轉身朝練琴房走去,越走越快,進去后就開始練琴。
這次她一點也沒走神,練習地非常專注。
她現(xiàn)在已經沒有不想學的想法了,總還是對音樂更上手許多。可是把繪畫僅僅當做愛好而已,她還不能完全說服自己。
但,看了他的畫作后,她剛才在庭院想了許久,她突然有點明白他為什么要自己堅持學琴了。
也許他是怕說實話傷了她,可是她即使明白他的心意。那也免不了被這種善意的隱瞞感到氣結。確切說,她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在繪畫方面的平庸。
這個事實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卻又無法向任何人訴說。
“海月,你這琴音怎么這么亂?是哪里不舒服嗎?”
他聽了好幾首,還是聽到她琴音里夾雜的雜亂,這當然需要很專業(yè)的人才能聽出來。
“沒有不舒服。不過我有點困,想去休息一會?!?p>
可月飛凝
人總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平庸,可又無法證明自己的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