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累了一天,又是打著別人名號住的宿,自然沒好鋪張,澡也沒洗就躺床上了。
可這才躺下沒一會,門就被敲得乒乓響,她還尋思不會是住上黑店了吧?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小娘子,小娘子?”
聽外面聲音,海月更加不敢應(yīng)聲,但也躺不住,已經(jīng)穿好外套起身躲在了門后面。
“怎么沒人應(yīng)啊?”
“你走開,我直接踹?!?p> 一個聲音說道,聽起來挺兇狠。
“這不好吧?鑰匙,快拿鑰匙來。噯,噯,爺,別急啊,你鑰匙給我,怎么這么多!”
門外傳來各種聲音和響聲,好在最后又歸于安靜。
“查爺,您看?”
“里面的人叫諶海月對吧?”
“正是?!?p> 這會兒不止是店小二,連掌柜和店老板都在,大概是都驚動了,見到查爺本爺現(xiàn)身,自然也有些吃瓜意味。但是又怕哪里處理不妥當(dāng)?shù)米锪瞬闋?,他若一個不痛快干出點(diǎn)缺德事來,那也是難說的。
“你們都退下,鑰匙給我。”
“爺?”
“你也退下,在那等我。”
隔了會,海月聽著安靜下來了,她這會子也是苦惱,出去又怕外面有人在,大晚上的也沒地方可去。不出去吧,這么一鬧,她也實(shí)在沒法安心睡覺。
“你還不出來是吧?”
“真的是查錦元,他居然也在城外?!?p> 海月突然有些膽怯,這么久不見,她還真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好。兩人說熟悉也陌生,說陌生又挺熟悉,突然就有點(diǎn)恍如隔世般錯覺。
“你還不準(zhǔn)備出來?是要我開門進(jìn)來嗎?怎么?敢打我名號住店,不敢出來見人?”
門外話音未落,已經(jīng)傳來了鑰匙的聲響。
海月只好打開門栓,畢竟獨(dú)自住宿,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你就是諶海月?”
查錦元一直打量著海月,被人緊盯著看的感覺還是很詭異的。
海月心里咯噔一下:這家伙不會不認(rèn)識自己了吧?這也沒離開多久,他怎么會這么陌生的看著自己?
若是他不認(rèn)識自己了,那么清輝呢?他是不是也不記得她了?
海月突然神游太虛。大約是她的態(tài)度讓查錦元感到惱怒,他不覺提高了音量再次確認(rèn)一遍。
這下子總算把海月的思緒拉回了現(xiàn)實(shí):“我是?!?p> 他看自己的樣子分明是陌生的,就像打量一個陌生人。海月心里有些失落,若是如此,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妥當(dāng)。
“你是哪里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查錦元心里有一萬個高興的理由,激動的情緒早已經(jīng)在心里飛揚(yáng)??伤嫔弦琅f不為所動。
看他這冷淡的模樣,海月心里涼了半截。琢磨著怎么解釋比較好,畢竟住宿的費(fèi)用,她一下子也拿不出來。
“查爺?shù)拿栒l人不知。”
實(shí)在吹噓不下去了,她只好略帶尷尬地重復(fù)喃喃。
屋子里很黑,客棧走廊上的燈光并不明亮,只有微弱的光照著,海月大著膽子朝門外盡量靠近些。
她覺得可能是查錦元一下子沒認(rèn)出自己,不可能是忘記她了。
“那你為何……嗯哼,你干嘛打著我名號住宿?”
查錦元心里越來越控制不住,但還是盡量壓低聲音,保持冷靜。他怕她會突然又失蹤不見,更怕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幻覺,也不確定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易容術(shù)想迷惑自己。
“我迷路了?!?p> 海月略帶委屈地說道。她回來一趟容易嗎?迷路還是輕微的,嚴(yán)重的話搞不好小命休矣。
現(xiàn)在也好不到哪去,查錦元竟然不認(rèn)得自己了,還如此冷漠。
以前他對她多少殷勤,如今竟變成這般冷淡,跟陌生人一般無二。想來不免心酸,如此,海月也真的帶了鼻音。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這話一出,查錦元確信他就是海月無疑??墒侨缃裰苓厬?zhàn)火紛飛,腳下這片土地看似安樂,他日如何也不得知。他不想馬上與海月相認(rèn),一來怕被有心人利用,二來也怕增加查家的額外負(fù)擔(dān)。
查家如今商號遍布各地,東西南北通吃,自然也離不開左右逢源,各方勢力聯(lián)結(jié)。
海月此時出現(xiàn),她什么性子自己是知道的。絕不可能接受他與敵國有生意往來。他說再多也解釋不清,更不想把查家這幾年秘密進(jìn)行的地下脈絡(luò)給亮出來。
所以他只能裝作不認(rèn)識,如此才好隨機(jī)應(yīng)變。
“諶娘子真是有意思,查家家大業(yè)大,知道我查爺?shù)娜吮缺冉允???上衲氵@樣報我名號住宿的還是頭一回碰上。也罷,這些銀子你拿著,迷路了,就想法子回家?!?p> 見他還是不認(rèn)識自己的樣子,海月心里一陣透心涼。清輝了無音訊,難不成也是不記得以往的事了?若是如此,也不難理解他為什么會一直沒有回去。
“太可怕了?!?p> 海月心里念叨,卻也沒去伸手接查錦元給的銀子。
“查爺請回吧。”
后退一步,海月把門一關(guān)。也管查錦元這會子什么表情,反正通通看不見,看不見就不用去多想,逃避也是一種自我安慰。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竟覺得恍惚。
看著關(guān)上的房門,查錦元失神許久。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馬上離開這里,最好再把店家大罵一通,若是再刻薄些,應(yīng)該不付海月的住宿費(fèi)才對。
但他終究什么也沒做,只吩咐貼身小斯回別院。
海月坐在床沿許久,直到房門外沒有任何聲響,這才扛不住困倦,躺下睡著了。
次日,她早飯也沒吃就進(jìn)了城。在大街上漫無目的走著,想著徐府挺大,該是好打聽的。
可是一連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徐府。
就連徐家老爺?shù)拿M也沒人知道,她一度懷疑自己來錯時空了。
“怎么會沒人認(rèn)識呢?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再這么下去,我都餓死了。”
不得已,她摸向了水晶墜。
這可是師父送她的,若是典當(dāng)出去,她還沒找到徐清輝又該怎么辦?
但眼下生存要緊,海月只好走進(jìn)一家典當(dāng)鋪。
她明顯覺得如今的城里蕭條許多,不若往日的熱鬧喧囂。
典當(dāng)?shù)你y兩不多,但勉強(qiáng)能應(yīng)付眼前的困難。她銘記要報答采茶女一家,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徐府才行。
努力回想之前的街道,她找到了就近的街道,發(fā)現(xiàn)四周的房子破落許多??捎植幌袷墙?jīng)歷過戰(zhàn)火的樣子,她百思不得其解。
難不成自己真的來錯時間了?
所以查錦元不認(rèn)得自己,而這里整個氛圍也變得很詭異。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再支配著,街道上的行人也是來去匆匆,店鋪還在,卻不再人聲鼎沸,反而變得蕭條,冷清。
“不管了,就算時間錯了,他們總歸在的,我一定能找到。查錦元能在,就說明我來對了時空。我先填飽肚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