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分肉
第二天一早，方勝來到五虎門。
他面色蒼白，腳步虛浮，仿佛身體被掏空。
來到練武場，他剛舉起石鎖，想要練功，就感覺一陣腰酸背痛，身體使不上勁，趕忙又把石鎖放下來。
沒想到姜禾喝了酒之后，竟然反差這么大！
方勝一手扶著腰，想著她昨天晚上的英姿，心里打定主意。
以后決不能再讓她碰酒了。
不過，雖然經(jīng)歷了一番摧殘，但也讓他對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煉血之后，氣力大增，等閑三五個人近不得身。若有利器在手，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這還是因為他練武時間尚短，打斗經(jīng)驗不足，等日后熟練了，完全可以自信喊出一句。
我要打十個！
迎著朝陽，方勝先簡單做了幾個動作，活動身體，等身體運動開，他拿起一個輕的石鎖，繼續(xù)操練起來。
俗話說得好，一天不練手腳慢，兩天不練丟一半。
而且這段時間修行下來，他也喜歡上了這種刻苦修煉，不斷變強的感覺。
想到昨晚不堪回首的過往，他奮發(fā)圖強，抓著石鎖的手，也更有力了幾分。
修煉完石鎖功，他沒有停歇，接著練習五虎斷魂刀。
一招一式，都沉浸專注。
“師弟，師傅有事找你?！?p> 正在他專心練刀時，王陸突然走了過來。
“好?！?p> 方勝停下刀，擦擦額頭上的汗，走進內(nèi)屋。
內(nèi)屋是個長方形空間。
石堅正靠在紅木躺椅上，一手握著西施紫砂壺，老神在在。
三師姐郭麗和六師兄蕭長舟在一旁安靜站著。
“人齊了?！?p> 看到方勝和王陸二人進來，石堅睜開眼睛，淡淡開口道。
“相信你們也都聽說了，最近城里來了一批賊人，專對少女下手。這一次，直接拐到了趙家的寶貝閨女身上。”
“趙元旭知道了，勃然大怒，施壓之下，官府下令，要搜查全城各坊。我們每家武館也要出人手配合。”
聞言，王陸冷笑一聲。
“平民百姓有人失蹤，官府無動于衷，他趙家丟了人，就要全城搜查。”
“趙家真是好大的官威?。 ?p> 石堅擺擺手，飲了口茶，繼續(xù)說道。
“想來你們也都感覺到了，四方城內(nèi)最近不太平。有些事，我能擋便擋過去了。這一回縣令直接開口，我也不好駁了面子。但有些事，我提前給你們說明白?！?p> “你們?nèi)肓藘?nèi)院，便是我五虎門的核心，在城內(nèi)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們能夠碰得?！?p> “命是自己的，遇到事該避避，該躲躲，別熱血上了頭，枉送性命。”
石堅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最后一揮手。
“方勝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記得提前做好準備?！?p> 王陸幾人朝石堅抱拳行禮，陸續(xù)走了出去。很快，房間內(nèi)只剩下他和方勝二人。
石堅望著就站在那，悶不做聲的方勝，斜了他一眼。
“你可知我為何單獨留你？”
“是因為西城碼頭一案？”
方勝試探地問道。
“沒錯?！?p> 石堅點點頭。
“此事沒那么快解決，所以沂河你還是不要靠近。好在我已經(jīng)打了招呼，安排你負責長平坊。你小心一些，應(yīng)該不會有事?！?p> 石堅說著，站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包袱，遞給方勝，提醒道。
“好生注意，莫要丟了性命?！?p> “多謝師傅提醒?！?p> 方勝接過包袱，彎下腰，誠懇道謝。
…………
長平坊，老鼠巷。
劉大力從屋里走出來，一陣秋風吹過，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向外面走去。
走到院門口，他回頭望了一眼，妻子正坐在板凳上，溫柔地看著他。
“上工小心啊。”
婦人笑著叮囑道。
“嗯，放心吧?！?p> 他擠出一個笑容，轉(zhuǎn)身關(guān)上院門。
剛走出巷口，他挺直的肩膀瞬間垮了下去。
碼頭早就停了，哪還有什么工。
他往前走了幾步，找到一個有陽光的地方，一屁股蹲了下來，兩眼直勾勾望著天空，滿是茫然無措。
妻子身體不好，只能在家里幫人縫洗衣服補貼家用，孩子又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家人的生計，全指望在他肩上。
可碼頭突然停了，還停了那么長時間，這讓從小泡在碼頭的他，一時不知所措。
官老爺說碼頭很危險，不讓人過去，可家里幾張嘴還是得吃飯，想到疲憊的妻子，瘦小的女兒，他的心緊緊攥了起來。
碼頭停工的事，他不敢給妻子說，怕妻子一著急，再垮了身子。
但碼頭一天天不開工，他又能怎么辦？
巷子口幾個綁著羊角辮的小孩子在打鬧，劉大力看到了，不由生出一絲羨慕。
他家的孩子太瘦弱，已經(jīng)好久沒出過門，像這樣玩耍了。
肚子咕嚕兩聲，他咽了口吐沫，把腰帶緊了緊。
自從停工以來，他好久沒吃過飽飯了。
空蕩蕩的胃，一抽一抽的，就像痙攣一般，饑餓在不斷地吞噬他的理智。
實在不行加入幫派，豁出命去，也得讓家里吃兩頓飽飯？
他腦海中思緒紛飛，就像一個個美麗又脆弱的泡沫。
“劉大哥，你蹲在這里干什么？”
一道呼喚聲，把他的意識拉了回來。
他抬頭望了一眼，眼睛間或一輪。
王五站在身前，懷里揣著一個包裹，一股奇異的香味從包裹竄出來，直鉆進他胃里。
“歇歇腳?！?p> 他干笑兩聲，喉頭上下滾動，眼睛不自覺地往包裹里瞄去。
“你懷里揣得什么，這么香？”
“肉！”
“肉？”
劉大力疑惑地問了句。
王五比自己家還窮，哪來的錢買肉？
王五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
“王二哥獵到一頭大肥豬，吃不了怕放壞，正分肉呢！”
“分肉？”
“對，分肉?！?p> 王五抓起包裹，一把遞了過去。
“劉大哥，你拿著回去吃。我再去找二哥要?！?p> “這，這……”
劉大力接過包裹，臉上茫然而遲鈍，他喃喃兩聲，聞著包裹內(nèi)散發(fā)的誘人香味，最后把話咽了下去。
“吃就行?！?p> 王五臉上露出一道怪異的笑。
“吃不完，要分肉！”
“吃不完，要……”
他表情凝固住了，嘴里不住地念叨著，轉(zhuǎn)過身，腳步僵硬地往前走。
沒有理會王五，劉大力抱住包裹，就要跑回家。他跑了兩步，停下來，低下頭，顫巍巍地把包袱解開。
包袱內(nèi)，靜靜地躺著一片片肉，那肉晶瑩剔透，潤如凝脂，涌出一股股攝人心魄的異香。
劉大力低著頭死死盯著它，它仿佛也在近距離凝視著劉大力。
哇嗚——
突然，男人抓著肉，拼命地往肚子里塞去，他兩眼血紅，口水從嘴唇滴落下來，猶如一只餓了一輩子的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