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在《紅樓夢》中所有的女子中,警幻仙子是作者著力刻畫的一個天上美人,作者對“警幻仙姑”的描述可以說超過了書中對所有人的描寫。
看那警幻仙子:衣衫如荷葉飄擺,身上佩環(huán)鏗鏘;笑容如桃紅,頭發(fā)上堆滿了珍貴珠翠;嘴唇嫣紅象顆滋潤的櫻桃,潔白牙齒如石榴排列,細腰楚動,人在花叢中走動,宛如蝴蝶,若飛若揚,蛾眉顰視,象是能說話似的。其素、其潔、其靜、其艷、其文、其神,簡直完美無缺,無論從哪一個方面去看,這個仙女都遠遠超過人間美女西施和王嬙。
脂批云:[甲戌眉批:按此書凡例本無贊賦閑文,前有寶玉二詞,今復(fù)見此一賦,何也?蓋此二人乃通部大綱,不得不用此套。前詞卻是作者別有深意,故見其妙。此賦則不見長,然亦不可無者也。]可見,寶玉和警幻仙子乃此書的“通部大綱”。
那拉皇后死后化身警幻仙子,與“寶玉”乾隆在夢中相會。時光倒轉(zhuǎn),生命輪回,乾隆回到少年時代,“寶釵”、“黛玉”,“元春”重新降臨人間,一大堆香艷女子圍在他身邊,一切從頭開始,而這一切,又與那拉皇后息息相關(guān)。
一.警幻仙子的身份是皇后
書中警幻自稱是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境警幻仙姑,
職責(zé)是“司人間之風(fēng)情月債,掌世俗之女怨男癡”,很像今日所說的“愛神”。在警幻仙子的形象描寫中,我們尤其要注意“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之句,前面論述過,“鵝黃”是屬于皇帝的專用顏色,順治朝時就有規(guī)定,“禁和碩親王以下及官民人等……衣物、辮襚(系辮稍之線)、鑲邊,擅用鵝黃、柳黃色?!弊髡呙鑼懢孟勺印皾M額鵝黃”,暗喻警幻仙子的身份是皇后。
警幻仙子正是那拉皇后的化身。那拉皇后生前悲情不斷,愁思茫茫,所飲的
恰是灌愁海之水;臨死之際,凄凄慘慘,含恨而亡,死后其魂飛至離恨天外,化身警幻仙子。
二.警幻仙子是那拉皇后的魂
警幻仙子居住在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管理“人間之風(fēng)情月債,掌塵世之女怨男癡。”仙子掌管各種情司應(yīng)是十二個,癡情司、薄情司、結(jié)怨司、暮哭司、朝啼司、愁悲司、春感司不過是其中的六個司。還應(yīng)當(dāng)有薄命司、絕情司、妒忌司、無奈司、僥幸司、冤屈司等六司。那太虛幻境是清凈的女兒之境,暗喻皇上后宮的東六宮和西六宮;那么,掌管后宮的人當(dāng)然是皇后,而金陵十二釵、副十二釵、又副十二釵則是皇上的后妃。
皇宮中的東六宮和西六宮為兩翼的帝后生活區(qū),眾多后妃、太監(jiān)、宮女,她(他)們生命的準(zhǔn)則是:惟以一人治六宮,皆以六宮奉一人。在這里上演了一幕幕后宮的悲喜劇,東西六宮既是帝制時代君主的天堂,更是高墻之內(nèi)妃嬪的煉獄。
三.富察皇后也將在太虛幻境現(xiàn)身
寶玉恍恍惚惚隨警幻來至后面:警幻笑道:“你們快出來迎接貴客!”一語未了,只見房中又走出幾個仙子來,皆是荷袂蹁躚,羽衣飄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一見了寶玉,都怨謗警幻道:“我們不知系何‘貴客’,忙的接了出來!姐姐曾說今日今時必有絳珠妹子[甲戌側(cè)批:絳珠為誰氏?請觀者細思首回。]的生魂前來游玩,故我等久待。何故反引這濁物來污染這清凈女兒之境?”
脂批提示讀者,“絳珠為誰氏?請觀者細思首回”,我們當(dāng)然記得,首回中的絳珠仙子是西方靈河岸邊三生石畔的絳珠草,她化身林黛玉,與神瑛侍者一起下界。而那絳珠仙子林黛玉正是富察皇后的化身,富察皇后死后,其魂魄也將進入太虛幻境,與生前的眾姐妹團聚,所以,那幾個仙子說:“姐姐曾說今日今時必有絳珠妹子的生魂前來游玩,故我等久待。何故反引這濁物來污染這清凈女兒之境?”
作者借此機會痛罵乾隆為“污染清凈女兒之境的濁物”!
四.警幻仙子對寶玉的勸誡
佛教認為,一切苦惱都起源于情欲,要擺脫煩惱就要斬斷一切情思,包括愛
的情欲。
書中寫道:“寶玉聽如此說,便嚇得欲退不能退,果覺自形污穢不堪。警幻忙攜住寶玉的手,”在此句話邊,脂批道:[妙!警幻自是個多情種子。]可見,警幻仙子也是個“情種”,她正是那拉皇后的化身。
書中警幻仙子數(shù)次對寶玉冷笑、勸言,由此可知那拉皇后不似富察皇后那般溫柔。然那拉皇后對乾隆之愛乃真情實意,無奈,“吾所愛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币蚨?,那拉皇后之魂受“寧榮二公”——康熙帝之魂囑托,仍對寶玉——乾隆皇帝進行規(guī)勸,“以情欲聲色等事警其癡頑,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然后入于正路,……令其再歷飲饌聲色之幻,或冀將來一悟,……而今后萬萬解釋,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間,委身于經(jīng)濟之道。”
經(jīng)濟:即“經(jīng)邦濟世”,這是封建統(tǒng)治者管理國家,統(tǒng)治人民的一種美化說法,與近代“財政經(jīng)濟”的含義不同。
那寶玉和“兼美”二人攜手出去游頑之時,忽至一個所在,但見荊榛遍地,狼虎同群,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無橋梁可通。正在猶豫之間,忽見警幻后面追來,告道:“快休前進,作速回頭要緊!”寶玉忙止步問道:“此系何處?”警幻道:“此即迷津也。深有萬丈,遙亙千里,中無舟楫可通,只有一個木筏,乃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撐篙,不受金銀之謝,但遇有緣者渡之。爾今偶游至此,設(shè)如墮落其中,則深負我從前諄諄警戒之語矣。”話猶未了,只聽迷津內(nèi)水響如雷,竟有許多夜叉海鬼將寶玉拖將下去。嚇得寶玉汗下如雨,一面失聲喊叫:“可卿救我!”
書中的這段描寫看似荒唐詭異,其實正是那拉皇后對乾隆皇帝的規(guī)勸:不要迷戀于后宮的溫柔之鄉(xiāng),那花天酒地、錦繡風(fēng)流不過是過眼云煙,稍縱即逝,而勤政事、治天下、救蒼生于水火之中,才是君王之正道。
那“警幻后面追來,告道:‘快休前進,作速回頭要緊!’”寫出了那拉皇后對乾隆皇帝的一片真情,足見那拉皇后對乾隆直言相勸的良苦用心。那“迷津內(nèi)的夜叉海鬼欲將寶玉拖將下去”,比喻的是如沉醉于花天酒地的女兒之界里,如同墜入“深有萬丈,遙亙千里”的深淵,必然不可自拔,貽誤終身。
可惜乾隆冥頑不化,警幻因嘆:“癡兒竟尚未悟!”枉費了那拉皇后的一片苦心。
作者通過警幻仙子之口,揭開了“天下第一淫人”乾隆的面紗,從而將乾隆的風(fēng)流韻史一一揭示。
《紅樓夢》作者用史筆,客觀公正的描繪了那拉皇后的一生,作者并沒有因為同情那拉皇后的遭遇而扭曲歷史真相,書中所述基本還原了歷史事實。作者既同情那拉氏的遭遇,又對她性格中虛偽、張狂、陰狠的一面持否定和批判的態(tài)度。特別是那拉氏晉為皇后、主持后宮的史實,通過王熙鳳恰如其分的表現(xiàn)出來。對寶玉——乾隆的描寫也基本公正,并沒有刻意丑化乾隆。
《紅樓夢》一書,為研究清史、特別是乾隆后宮之史提供了詳實的史料。我們應(yīng)該將《紅樓夢》看作一部描寫乾隆王朝后宮秘史的史書,而不僅僅是將其作為一部文學(xué)巨著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