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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非晚

第70章 誅心

秋意非晚 喵聲細(xì)語 4818 2023-12-15 07:00:00

  慕白集團大樓。

  董事會現(xiàn)場,記者媒體云集。這恐怕是今年最具戲劇性的一幕。

  由于秋月山事件的發(fā)酵,陳菁云與俞凡的丑聞竟不脛而走,本就引來遍地討伐聲,后來的說法更是離譜。

  有記者直接挖到了陳菁云如今疑似因“舊案”被拘捕,現(xiàn)在整個慕白人心惶惶,不少人點名要陳家母子撤出董事會……

  因此,以夏鴻為首的一派的股東及合伙人,今天特意安排了這一出,擺明了是要作秀給媒體看。

  進入會場之前,陳翊就已嗅到了火-藥味,在會場看到簡璐的一瞬間,她眉頭緊繃,稍顯愧疚地低下了頭……

  路過她身邊時,陳翊問了句:“廖曼怎么沒來?”

  “……她最近在休病假,請何律師來頂?shù)??!?p>  見簡璐避開了他目光,陳翊便瞥了眼站在夏鴻身后的人,應(yīng)該就是她口中的何律師?

  看來,這場腥風(fēng)血雨,終究還是要來了。

  “陳總,您母親現(xiàn)在作為慕白集團第二大持股人,目前卻還因命案接受審訊,關(guān)于這個您早有了解嗎?”

  “陳總您身為繼子,您母親當(dāng)年卻始終未同意您跟隨白總的姓,這是有什么淵源嗎?”

  “還有陳總,據(jù)說您的生父是前鑫榮實業(yè)的俞總,那您母親嫁給前白總前,是有利用其他特殊手段嗎?”

  ……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一系列指控性問題,陳翊不置一詞,撥開人群走去會場前方。

  那里,夏鴻和一干董事已然就位。他面無表情地坐去了曾經(jīng)的位置上,卻發(fā)現(xiàn)對面還空了一個座位……

  第一次,他進入到這個房間后,有了片刻的張皇……

  “請大家有序就座吧,我們的會議馬上開始,后續(xù)會給各位媒體朋友留有提問時間。”

  簡璐做了一個開場,會場的雜亂才逐漸被削減了下去。

  陳翊望著主位的夏鴻,他看上去神色肅然,卻毫無擔(dān)憂之態(tài)。

  “這就是夏叔提前回來布置的結(jié)果嗎?”

  他嘴上陰陽著,卻愈發(fā)覺得脊背發(fā)涼,自己像是在做困獸之斗,馬上就要面臨審判。

  夏鴻不以為意,“被誰走漏了風(fēng)聲,一個二個都來勢洶洶的……”

  嘟囔完后,簡璐幫他對著話筒確認(rèn)了一下回音,推了過去,他才略略起身,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正式開口——

  “今天的會議很特殊,原本這種場合,我們是不應(yīng)該邀請記者媒體參與的,但秋月山的兩個命案,都牽扯到了我們集團,現(xiàn)在不管是輿情還是警方、民眾,對我們慕白集團內(nèi)部的人際關(guān)系,是尤為失信,所以,我夏鴻作為慕白集團最大的董事,特意安排了這場會議……

  一來,是為了借媒體向大眾澄清事實,解釋誤會。二來,也是給我們所有董事一個交代,也是對市場一個交代,畢竟慕白集團在豐海發(fā)家,少不了市場的參與和支持,更少不了各股東合伙人的垂愛?!?p>  夏鴻看了眼手表,大約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朝身邊的律師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接下話柄——

  “大家好,我是晟莘法務(wù)咨詢的代表,何遂,目前負(fù)責(zé)慕白集團的部分法務(wù)事宜。剛收尾的秋月山一案,涉及到三家豐海市內(nèi)有名的企業(yè),牽扯到鑫榮實業(yè)的總經(jīng)理,慕白的股東和現(xiàn)任CEO,現(xiàn)在,鑫榮的俞總因證據(jù)確鑿,已被羈押。

  但眾所周知,前白總的夫人陳菁云,曾是豐海銀行的控制人,白總?cè)ナ篮?,她作為配偶,從丈夫那里享有了慕白大量股份,而我們的現(xiàn)任總裁CEO作為繼子也不例外……”

  他頓了會兒,刻意將目光放在了陳翊身上,在座之人的目光也無不被牽動……

  “目前關(guān)于陳菁云先前是否涉案一事,我們和警方也在配合調(diào)查。關(guān)于她是否背有案底,尚且無定論。但據(jù)此案在豐海市內(nèi)的影響,以及從慕白集團對豐海金融、市場的長遠(yuǎn)考慮來看,我們夏鴻董事,聯(lián)合其名下大小股東享有者,做出了一個重大決策……”

  何遂翻過了手頭的資料,示意他的陳詞即將完畢,夏鴻點點頭,微笑著起身……

  而此刻的會場再次陷入一片肅靜,除了媒體那邊閃光燈和快門的聲響,所有人似乎都摒住了呼吸……

  “我們董事會決定,推舉我們前白總的另一位繼承人,來擔(dān)任總裁CEO一職。”

  咣當(dāng)——

  會場后的大門再度被打開。

  而站在那里的人,正是白音。

  陳翊的呼吸跟著那扇洞開的門,大肆奔走,他望著白音邁著不急不慌的步伐,穩(wěn)健而從容地向這邊走來,可她的眼眸依舊像是一泓毫無波瀾的秋水,靜謐而疏離。

  這是第一次見她穿黑西裝套裙配高跟鞋,可這次她卻走得干練沉穩(wěn),絲毫不怯場遲疑,嫣紅的唇色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冰冷魅力……

  不知是不是錯覺,當(dāng)她路過身邊時,陳翊還是聞到了那股桔梗的清香,一如曾經(jīng)。

  可此時此刻,這味道似是鋒利的刀片,預(yù)備將他道道凌遲。

  走上前的白音與夏鴻相視一笑,淡定地接過面前的話筒——

  “諸位好,我是前白總的小女兒,白音?!?p>  在她走上臺前的短短幾十秒,會場內(nèi)像是再度被潑上了一勺濃油,炒得氣氛再度沸騰,加之閃光燈的忽閃,仿佛要把整個房間點燃……

  “先前由于專心學(xué)業(yè),又因年少輕狂,對生意場上的事情不太感興趣,所以一直沒敢接手爸爸的生意,而畢業(yè)后回到豐海的這段時間,目睹了各種勢力對慕白集團的虎視眈眈,到如今還被詬病成‘蛇鼠一窩’的負(fù)面說辭,看得我實在是坐立難安……”

  由于媒體的帶動,會場秩序瞬間徹底炸了鍋,甚至已經(jīng)有人直接沖上來開始提問——

  “白小姐,哦不小白總,那您這次回歸豈不是頂替了陳總的位置,這個也是早有商量的嗎?”

  “這個舉措會不會太沖動了?不會影響到您和兄長的關(guān)系嗎?”

  ……

  一下子沖來這么多問題,白音自然不能一一理會,她挑眉一笑,舉了下左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諸位,我能擔(dān)任集團總裁,除了有夏董及眾股東們的支持,當(dāng)然也有爸爸舊時骨干的信任。

  這次事件背后的影響過于惡劣,想來整個豐海金融界,都不希望看到資歷雄厚的慕白集團管理層的背后,竟然摻雜了爭議不斷、涉及刑事案件之人,這對我們整個公司,乃至社會都是不小的沖擊,我們慕白,自然不能做這種自損顏面的反面教材。

  所以我自請上任,今后還請諸位董事合伙人多多幫襯,也請社會媒體、群眾嚴(yán)格監(jiān)督,我白音會帶領(lǐng)慕白集團,再創(chuàng)佳績?!?p>  此話一落,會場的氣氛正像是那已然燒開,卻無人提起的水壺,吵嚷、滾燙到難以接近。

  夏鴻笑得欣慰,和其他董事一一鼓掌伴奏,所有媒體也都沖至最前方,爭先恐后地將話筒舉上來,對著白音和陳翊,問題又似紙飛機般朝他們拋來——

  “小白總,那請問前CEO該怎么安排?”

  “陳總,請問您是早就和小白總商量好了嗎?今后您在公司的職位是?”

  “小白總,可以約您一個專題采訪嗎?關(guān)于您臥薪嘗膽那些年的事……”

  “陳總,會議至今您還一句都未發(fā)表?請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小白總,有小道消息稱您之前是潛伏在TR的臥底,是特意為了奪回這個位置而精心布局的嗎?”

  ……

  陳翊不記得這場會議是何時結(jié)束的,總歸是在一片嘩然狼藉中落幕。

  后半程他未曾看白音一眼。

  因為他怕多看一眼,就會再次被媒體報道出一些捕風(fēng)捉影的東西,在這種場合下,他不敢保證自己的眼神里,全都是清清白白的憤怒和驚訝。

  一定還有不解吧?或許還有不甘,甚至還有被人擺了一道的自嘲,最后還有看清真相的釋然……

  這么多復(fù)雜的情緒,只有對著白音,這個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曾與他經(jīng)歷過多少次“千鈞一發(fā)”的人面前,才會顯露。

  但即使在這樣理應(yīng)憤恨的情形之下,他竟然還在擔(dān)心著白音,擔(dān)心她被“謠言”所煩擾……他害怕她再被編排。

  想到在秋月山的病房里,她聽到自己說的那句——“就用你之前‘修成正果’的說辭”,而后便羞紅了臉,他順勢把她攬在懷里,望著她眼里的光芒向自己靠近……

  他以為那是真的靠近。

  甚至還有昨天在車庫里,他們明明還那樣纏綿親密,今天,他就成了她口中的“爭議不斷”之人。

  為什么?

  他從未貪戀過總裁這個位置,甚至真的想過,或許白音真的比自己更適合這個位置。

  但為什么?

  她要用這樣的方式去奪去?她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接近他?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她本可以不用演得這么賣力、逼真……

  為什么要和夏鴻一起做局,只為了傷害他的感情?而且,是對她的感情。

  多諷刺啊,原來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感情,所以才會這樣利用。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樓下的,直到簡璐追下來喊他——“陳總!”

  “你一開始就知道吧?”

  陳翊不留情面地反詰。

  “……是夏董讓我保密?!?p>  “包括他一開始安排你來我身邊嗎?”

  簡璐忽然身子一僵。

  “你一畢業(yè)就來了,坐這個位置綽綽有余,將TR的材料提前準(zhǔn)備好,又三番兩次提起收購提案,鄧微帶著白音闖電梯那次,是你提前透露的信息吧?”

  “陳總我……”

  “秋月山出事之后,你只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沒有接到,你也沒再打,最后只發(fā)了個短信通知我,我看只是走個形式吧?畢竟你早就通知了夏鴻,而夏鴻才會是那個最先回來的人,我不過是你名義上的老板而已?!?p>  “陳總我別無選擇!”簡璐咬緊了牙關(guān),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糾結(jié)和掙扎,

  “之前是夏董安排我過來的,但共事的這段日子以來我看的清楚,您是個好老板,是我對不起您!秋月山出事之后,夏董執(zhí)意不讓我通知您,Leon最近也在被TR總部施壓,也是夏董從中斡旋……我,我真的不想您被蒙在鼓里的,才模棱兩可地發(fā)了信息……”

  “說到李君昂,也是夏鴻早就看出了他對你有意,才會這么安排的,難道你自己沒察覺嗎?”

  陳翊略顯嫌惡地打斷,“不是你想不想我蒙在鼓里,而是所有人,都希望我被蒙在鼓里,今天你們的目的達成了?!?p>  他嘴角抽笑著,眼里卻似冰棱般涼薄,“就為了這個目的,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我沒你們想象中那么貪戀這位置……”

  “既然不貪戀,那何必那么早就讓程靈溪來查我?”

  這句話仿若一根利劍,直沖著他的心臟穿透而來——白音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他們身后。

  她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屑一顧,眼里的秋水結(jié)了層冰霜。

  “簡璐姐,可能需要你上去一趟,拿一下前CEO的名章,畢竟有一些手續(xù)要做交接?!?p>  簡璐無所適從地顧了眼陳翊,白音立刻補道:“陳總現(xiàn)在恐怕沒心情回他的辦公室,麻煩你替他跑一趟吧?”

  陳翊將臉別了過去,不想讓任何一寸目光落在白音臉上。

  簡璐見狀,無奈點頭離開了。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陳翊慍惱著問。

  “麗行酒店發(fā)現(xiàn)的端倪,秋月山別墅確認(rèn)的事實?!彼卑壮姓J(rèn),

  “你讓程靈溪查鑫榮只是個幌子,那些東西,她一個小律師能查到什么?秋月山不也是打著‘保護我’的名義來查我嗎?你要拉她一起去,又不肯讓我去勸,非要讓夏明徹去游說,這還不能說明什么嗎?”

  她這么敏銳,這也是無可厚非的結(jié)果。

  “其實你摩天輪案之后就懷疑,我回來這件事有蹊蹺吧?但安排任何人查都會很難下手,所以你才選擇了程靈溪,這個對我最親近,也最不容易起疑的人。不得不說,你確實很聰明,陳翊?!?p>  “呵…”陳翊冷笑,“你是想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白音似乎停頓了兩秒,嘲諷反問他,“你何必在這演什么猝不及防呢?你敢說,對于今天的事你毫無預(yù)料嗎?”

  她說對了,今天這場面,他不是沒有預(yù)見,不論是程靈溪前段時間的“調(diào)查”,還是秋月山的意外,甚至是昨晚夏鴻發(fā)來的短信……但他依舊沒有任何補救,他義無反顧地迎難而來,因為他不愿相信白音這么絕情。

  他不信,白音真的這么絕情。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p>  陳翊長吁一口氣,強迫著自己去面對她,“從你回到豐海,刻意接近我,與我一同調(diào)查,乃至秋月山發(fā)生的事,夏鴻和你都在坐山觀虎,你利用我對你的感情,一步步降低我的心理防線,好讓你們有現(xiàn)在的可乘之機,對嗎?”

  她不說話,只是盯著陳翊逐漸發(fā)紅的眼眶,情緒難辨。

  “白音你何必呢?如果你想要這個位置,你完全可以直接朝我要,讓我把這個該死的職位讓給你,說我陳翊不配,這個位置理應(yīng)是你的……”

  “你以為有那么簡單嗎?!”

  她驟然打斷,“你母親這些年在慕白做了多少勾當(dāng),夏叔花了多少心思才走到這一步,你知道嗎?!”

  陳翊直勾勾地盯緊她勸道——“他夏鴻不過是另一個陳菁云,他根本不在乎誰坐這個位置!你和你姐姐都是他的傀儡候選人罷了,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就是那顆棄子!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會是下一個?這么長時間,你居然把心思都放在對付我身上?你知道這有多荒謬嗎?你懂這其中利害嗎白音?!”

  白音的臉色絲毫未改,只是死死地攫住他即將閃躲的眼眸……

  倏然問出——“陳翊,你怎么還這么關(guān)心我?”

  “……你知道為什么?!?p>  白音冷笑,反問得不留一絲情面——“真可笑,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對你動心了吧?”

  陳翊強撐著最后一絲矜持,抱著必輸?shù)臎Q心,直勾勾地凝向那雙冰冷的眼,厲聲質(zhì)問:

  “你敢說你沒動過心過嗎?”

  面對這個問題,她卻漠然勾了勾唇角,眼里的冰霜化開了,卻依舊那樣冷。

  “看來我有必要鄭重澄清,從我回到豐海后的一切,無論是私下還是人前,我對你,全都是逢場作戲,從和你重逢、請你幫我做麗行的調(diào)研,再想辦法回到白家,跟你在秋月山套近乎,甚至是回應(yīng)你的喜歡,都是我為了拖住你的計劃。

  陳翊,你父母曾經(jīng)那樣對待我的家人,那樣對待我,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喜歡你?就算我也是夏叔的棋子,那也好過……跟殺人兇手的兒子不清不楚。”

  這句話,無疑成了壓死陳翊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徹底轉(zhuǎn)過身去,留下了那句誅心透頂?shù)脑挕?p>  “別自作多情了,還能承認(rèn)你是我兄長,已經(jīng)是給你最大的體面了?!?

喵聲細(xì)語

白音,你說這話心不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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