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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非晚

第81章 拼圖

秋意非晚 喵聲細語 4117 2023-12-25 17:00:00

  “我知道你不愿相信Anthony會做這樣的事,但從時間和環(huán)境來看,只有他才有充分的作案路線。”

  白音拉著陳翊再次來到了一樓大廚房。

  “上完甜品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一刻左右,明徹帶著靈溪離開餐廳,你們?nèi)艘蚬ぷ鹘Y(jié)束也很快離開,而那時的我假意就站在這里打電話。

  你因要拖住明徹,便沒有和那兩人回到大廚房,所以毋庸置疑,把我敲暈藏在這里的人,只能是Anthony或者Felix,至于為何一定要我把敲暈,而不是支出去,一來是防止我回到餐廳,二來是因為他要用這里的窗戶……使用攀巖繩索,到二樓的窗戶,再次進入餐廳。”

  白音指著那扇窗子走過去,“盜竊為了掩人耳目,他肯定不會原路折返,大剌剌地從餐廳大門回去,萬一中途遇到了別人,豈不是立刻暴露了?”

  陳翊雖堪堪認同,但是插嘴問道:“那你為什么篤定是Anthony,而不是Felix?”

  “你忘了,那會兒我們兩個藏在幕簾后,Anthony忽然進來,當時說他在找甜品托盤,你想想,找托盤這種東西,有必要打開窗戶嗎?”

  陳翊恍然想起了那會兒的事,白音甚至怕暴露而扯住自己的袖口……

  “所以那會兒,他打開窗戶為了勘察‘地形’,掃清障礙,好給他正式行動節(jié)省時間?!?p>  即使在慌亂的時刻,她也從不會掉以輕心。

  “接下來,他便成功通過這里攀上了二樓,方姨當時已經(jīng)帶著我姐姐離席,直到案子發(fā)生,她們都還未下樓。所以,那時餐廳里自然只剩下了夏鴻夫婦。

  Anthony這時候為了達成目的,一定會想辦法制服夏鴻他們,最終也就成了現(xiàn)場看到的樣子。夏叔被砸暈,明旻阿姨也受傷,總之兩人都失去意識,就是他傷人的目的。

  而后來,他自然是成功將畫竊出,用繩索固定在身上,再次下來一樓,我們家的監(jiān)控是拍不到這里的,所以這些,他早就經(jīng)過了提前踩點,把這些死角、盲區(qū)記下了。

  下午三點到六點之間,進過二樓餐廳的人里,除了我之外,就只有臨時請的保潔和廚師了?!?p>  “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陳翊質(zhì)疑著打斷,“他是怎么脫身的?你別忘了,監(jiān)控拍到他和Felix一起出大門的時候,他手里可沒別的東西,但一幅畫應(yīng)該很顯眼吧?”

  而白音卻絲毫不慌張,再次拉起他走至室外花圃,兩人用手機照亮,逡巡著順著走到與窗臺靠近的、花圃的邊緣……

  “你看,這里的枝葉是不是明顯折斷的很多?而且葉子落得也比別處雜亂?”

  白家的園丁下班前,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失誤出現(xiàn)。

  陳翊驀然想起那會兒在大廚房窗戶前的水槽里,看到了一些一般只有戶外才有的青草……

  他用手丈量了一下那片不太“規(guī)矩”的花圃枝葉,終于想通了——

  “他從二樓偷完了畫,并沒有直接回廚房,而是落在室外花圃附近,把畫卡在這些灌木枝葉里,然后才從窗口進的大廚房,為了處理腳上帶的青草,只能想辦法沖進水池里,可惜還沒處理完,他就不得不走了,而叫他走的人,大概率就是一起出門的Felix?!?p>  “沒錯,所以他們出去的時候,一切正常,因為那時候他根本沒有把畫帶出去,只是把畫從二樓挪走而已。”

  推斷落地,陳翊一時無可駁斥,心中卻頗有感念。

  “當年我在美國的時候,Anthony主業(yè)是廚師,雖然跟他學過一些菜系,但與他這個人私交并不多,看他動態(tài),是會發(fā)一些徒步、攀巖的照片,除此之外,也沒什么了,他的同行也都覺得他挺神秘的……”

  望著白音這胸有成竹的模樣,陳翊只能對著她默契一笑。

  “走吧,去找張叔檢查后面的監(jiān)控,就能驗證我們的推斷了?!?p>  案發(fā)后檢查監(jiān)控,肯定只優(yōu)先檢查了前后兩個小時的,畢竟大家都習慣性認為,畫丟了一定是丟出了白家,不會想到,只是暫時的一個障眼法而已。

  不過蹊蹺的是,后續(xù)的監(jiān)控直到警察收隊后沒幾分鐘,竟然忽然變得極具模糊,后面更是直接黑屏停止了……

  張叔嚇得鼠標都掉了,“這不可能啊,這……監(jiān)控我都沒讓外人碰過的!”

  “這設(shè)備是不是很久沒檢修過了?”陳翊煞有介事地問。

  張叔一臉心酸不情愿著點頭,“畢竟咱這是私人的,平時也沒想到過會用到這種事上……”

  兩人點頭對視,只好暫時安慰著張叔今晚就先到這,明天再說。

  再次回到玄關(guān)時,二人這次終于算是有了些疲態(tài)。

  “監(jiān)控是被人為破壞的?!?p>  陳翊直白得出結(jié)論,“還很聰明,保留了最重要的內(nèi)容,不至于這么快被懷疑?!?p>  “我已經(jīng)把今晚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程警官,不出意外,明天一早他會重點審訊Anthony他們。”

  陳翊顧了眼手機,自嘲著搖了搖頭,“雖然現(xiàn)在還無法徹底定論,但Anthony應(yīng)該是有問題的?!?p>  “怎么說?”

  “他的電話這會兒一直是忙音。”

  ***

  隔天一早,程靈舟交代肖越,去一一傳訊昨天去過白家的那些人,果不其然,Anthony似乎人間蒸發(fā)了。

  而根據(jù)同行的Felix的證言,基本也敲定了Anthony的嫌疑。

  “昨晚我們一同回去換衣服時,Anthony就挺磨嘰的,他那會兒說去衛(wèi)生間,讓我在廚房附近的更衣室等了他十分鐘,后來聽到廚房的水聲,我才去跟他打招呼,看到他正慌張地把鞋子穿上……”

  因此,目前只能全力搜捕這位疑似盜竊傷人逃逸的案犯。

  不過,根據(jù)白音昨晚關(guān)于竊畫流程的推斷,倒也幫程靈舟重新理了一下明旻案的思路,他心中那張原本殘缺不堪的拼圖,正在逐漸完善——雖然他認為,即使完善了之后,這張拼圖可能也并不好看。

  聽聞夏家夫妻都已恢復(fù)了意識,程靈舟便盡早趕到了醫(yī)院,一作慰問,二作偵訊。

  出于對當事人目前身體狀況的尊重,他此次只身前來。

  明旻的病床前,夏明徹正歡喜著守在床邊,拉著母親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看到程靈舟進來,夏明徹起身對著母親介紹:“媽,這是負責昨天案件的警隊,也是靈溪的哥哥,舟哥。”

  聽到這兩個身份,明旻適才還稍作放松的臉色,明顯一頓。

  “您好……麻煩您了,程警官?!?p>  “您客氣,大病未愈,是我叨擾?!背天`舟走近寒暄,“夏太太,昨晚的案件萬幸不及您性命,但性質(zhì)惡劣,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借我?guī)追昼?,問您幾句話?算是讓我例行個公事。”

  他語氣雖禮貌恭敬,可動作并不含糊,直接越過夏明徹坐去了她身邊。

  看這刻不容緩的架勢,于公于私,不配合豈不都是給他難辦?

  明旻遲疑著點頭言是。

  程靈舟見狀稍作緩和,遞給夏明徹一個眼神,他便忐忑著出門了,留給了二人單獨的空間。

  “您丈夫的情況有聽說嗎?昨晚案發(fā)現(xiàn)場,您二位都傷得不輕,好在他的情況略好一些?!?p>  “嗯,小徹說過了,都沒事就好。”

  “說起夏明徹這小……”程靈舟臨時換了個說法,“這孩子,這回為您二位也沒少奔走操心,尤其對您這個母親是格外愛護,守了您整整一晚上?!?p>  “……小徹這孩子難得,也是我后半輩子唯一的期盼了。”

  看到明旻眼里多了些溫存,程靈舟這才切了正題,“昨晚您受傷前的事,還有印象嗎?當時在餐廳里是誰傷的您?”

  明旻嘴唇微顫,閃爍其詞了一番,“事發(fā)突然,我也沒太看清?!?p>  “您身上一共有兩處傷害,一個是腕動脈割裂,一個是疑似窒息,兩種傷害從物理層面來講,都不是會立刻讓人失去意識的,您要不要……好好回憶一下?”

  可明旻卻細不可聞地皺了下眉頭,并無回應(yīng)。

  “其實昨晚的案子呢,乍一看很復(fù)雜,但實則都是巧合。是三起蓄謀的事件,恰巧碰在一起的結(jié)果?!?p>  程靈舟站起身來,去飲水機處幫明旻添些熱水……

  “三件事,都與一個人有關(guān),那就是林慕。”

  明旻接到紙杯的瞬間聽到這個名字,手指不可控制地抖動了一下,終是佯裝苦笑著接了過去。

  “首先是背景,昨晚白音以姐姐生日為由,邀請您一家去白府用餐,她昨晚也向我坦白了,實際上她是在此之前就已明里暗里查了林慕舊案,懷疑您夏家當年與此事有關(guān),想要借此機會,逼您二位坦白交代的。”

  “什么?阿音她……”

  “您先別急,這只是起因,而過程這一塊白音屬實是沒有拿捏到位,被人搶了先機。好巧不巧,昨晚她請的廚子見財起意,盯上了餐廳那幅莫奈的名畫,也是林慕生前最愛的畫,因此趁主人離去之時,他竊走了那幅畫,同時也打傷了您丈夫夏鴻。

  而這第三件事,自然就只能是您被害之謎了,從現(xiàn)場情況的整合,以及我收集到的相關(guān)證言來看,您被害這個過程,只能是在白音布置的背景之后,竊賊偷畫之前,那五分鐘到十分鐘的事?!?p>  聽到這里,明旻已經(jīng)完全靜默了。

  “而您之所以會被盯上,恕我大膽推測,大概率也跟林慕有關(guān)吧?”

  明旻嘴角輕輕翕動,“……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按你剛剛的推斷,我應(yīng)該就是被那個偷畫的人,跟我老公一起被……”

  “那他為什么不用石膏像一樣敲您的腦袋,還非要多此一舉又割手腕、又掐脖子?兇手擺明了是想置您于死地,但對您丈夫…可不是這動機。”

  明旻將一整杯水一飲而盡,卻依舊覺得嗓子發(fā)干。

  程靈舟長嘆道:“你其實清楚的吧?餐廳當時沒有別人,那個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就是你丈夫夏鴻。”

  啪嗒一聲,紙杯落地。

  “當時保姆推著白晚出去后,夏鴻就開始對你動手了,他應(yīng)該是先掐著你的脖子,讓你有機械性窒息的趨勢,但由于伴隨著流感還未好全的肺炎,所以和病理性窒息一起打了個馬虎眼,你很快就昏了過去,然后他再把你身體拖上餐桌,用蛋糕刀去劃破了你的手腕。

  而這也正是為何,那竊畫賊只用石膏像打暈了夏鴻,因為他到餐廳之時,您已經(jīng)半死著躺在餐桌上了,只有夏鴻一個人意識清醒,他自然只會去制服夏鴻。

  而夏鴻的計劃,正是利用這場生日宴,妄想讓你和林慕一樣,死在當年她離開的臥室里……這一點,您應(yīng)該清楚吧?”

  至此,明旻的眼淚終于大膽滴落了下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那你為何要替他隱瞞?”程靈舟冷言質(zhì)問。

  “我……我老公他只是一時糊涂,我們四年前生了嫌隙,他……他舊情難忘,他……氣不過我才……”

  “他是舊情難忘,也確實氣不過你,但可不是因為四年前的嫌隙,而是二十多年前的,昨晚他的計劃,也不過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這個言論讓明旻像是觸了電一般,竟馬上歇斯底里地叫喊著,攪和著眼淚大聲抽泣——

  “不!不是的!沒有的事!”

  程靈舟顯然對她如此過激的反應(yīng)有些始料未及,果然逼得有些急了……或者說,這顆雷埋在她心里太久了,才會如此避之不及。

  夏明徹聞聲摔門而入,看到此狀,立刻跑去床邊死命抱住想要撕扯掉輸液針管的母親——

  “媽!你怎么了???冷靜下來!”

  萬千種不滿的愁緒堆滿了他的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與程靈舟對視。

  “小徹……你爸爸是愛我的,他也愛你,他是一時糊涂,他只是一時糊涂??!”

  “舟哥,我媽身體還沒好,你……”

  “抱歉明徹,”程靈舟淡然打斷,“麻煩你讓夏太太冷靜一下了?!?p>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病房,明旻的抽泣聲即使隔著走廊,也依舊不絕如縷。

  他看到對面病房的門牌上的病號名字——夏鴻。

  思索著,嘆了口氣。

  還是下定決心敲了門,隨著病房里傳來一句若有似無的“進來”,他面無表情地欠身進入。

  這張拼圖,應(yīng)該只剩最后一塊了吧?

喵聲細語

下一章號外:夏叔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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