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
因需要推進來年合作的項目,陳翊親自飛了趟首都,也是應(yīng)了李君昂的邀請——
“今年在豐海大半年受陳總照顧頗多,趁這次項目機會,也讓小弟給您做次向?qū)?,好好來大首都逛一逛!?p> 原本是想帶白音一起的,怎奈她現(xiàn)在人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照她自己的說法:身體一半是自己的,一半是慕白集團的。
但陳翊并不同意這個說辭,因為他覺得明明應(yīng)該還有一部分是自己的。
白音懟他:“這都能杠?”
落地首都機場的第一時刻,迎接他的人除了向?qū)Ю罹?,便是簡璐了——自從陳翊卸任,簡璐不久后也遞了辭呈。
后來慕白徹底出了事,從李君昂口中的只言片語聽說,辭職后她回了首都。
大約也是覺得之前的事多有愧疚,李君昂對她心照不宣,在陳翊面前也沒怎么提過這茬兒,如果不是因為偶爾瞥見李君昂給她發(fā)消息,他甚至都要以為,他們是不是分手了……
時隔兩三個月,在這個場合再次見面,算得上意料和情理之中。
李君昂朝陳翊揮了個手,賊有眼力見兒地把他不多的行李順了過來,一手攬著他肩膀,一手牽著簡璐,朝他的車走去,嘴里更沒停過對他的打趣——
“陳總現(xiàn)在不愧是有愛情滋潤的人了,整個人紅光滿面的!”
陳翊直言,“這是冷的?!?p> 李君昂打開后備箱,準備把陳翊的行李塞到后備箱里,簡璐剛要搭把手,便被他攔下來——
“你倆上車唄,空調(diào)開了去暖和會兒?!?p> 上車后的簡璐,第一句話就刻意寒暄了句,“小白…小白總最近還好吧?”
“還好,比之前忙了?!?p> “接管了這么大的公司,少不了要忙一陣了,聽Leon說她在TR的時候工作就很賣力……”
陳翊見她些許窘然,主動問及,“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工作?”
“哦,我在做咨詢,平時加班太多了,最近年底才想到用幾天年假?!?p> 李君昂一坐上駕駛座,這話題自然就換了。
“首都最近下了大雪,哇嗬那叫一冷!但雪景還挺好看的,賊多人去拍照。”
陳翊嘴上略略回應(yīng),也不忘在手機上與白音同步行程。
這是兩人在一起后,第一次分開這么久。
因最近下了大雪,去博物院打卡拍照的人不少,有些特意為了還原電視劇里的場景,費心費力,零下的溫度站在那凹造型,看著都勇氣可嘉。
陳翊趁著空閑的時間與白音開了會兒視頻,看到他凍得鼻子通紅,白音上來就取笑——
“你今天化妝了?還打了鼻尖腮紅呢?”
“我這是凍的!首都今天零下八度?!?p> 白音順便看了眼豐海的溫度:5度。
“首都冬天是很冷的,你記得做好保暖,別生病啦?!?p> 攝像頭轉(zhuǎn)了一下,白音看到那些在拍照的“后宮佳麗”們,喃喃回憶起當初她上大學的時候。
“之前上學的時候,一下雪學校就有人去博物院拍照,當時我就佩服他們,我這怕冷體質(zhì),可是一分鐘都站不了。”
然而這話一出,一旁的李君昂先按捺不住了——
“我要是在你們學校上學,下雪就不來博物院拍照,又冷又擠的!純受罪!”
白音笑了,“這么一看我還挺懷念的,等閑下來,我也回學??纯础⑻?!”
話音還未落,她一個大噴嚏打了出來,陳翊將手機挪過來,趕緊問,“你感冒了?”
白音拿紙巾擤了鼻涕,搖頭否認,“……打個噴嚏而已。”
陳翊這才察覺,她在家里廚房處坐著,空間本就敞亮,她只穿了個貼身毛衣,家居服直接半披在身上……
“最近豐海也降溫了,你在家把衣服穿好?!?p> 豐海的冬天總是突然到來的,惹得人苦不堪言。因地處南方,極少下雪,每年秋冬的特色是刮風,別提讓人多遭罪了。
“好啦好啦,我穿好了。”白音說著就乖乖把家居服扣緊。
陳翊剛要再叮囑兩句,怎奈對方臉一變,“我這會兒進來個電話,先掛了。”
這通電話戛然而止,陳翊就這樣被對方殘忍地拋在了冰天雪地里,微微皺了一下眉心,無奈收了手機,等手塞回衣兜里時,他才意識到——原來手指都凍僵了。
簡璐這會兒去洗手間了,李君昂看好哥們兒悵然若失的模樣,倒是真稀奇——
“人就打一噴嚏,至于心疼成這樣嗎?我看你這戀愛談得,是不知道該怎么疼人好了,哎呀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陳翊也不甘示弱地白了他一眼,“跟你沒法比,前面還說想在這多干兩年,轉(zhuǎn)頭看女朋友回首都,自己迫不及待地要走,不是我當時拽著你把豐海項目談完,恐怕你這合伙人直接消失跑路了?!?p> 沒想到拿這事噎他,李君昂趕緊找補,“哎呀都說了趕巧了,TR要調(diào)我回總部,你懂的鄧微走了之后,她那位置空了多久了……”
可陳翊的表情絲毫不領(lǐng)情,李君昂只好無奈咂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壞笑著問,
“哎,哥們兒我有一問題一直特想問你……”
“什么?”
陳翊拍了拍肩膀上的雪。
“你們現(xiàn)在談了戀愛,跟‘妹妹’辦那事兒有啥特別感覺嗎?是不是很刺激?”
李君昂這臭小子開起黃腔來,可是不分場合不分晝夜的,之前在美國的時候就沒少拿這事噎他,現(xiàn)在這時候還不忘點他?
陳翊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再敢提那詞兒試試?”
他最討厭別人說白音是他妹妹,之前是一家子的時候就不愛聽,現(xiàn)在聽了像過敏。
“哈哈哈哈哈哈哈開個玩笑,你看你凍得鼻子耳朵都紅成猴屁股了……”
簡璐出來后,看到兩個小孩在博物院宮殿外打雪仗,全都來勢洶洶,張牙舞爪,不過這倆小孩年紀有點大,約莫二十六歲左右。
接下來的幾天,李君昂與簡璐大盡地主之誼,除了談項目那兩天陳翊算是操了點心皺了點眉,其余時間,那恨不得是國賓級待遇,冷了渴了恨不得都第一時間奉上……
于是五天后,陳翊年底的赴首都之旅,可說是完美落幕,滿載而歸——李君昂給他捎帶了不少特產(chǎn),說:“好好給小白總養(yǎng)養(yǎng)膘,看給人瘦的,明年見!”
今天正好是12月31號,跨年夜。
所以陳翊必定要今天之內(nèi)趕回家,這么特別的日子,他可不想白音與公司的財報一起度過。
豐海平時是不允許放煙花的,今年跨年批了個特權(quán),在江邊統(tǒng)一組織了煙花秀,會放十五分鐘。
但看白音平時那廢寢忘食的勁頭,鐵定什么都不會準備,所以他特意提前訂好了江邊視野最好的酒店餐廳,打算給她一個驚喜,等她一結(jié)束工作就出發(fā)。
落地了豐海之后,他第一時間打開手機,而起飛前給白音發(fā)的消息,她依舊沒回……
雖然白音是個工作狂,但從來不會超過兩小時不回他的消息,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嗯”。
到家后,一樓安靜如常,暖氣開著,相對溫暖,可白音也并沒有來迎接他。
陳翊一邊將行李放好,一邊張望著探問——“阿音?我回來了。”
沒有回答。
平時她在家看財報工作的地方不是書房,而是餐廳,她說這里寬敞舒服,想吃什么喝什么隨手都能拿到。
餐桌上,她的平板、電腦都在這,紙質(zhì)材料上劃得歪歪斜斜,可她人卻沒在這里。
后幾天因為要談項目,與她聊得少了,也不怎么視頻……陳翊忽然猜到了什么,徑直上了二樓臥室——
果然,白音人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肉粽,黑發(fā)散亂地撲在臉頰上,頭深深地陷進枕頭里。
陳翊趕緊上去撥開她的碎發(fā),摸了摸額頭——果然在發(fā)燙!
而白音也因這個動作驀然醒來,看到來人趕緊就要起身,“你回來了?”
“你發(fā)燒了怎么不說,我可以改簽早點回來的?!?p> 白音嘴上支吾著“都快好了……”,又下意識去摸手機,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天吶,都這個點了,半小時后還有個會……”
說完她鯉魚打挺似的坐起來,但立刻被陳翊打回原形,警告她:
“什么會我代你參加?你好好休息?!?p> 他不容置喙地奪去了手機,幫她掖好被子,又迅速去藥箱里找藥給她吃。
“關(guān)于這個季度的財報分析,不太好看,你還是別代我去遭冷眼了……”
“我之前遭得冷眼可比這多,早習慣了?!?p> 他看著白音把藥吃完,將水杯收到床頭,“餓嗎?”
她搖頭。
陳翊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四點半,半小時后開會,一小時后做飯、吃飯……也行。
“會議紀要你放餐廳了?”
白音點點頭。
“那我去看看,你接著休息吧,什么都別想?!?p> 陳翊摸了摸她的頭,自己下了樓。
會議比他想象中的順利,雖然他現(xiàn)在在慕白的職位上沒“名分”,可在一干新老股東,老員工眼里,那可還是有一定威望的,畢竟是前CEO,況且,也不知道誰傳的八卦……
說他是未來的“總裁夫人”,他的身份怎么就莫名從總裁變成了總裁夫人了?
但畢竟之前給褚義峰已經(jīng)夸下海口,現(xiàn)在兩人又確實水到渠成,再刻意避嫌倒顯得傻氣,所以這個“未婚夫”,他還是樂意當?shù)摹?p> 這場會議他幾乎是速戰(zhàn)速決的,全程沒說廢話,按照白音之前的總結(jié),再加了點自己提升效率的策略,就很快收尾了,順便還不忘祝大家元旦快樂,安心跨年。
也不知道哪個臭屁的,不怕死地來了句:“陳總要跟誰跨年???”
但陳翊沒理他,直接退出了會議。
正好,會前下單的食材也到了,剛好準備晚餐——在看到白音狀態(tài)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決定取消掉今晚的預(yù)約,這樣的狀態(tài)不適合奔波熬夜。
還是在家里給她做飯吃,他那會兒習慣性地打開冰箱,里面幾乎空無一物,一看就知道白音這幾天沒少將就,但今天怎么也是跨年夜,自然不能再將就。
自從方姨離開、張叔退休后,白家的宅子只有他們兩人了,白音今天又發(fā)燒,考慮一二后,陳翊打算做一道鮮美可口的腌篤鮮投喂給她。
之前做過一次,白音好像還記掛了很久。
他輕車熟路地將排骨、咸肉、冬筍切塊規(guī)整好,燙好肉后,再做好調(diào)味配料,開始了小火慢燉,這一過程就需要一個小時。
忙活完后剛坐下,欲打開電腦整理些東西,就聽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逼近……
透過電腦屏幕若隱若現(xiàn)的反射,看到來人的手剛搭到肩膀,還沒等她整蠱,陳翊出其不意一把將人拽到懷里——雖力道輕柔,卻是給白音弄得猝不及防——“你嚇死我了!”
看她這回衣服倒是裹得嚴實,不像會著涼的樣子。
他特意用手心那塊暖和點的地方觸了下白音的額頭,“還有點燒,怎么下樓了?”
“睡不著了。”
她語氣雖軟糯輕盈,卻依舊可聽出嗓子里有些許沙啞。
“頭還暈嗎?”
那會兒陳翊問她餓不餓后看了眼手表,白音就知道,他一定是打算開完會直接做飯,索性在他懷里伸了個懶腰,
“本來是有點暈的,但看到你回來,還幫我開了會,馬上又能吃到你做的飯了,頓時感覺自己精神抖擻?!?p> 陳翊捏了捏她的臉,“還挺會?;^的,我看你就是工作太忙,連身體都不顧了?!?p> 白音順勢抱著他的脖子親昵感謝,“辛苦陳總啦,大冷天去首都跑項目,回來還要加班幫我開會……”
自從兩人正式在一起后,陳翊終于開始重新認識白音了,從前她在人前那副生人勿近、淡漠疏離的樣子,在如今看來更像是某種顯性基因,而隱性基因分明是——粘人妖精、喊累撒嬌怪。
這么可愛的一面,著實令他驚喜。
此刻,抱著她微燙的身體,陳翊很難控制自己不去與她親密,但想到她生著病,他暫且用一個簡單的吻來略表回應(yīng),當欲望的聲音預(yù)備叫囂伊始,陳翊還是克制地推開她……
“你要不再上去睡會兒?晚飯做出來要一兩個小時呢?!?p> 她眼神微垂,似乎有些泄氣。
“那你抱我上去?”
這話柔軟得像塊糖果,馬上就要融化在他心頭,他毫不猶豫地抱起白音回了臥室,剛把她放在床上,正要直起身,誰知白音的雙臂就勢死死圈住他的脖子,絲毫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看出對方是什么意思,陳翊只好低下頭再次去親吻她一二。
可這次,她的熱情和動作卻格外活躍,手也不老實地游走在他默默燥熱的身體上……
“別鬧阿音…你發(fā)燒了……”
可她的聲音卻如蚊蠅般微垂在他耳際,像在直勾勾搔他的癢——“可我好想你哥哥,你不想我嗎?”
隨著對方不斷地親近試探,陳翊發(fā)現(xiàn),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定力。
一同裹進被窩的同時,對她的思念如一只猛獸蓄勢待發(fā)。
仿佛燒上加燒,頭暈?zāi)垦!?p> “……唔…你的湯會不會燉過頭?”
白音忽然想到這個,欲拒還迎地推搡著他傾覆過來的溫度。
“我定了時,應(yīng)該剛好……”
他見縫插針地從床頭柜里抽了張安全套出來,而后盡力去搔弄著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里,嘴上卻不忘“埋怨”——“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這樣?!?p> ……
一切發(fā)生得很突然,也很自然。
結(jié)束之后他才掀開被子,幫收拾了一下場面,再幫她蓋好被子,轉(zhuǎn)身去了浴室……擱在平時,他怎么都不會在這種時候與她親熱,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小別勝新婚”“干柴遇烈火”?
沖涼之后,他看到白音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也對,這種事是挺費神費力的,這樣也好,讓她多睡會兒,待會兒起來就可以直接吃飯了。
一小時后,當他把一道清香四溢的腌篤鮮完美出鍋時,剛進廚房白音,嗅覺一度被這撲鼻的味道占領(lǐng)——
“腌篤鮮嗎?之前你就做過一次,終于肯再做了?”
陳翊將燉鍋和碗筷歸置好,看著剛睡醒的白音懵懵地走過來,不禁揶揄。
“醒得還挺是時候,故意掐得時間啊?”
白音也不服氣地暗諷,“…誰有你會掐時間啊?”
陳翊微妙一笑,沒有接話,順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看來睡一覺精神好多了,放心把碗筷遞給她。
“慢點小心燙?!?p> 嘴上這么說著,手還是不自覺地搶過了湯勺,幫她舀了一碗。
第一口下肚就讓她味覺恢復(fù)了。
“之前我租老城區(qū)那個小房子,附近有家當?shù)夭损^,據(jù)說是老字號的,和同事聚餐去吃過一回,可他們家的腌篤鮮真的一般,還不如你做的一半鮮。”
“我隨便做個什么你都能夸,是真心話,還是只是哄我啊?”
陳翊滿臉寫著不信。
“當然是真心話……至少合我的口味?!?p> 陳翊沖她忍俊不禁,憶起了往事,“也是,還好有你的口味認可,不然我當年,可沒這么大毅力堅持下來學這么多菜系……”
“什么意思?”
“當時覺得美國的東西太難吃,才開始自己琢磨做菜,起初我做的都是黑暗料理,把我公寓的室友一個個給嚇得,尤其是Leon,他當時看到我在廚房就害怕,寧可帶著其他室友天天去吃漢堡披薩,都不愿當我的小白鼠……”
白音忍不住笑,“那我還挺好奇,那是有多難吃?”
陳翊咬了口冬筍,脆香可口,類比著對她解釋,
“就拿這筍舉例吧,本來當?shù)氐墓S與國內(nèi)的差別就大,我當時廚藝又是真的爛,總之據(jù)Leon說,這筍吃著比放了八天的蔫黃瓜還難吃,說我這廚藝是真的‘筍’。”
“哈哈哈…”聽這這形容,白音差點把湯匙丟地上,“這像是Leon能說出來的話,沒想到他那時候嘴就這么欠了。”
“幸好我當時固執(zhí),跟著各種菜譜、美食博主不斷練習,慢慢上道了,做的東西也能吃了,第一年回國的時候就想給爸媽露一手……”
白音憶起當年,那些她曾不置一詞,遇之也立刻拋擲腦后的瞬間,她品嘗陳翊做的第一道菜,就是那碗烏雞湯,白長黎和陳菁云從沒覺得做飯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不過就是個“小打小鬧”的技能,陳翊剛出國三分鐘熱度罷了。
只有她算是認可了陳翊的手藝,碰巧合了口味也好,不想看他尷尬也罷,那句:“我覺得還挺好啊”就這么輕易說了出去。
“其實…我當時也是有恭維的成分在?!?p> 白音終于直言承認,“但那碗湯,也確實是合我口味的。”
她說著,第一碗湯就已見底了,陳翊體貼地幫她又盛了一碗。
“不管怎樣,那次之后我做飯就有了動力,也有了底氣,喜歡的人給了我一次不經(jīng)意的認可,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第二次、第三次,想做出更多合你口味的東西來……”
可那些年,她竟然從未將陳翊對她的在意關(guān)心放在心上,同在一個屋檐下這么多年,只看到他的循規(guī)蹈矩、言聽計從,甚至,還有隱藏在“坐享其成”之下的規(guī)整刻意。
想到這,她由衷感喟,“陳翊,你真好。”
當初的她,還沒想到他這么好,從一而終的好。
可聽了這話的陳翊,竟亮出了些許得意——
“是嗎?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慢熱,一同生活了十幾年,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了我的好?!?p> ……
以前還沒察覺,陳翊這人確實挺自以為是的,夏明徹罵得確有其事。
晚飯結(jié)束后,白音又照常吃了藥,她這會兒明顯感到狀態(tài)好多了,頭也不怎么暈了,想到今晚跨年夜,竟主動提議——
“今晚好多人都要去倒數(shù)看煙花的,我們要不也去吧?”
陳翊剛將鍋碗瓢盆放進洗碗機設(shè)置好,聽了這話,不由得愣了片刻。
“你是說,江邊的跨年煙火?”
“好容易今年讓放煙火了,一起去看吧?”
其實擱在往年,她對類似的活動沒有任何想法,沒事的時候,她恨不得一整天都呆在家里。
但今年實在是太特別了,際遇、感情、猶疑、困境……一個個如被打開的魔盒,紛至沓入她的生命,讓她不禁有了想要去思考、暢想未來的念頭——尤其是和陳翊一起。
陳翊看出了她的期待,認真思考了一番,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臉,
“你身體還吃得消嗎?”
眼看著對方的妥協(xié)就差臨門一腳了,她就勢恭維:
“當然,其實今天就已經(jīng)在恢復(fù)了,你回來那會兒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吃了你做的晚餐,比吃藥還管用,我現(xiàn)在都可以去院子里跑八百米……”
陳翊趕緊讓她打住,才答應(yīng)她一起去——事到如今,除了寵還能怎樣?
“那你再休息會兒,晚上我們一起去跨年,記得裹厚一點?!?p> 白音激動地踮起腳親了他一口,“好的陳翊哥哥,我會裹成粽子的!”
說完又趕緊撒開手,一溜煙跑上了樓,生怕他再趁機得寸進尺。
***
作為一個合格的霸總,理應(yīng)在如此具有儀式感的時刻,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萬人聚集的江邊夜景之外,一個電話安排下去——
當零點到來,隨著新年鐘聲敲響的第一時刻,在江對岸鱗次櫛比的寫字樓上,用燈光寫下女朋友的名字,同時煙花燃放出“我愛你”的形狀,而此刻的霸總和女友,應(yīng)當正悠哉地坐在江上的游艇內(nèi),飲著香檳或紅酒,觥籌交錯著彼此的愛意和對來年的展望……
而這些,顯然不適配白音和陳翊這一對。
對于這兩人而言,以上的所有的“浮夸”的儀式不僅沒有,他們反而還很狼狽——
由于之前訂的房間、位置被陳翊手快取消了,臨時訂錢倒不是關(guān)鍵,而是……已經(jīng)訂不到好位置了,畢竟,這久違的跨年煙花也是豐海人民翹首以盼、若干年不遇的儀式感。
江邊能好好看煙花的區(qū)域早就被占領(lǐng)一空,當然,對慕白集團而言,想租個直升機、游艇也不是不行,但陳翊看出來白音對這種“黃袍加身”的夸張儀式感,格外犯怵。
“我只想和你安安靜靜地看煙花,不想搞得烏煙瘴氣?!?p> 陳翊知道她半拖著病體,本就疲于交涉,便寬慰她安心,他另有打算。
城市的街景因跨年的氛圍,張燈結(jié)彩了不少裝飾在門楣和綠化上。
現(xiàn)在距離倒數(shù)還有不到十分鐘,而陳翊依舊載著她沿江行駛。
白音安靜靠在窗邊,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喧囂夜景,隨著他們的行駛,逐漸稀落,她的臉幾乎埋在了厚實的毛絨圍巾里面。
“唉,早知道就不讓你退了,這樣我們至少有一個plan B?!?p> 她嘟囔著,似乎有些失望,陳翊能分辨,這是對她自己生病的失望,而不是對他退訂的失望。
“阿音,現(xiàn)在才是plan B?!?p> 他悠哉地解釋,貼心地將車載音樂換作了浪漫的暖冬戀曲。
舒緩的旋律飄了出來,主唱婉轉(zhuǎn)而溫柔的聲音,像是片片雪花灑落,滴在指尖上格外柔軟,稍縱即逝……
Don't you wanna take me to
To the edge of the earth?
To the time of the life?
(你是否想將我?guī)?帶去世界之盡頭/帶去生命之未來?)
陳翊看準了路線,駛向了一個看似無人知曉的小江灘……
“風很大,戴好圍巾和帽子,還有這個……”
此時11點58分,這首歌還沒結(jié)束,陳翊將藍牙耳機遞給她一只,示意她戴好,白音照做,車載音樂的旋律緊跟著鉆進了耳朵,周遭竟仿佛沒那么冷了。
江灘上的石頭有些硌腳,陳翊扶著白音,亦步亦趨地走向他說的方位。
耳邊的旋律依舊動人,尤其是身邊又有他的陪伴,即使身體退了燒,卻也感愈加溫暖。
兩人站穩(wěn)在一塊不大不小的礁石之上,視野廣闊,天際浩瀚……
繁華的江岸深處,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區(qū)域?對面的喧囂、光線仿佛都化作了不起眼的零星點綴,仿佛世界只余他們兩人,和他們耳機里傳來的溫柔聲線。
到了最后的一段的副歌部分,情緒愈加濃烈,愛意漸深,層層遞進的問句,仿佛是他的心語——
Don't you really wanna love me?
Don't you really wanna kiss me?
Don't you travel to reality?
And take me?And hold me?
?。汶y道不想愛我嗎/你難道不想吻我嗎/你難道不想帶我溜去現(xiàn)實/帶走我/擁抱我?)
就在音樂暗下來的一瞬間,陳翊忽然幫她摘下了耳機,貼著她的耳畔,跟了句——
“Marry me?”(嫁給我好嗎?)
轉(zhuǎn)瞬即逝的一刻,他的聲音仿佛太空之外,又如咫尺之隔。
嘭——
零點已到,煙花炸響的一瞬間,白音的心也跟著綻放在了夜幕。
這一連串的操作令她應(yīng)接不暇,正如當初應(yīng)對他的告白一樣。
可是說完這句后的陳翊,卻表現(xiàn)得稀松平常,示意她先好好看盛大奪目的煙火——
“這里看雖然不如江對岸熱鬧,但視野遼闊,沒有遮擋,可以把整個天空收入眼中,是我九月份無意發(fā)現(xiàn)的一處寶藏地點?!?p> 白音忍不住好奇,“九月份?”
陳翊淡淡解釋:
“就是在你告訴我,對我都是在逢場作戲之后的那幾天,當時我一個人開著車瞎逛了好多地方,在這里吹了一晚上風,回去就發(fā)燒了。
但也就是在那兩天,我才徹底明白,原來我對你的感情,已經(jīng)深陷到這種地步了,還好你肯來看生病的我,讓我又看到了希望,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今后失去你的痛苦,該如何消磨……”
他的眼神從天空的煙花處掉落,正好掉落至白音的眼前——
“阿音,謝謝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讓我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對未來充滿了期待?!?p> 聽著他無比認真的語氣,甚至還有些害羞的、刻意又避開自己的眼神去回看煙花的臉,白音已感受不到任何寒意,只有他的手心傳來熾熱的溫度——但他不是驕陽,而是溫柔沁人的泉水,是融在指尖的雪花。
望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白音將圍巾拉了下來,輕輕地親了他的臉頰。
“是我該謝謝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不然,我永遠也看不到更好的自己,還有這么好的你。”
陳翊雖然嘴上沒再言語,但心卻早已與天上的煙火一般雀躍。
當最后一簇花火燃放殆盡,天空再度消弭進了昏暗。
兩人攙扶著下了礁石,走回了車里。
當再度啟動引擎,車里的溫度逐漸升溫,車載音樂再次循環(huán)起了那首歌,白音這才在屏幕上注意到,原來這首歌的時長正好是5分21秒……
“對了,關(guān)于你剛剛那個問題……”
及此,他們心照不宣地停頓了兩秒,白音終于刻意湊近了他的耳朵,鄭重回答:
“答案是,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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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聲細語
祝大家和平行世界的他們年年開心,事事順遂~2023年感謝有你們! 注:車載音樂為布朗尼樂隊的《Don't you》,很適合冬日的氛圍甜歌(本人隨心翻譯,不喜勿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