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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潮藝術(shù)家

第4章 一板一眼

國潮藝術(shù)家 李麗質(zhì) 2000 2022-12-31 19:19:36

  秦子君見秦學(xué)儒氣憤地邁著大步向面前的大戲樓走去,聽著耳邊悠悠傳來的女聲,即便心中害怕,卻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畢竟她也不放心爺爺自己一個人去那里,而且現(xiàn)在又是大白天的,管它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魎,諒它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造次!

  在兩人向大戲樓邁步而去的時候,戲樓中婉轉(zhuǎn)悠揚的昆曲唱腔依然在緩緩傳出,如果是平時,秦學(xué)儒肯定會找個地方安逸地坐下來,悠哉悠哉地聽完這段曲子,順便跟里面的人交談交談。

  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卻沒什么心思。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秦學(xué)儒的心中盡是不解和憤慨,戲樓中的聲音仍是唱得熱鬧,恍惚間,有那么一瞬,當(dāng)年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倏然閃過,大青衣張鈺鶴風(fēng)華絕代的影子仿佛出現(xiàn),不過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后。

  “別怕,不過是有人裝神弄鬼而已!”

  兩人很快來到了大戲樓的門前,有些著急的秦學(xué)儒轉(zhuǎn)身安慰一下自家孫女,便匆匆前去推門。因為短視頻興起的緣故,近來網(wǎng)紅為了博眼球而破壞文物的行為屢見不鮮,對恭王府大戲樓感情頗深的秦學(xué)儒真怕里面的人會損毀其中的老物件。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當(dāng)秦學(xué)儒和秦子君兩個人進了大戲樓之后,目光下意識地掃視了一下四周,最終把目光落在了正中對面的戲臺上。

  但是令秦學(xué)儒和秦子君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并沒有看到來這里偷東西的小偷;也沒有看到拍視頻破壞文物的網(wǎng)紅;更沒有百年前被和珅逼得投井懸梁的戲子。

  而是……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輕人,此時此刻正站在對面的戲臺上,雙手掐指,擺著身段,一字一句地唱著《牡丹亭·游園驚夢》這一段。

  戲臺上的年輕人似乎是唱到了忘我的境界,對門口剛進來的兩人渾然不覺,依舊是自顧自地在臺上唱著,旁若無人。

  那一聲聲唱腔,一個個動作,甚至于讓原本怒沖沖走進來的秦學(xué)儒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悅事誰家院?”

  當(dāng)戲臺上的年輕人唱到《牡丹亭·游園驚夢》曲牌【皂羅袍】中這句話的時候,門口的秦學(xué)儒倏地挪開目光,看向了戲臺背景上懸掛著的一塊黑底金字的木匾,上書四個大字:賞心悅事!

  這一刻,秦學(xué)儒和秦子君兩人完全打消了各自心中之前的猜測,眼前戲臺上的這個年輕人,至少不是破壞文物的小偷,或許是拍視頻的網(wǎng)紅,但……卻是一個有真本事的網(wǎng)紅!

  秦子君再沒有一絲恐懼,不說戲臺上這個年輕人的一身裝扮,單看他這個人,明顯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根本不是陰氣森森、形象恐怖的鬼怪。

  而且更令秦學(xué)儒感到震驚的是,這個年輕人此時此刻唱的這一段《游園驚夢》,是完全沒有場面的!

  場面也就是戲曲中的樂隊。

  這也就是說,戲臺上的年輕人所唱的這一段《牡丹亭·游園驚夢》只有他自己的聲音而已,而無板弦與其伴奏。

  秦學(xué)儒作為國家一級琴師,又給許多戲曲名家伴過弦,自然知道其中的難度。

  因為戲曲演員的唱、表演都是和場面相輔相成的!

  有個詞叫做一板一眼,便是出自戲曲中的術(shù)語。

  戲曲演員在唱的時候要和場面對應(yīng),如一板一眼、一板三眼、有板無眼,這一系列的節(jié)奏,再加上可能每個派、每個京劇演員在唱和表演上面,都會有不同的風(fēng)格,而是否能托住不同演員的表演,全看琴師的功力!

  《牡丹亭·游園驚夢》作為經(jīng)典的昆曲,這一段秦學(xué)儒自然十分熟悉,此時他一邊聽著戲臺上的年輕人唱,一邊心中暗自打著板,發(fā)現(xiàn)竟然絲毫不差,連一點點輕微的差別都沒有!

  沒有場面聲,卻還能唱得如此規(guī)整!

  戲臺上,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可見一斑!

  秦學(xué)儒在心中暗自驚嘆,戲曲界中無論是戲曲演員還是琴師,在學(xué)唱和拉琴的時候,都要學(xué)會心板,也就是在心里數(shù)板。

  兩者配合才不會跑偏。

  而一般琴師也大都不愿意給心里沒板的戲曲演員伴弦,主要就是沒有兩者之間若是沒有配合的話,連連跑偏,心累。

  如今,戲臺上的這個年輕人,無人伴弦。

  一人唱全段。

  由此可見,這年輕人的心板之強大!

  秦學(xué)儒的眸中盡是驚嘆,微微點頭。

  一旁的秦子君自然不知道秦學(xué)儒心中所想,不過雖然她學(xué)的不是戲曲,但是從小到大可沒少聽爺爺拉弦和講戲曲的故事,她對臺上這個年輕人唱得好不好不是很懂,卻也明白他不是一般人。

  當(dāng)然這不是最主要的,而是秦子君認(rèn)出了,此刻戲臺上的這個年輕人,不正是前幾天她在梧桐山觀音廟前遇到的那個擺攤算命的年輕人嘛……

  震驚歸震驚,兩人都沒有驚擾臺上的許澈,默默地站在戲樓門口,欣賞著臺上的演出。

  “朝飛暮卷,云霞翠軒;”

  “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p>  “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

  ……

  戲臺上的許澈此刻陷入到了忘我的境界,從小到大,這還是他第一次站在戲臺上唱旦角的戲,平日里都是私下吊嗓子練功的,即便臺下空無一人,但他只覺得痛快酣暢。

  悠揚婉轉(zhuǎn)的聲音漸息。

  一曲終了,大戲樓再次恢復(fù)了安靜。

  “好!”

  忽然一聲中氣十足的叫好聲在安靜的大戲樓中驀然響起,秦學(xué)儒發(fā)自內(nèi)心的激動使得他的這一聲“好”格外響亮且突然,嚇了旁邊的秦子君一跳。

  這一聲“好”打斷了許澈的思緒,凝神一看,才發(fā)現(xiàn)大戲樓的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老一少。

  女的……前幾天剛碰巧見過。

  老的……

  見到戲樓門口的秦學(xué)儒,許澈沉思一瞬,想了起來。

  十幾年前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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