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說話間，包房的門推開了，柯敏提著公文包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今天處理個急事耽誤了?！笨旅糇叩街髯溃诹隧n云娜給她讓的座位上。
“老魏啊，柯敏是你帶出來的吧，來公司也快六年了吧?！彼挝纳街钢旅魡柪衔?。
“是的，時間真快，她現在管單證這塊，非常敬業(yè)?！崩衔狐c了點頭，四個組長里，最讓他放心的是柯敏，他早就向宋文山提議讓柯敏接他的班，可宋文山一直沒有同意。
“不錯不錯，柯敏看著就讓人放心?！彼挝纳胶皖亹偵攸c著頭。
“宋總過獎了?！笨旅舻吐曊f道。
“老魏可沒在我面前少夸獎你啊。”宋文山笑著，“就在昨天，他還提議你做營運部副總。
一聽此言，主座上的三個男組長臉色都變了。
“老魏啊，你手下這四大金剛可都我們公司的頂梁柱啊，”宋文山又轉向四個組長，“老魏退休了，你們可還是要繼續(xù)守好攤子，支持馬上要來的李子超?！?p> O從宋文山的話里品出了他并不愿提拔柯敏的意思。
“宋總放心，今年我們銷售組爭取做幾單大合同，一定讓營運部和公司滿意。不管是李子超還是誰來，對我們都一樣?！焙畏蕉⒅衔旱奈恢煤芫昧?，這次沒能頂上老魏，心中頗有不快，剛才聽宋文山說老魏還想讓柯敏做副總，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去年以來，銷售業(yè)績不理想，我自罰三杯，今年營運部一定會有起色?！焙畏秸酒鹕韥恚挝纳蕉似鹋e杯一飲而盡，他嘴里說著銷售，卻套上了營運部的帽子，話里已經帶了刺。
何方是四個組長里資歷最老的，他的話也觸動了另外兩個男組長。
“老何，營運部這酒可不能你一個人喝?！本喜揭捕似鹆司票?，“宋總，報關這活吧，看著不出彩，其實技術含量很高哦，我們組里四個人，全部有A級報關員資質，即便去年公司銷售業(yè)績受影響，我們的報關質量可一直是名列前茅，R市所有貨運代理公司里，咱們可沒少給福茂長臉啊。所以老何這三杯代表營運部的酒里，我可得分一杯?！闭f完，他也起身把杯中的五糧液一飲而盡。
“哎，你們怎么火拼起來了，那我們客服組也不能落后了，這幾年我們福茂的大小客戶可基本沒有一筆投訴吧，為了維護客戶關系，我們組給人端茶送水的事可沒少做，這第三杯得我就不客氣了?！绷_晉城也自飲了一杯。
三個組長分別坐下后，大家自然把目光轉向了柯敏。
柯敏用手端著茶杯抿嘴喝著茶，沒有一絲要表態(tài)的意思。
大家都在看柯敏如何表態(tài)，整個房間一下鴉雀無聲起來。沉寂了十來秒鐘，還是韓云娜打破了僵局。
“哎呀，你們三大組長勞苦功高，宋總都看在眼里的，都是我們公司的寶，我代表人事敬你們一杯?！彼ぶ鹕?，朝著包房里的所有人轉了一圈，昂起脖子，把手里倒得滿滿的一杯白酒倒入嘴里。
柯敏感激地看了一眼她在公司唯一的死黨韓云娜。
“好！”宋文山鼓起掌來，“娜娜爽快?！彼m年近六十，但平時一直喜歡和女員工說笑，尤其是韓云娜這樣主動貼上來說話的女員工。
“那還不是因為宋總今天來呀，我可不會喝酒哦，要是喝醉了，不能嫌我丟人吶。”韓云娜笑著捂嘴坐下，朝著柯敏擠了擠眼。
“娜娜怎么搶著喝酒了，這不是搶了我們營運部的風頭了嗎？”何方嘿嘿笑著。
眼見飯桌上氣氛一下又要緊張起來。
O站起身來，手里拿著酒壺和杯子，走到宋文山面前。
“宋總，我是區(qū)曉華，今天第一天到營運部報道，以后還要您多指導提攜?！闭f罷，他斟滿一杯一飲而盡。
“哦，老魏，這是不是你說起過的…?！?p> “就是上個月新招的那個，上次和你說過，醫(yī)藥公司那個章總…”老魏湊到宋文山耳旁說了幾句。
“哦，對，唉呀，你就是區(qū)曉華，我看了你的工作經歷，雖然沒有貨運行業(yè)經驗，但老魏可是給你做了擔保了，說你以前搞過金融期貨，熟悉貴金屬行業(yè)，我們倒確實在介入礦產物資流通領域，作為人才戰(zhàn)略儲備，破格招的你?！?p> “多謝宋總，今天很榮幸能歡送魏總，也特別感謝魏總賞識。”O(jiān)轉過身來又敬了老魏一杯。
“我今天入職，少不得要叨擾大家，再敬四位組長。”說罷，又是一杯。
“人才啊?！彼挝纳脚牧伺氖?，“能喝的都是人才啊，小區(qū)現在分在哪個組？”
“哦，我讓他先跟著何方。”老魏說道。
“我看小區(qū)這個性格，去辦公室倒是不錯?！?p> 不愧是老江湖，O心里暗想，這群人里，也只有宋文山才有眼力。
“在哪都無所謂，只要能為公司出力?！币娎衔河行┻t疑，O替他打著圓場。
“那你希望在哪里工作？”宋文山饒有興致地看著O。
“四個組都不錯，但好像單證組少了一個人，我看柯組長也一直很忙，去船公司都自己出馬，我又是門外漢，剛來做其他恐怕宋總也不放心，不如先替柯組長做個跑腿的?！?p> 他這話一出，何方心情大好起來。
柯敏則眼睛一亮，朝他望了幾眼，又把頭低了下去。
“老魏你看呢？”宋文山望向老魏。
“我都是要退的人了，宋總你定?！?p> “柯敏沒意見吧?！彼挝纳接挚聪蚩旅?。
“沒意見?！笨旅魮u了搖頭。
“那好，你就去單證組吧?！彼挝纳角辶饲迳ぷ樱白罱N售情況不太理想，老何你們幾個可要多想想辦法，我總是說，你們幾個組不要分得太細，大家要群策群力，力往一處使，單證、客服、報關都要圍繞銷售，但是銷售也需要其他各組的后臺支持，只有這樣才能擰成一股繩嘛?！?p> 大家紛紛點著頭，于是又是一輪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晚餐結束后，O走到柯敏身邊，“柯組長，那以后就要多多關照了?！?p> “沒事?！笨旅麸@得有點慌張，“我們同事間都很順意的，你就叫我名字好了，不用客氣。”
“哎喲，我就說區(qū)曉華情商高，選柯敏這里就對了?！迸赃呁蝗桓Z出了韓云娜，一把挽住了柯敏的胳膊。
“對什么對。”柯敏推了韓云娜一把。
“你沒覺得我們公司來了個特別有趣的人嗎？”韓云娜笑著趴著柯敏肩膀上。
“瞎說什么，我要回去了?！?p> “這么晚了還回云麓？”韓云娜挽著她走下餐廳樓梯。
“嗯?！?p> “你要周末不回去一次，你媽還能吃了你啊?！?p> O站在過道的窗旁，看著柯敏鉆入一輛黑色奧迪車的后座。
“真是富家小姐啊?！本砻珳惲诉^來，“好像是有專職司機，每周五來接她回云麓她母親家?！?p> “家教這么嚴?！監(jiān)嘀咕了聲。
“我要是這么有錢，才不在這種公司上班，賺的這些錢，恐怕連請司機都不夠，你還沒看到過她那個專職司機，長得真是漂亮，可惜就是臉色又塊疤，看著有點嚇人，但現在都戴口罩也看不到。”
那是喬雅，O心里想著，看來喬雅沒有騙他，她是專職司機，只不過是既為陸家開，也為柯敏母女倆開。
“我只負責給他們倆傳話?！彼肫饐萄耪f的這句話來。
“我去單證組，你們不會不開心吧。”
“哪的話，你這可是幫了我們了，大伙正愁獎金不夠分呢，夠意思?！本砻牧伺腛的肩膀，“怎么，對柯敏還不死心?！彼翱吹絆給柯敏送奶茶遭冷落的事，便覺得他是動了想接觸柯敏的念頭。
“別瞎說。”O(jiān)邊說，眼睛邊盯著離去的奧迪。
“哥們，我告訴你，你真要是對她有意思，你得和韓云娜搞好關系，這兩姐們關系好著呢。你放心，我們公司的男士，都對柯敏沒心趣，倒不是因為嫌棄她有錢，只要是吧…”
卷毛壞笑著，“柯組長真的很討厭男人，你試試就知道了。”
“討厭？”
“是啊，你想，都35歲的老姑娘了，一個男朋友沒有，我聽林正英說，她來公司六年了，六年里沒和任何一個男的單獨說話超過十分鐘，從來沒有男人來找過她，下班后也沒有任何夜生活。六年，28歲到35歲，整整六年，這有多奇葩啊，什么樣的女人能這樣浪費自己的青春?！本砻沃X袋繼續(xù)說著。
“也許人家已經結婚了呢，不告訴你而已，沒看到人家每周五回家嗎?！監(jiān)裝出不以為然的樣子。
“哎呀，我說的可是真的，我們組那個林正英，有名的八卦女，什么新聞能逃得過她的眼睛，我跟你說，韓云娜，原來只是行政部的文員，就因為巴結上了宋文山，調到人事部了，她和宋文山什么時候在一起，在什么酒店，林正英都能調查出來。就柯敏這樣的，她這個狗鼻子早在她身上聞了個遍了?！?p> “狗鼻子?！監(jiān)呵呵笑了，聽到狗鼻子，他的鼻子里似乎又聞到了柯敏身上那好聞的味道，只是剛才餐廳里各種氣味混雜，一時間沒分辨出來。
他努力回憶著那個香味，就像在找一首聽過一次便很難忘懷，卻又想不起歌名的歌。
這香味，似乎與柯敏很般配，不理會人情世故，也沒有清濁之分，只是那種純純的、原始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