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將近兩小時的車程，在駛過跨海大橋后，喬雅和宋春棟終于抵達了Z市。
Z市，是長江三角洲中心區(qū)27城之一，位于Z省東北部，東臨東海、西靠杭州灣、北界SH市。所轄兩區(qū)兩縣，主要由群島組成，地勢由西南向東北傾斜，南部島大，海拔高，排列密集；北部島小，地勢低，分布稀疏。Z島是群島里最大的一個島，和內(nèi)陸以跨海大橋相連，Z島四面環(huán)海，冬暖夏涼，溫和濕潤，光照充足。
大青山在Z島往南二十公里，說是山，其實就是地勢隆起的高地，因為常年綠植密布，相對于海岸和灘涂來說，也算是一座不小的山峰了。
喬雅的故居坐落在大青山鎮(zhèn)，這里的居民從古到今一直住在山腳下，這里離海岸線不到一公里，村民平時打漁為生，遇到淡季，則以大青山為依托形成山林經(jīng)濟。
喬雅把車開到了大青山東北面的一處有些荒蕪的村落口。幸好兩人在到達Z市的時候找了個餐館吃了午飯，否則現(xiàn)在一時半會很難在這里找餐館。喬雅記得小時候都是在山腳下等著父親的船隊回來，她一路小跑到海岸邊，看著父親殺魚，烤魚給她吃。
“還記得這里嗎？”喬雅停了車，解開安全帶。
她打開車門走到后備箱處，取出一個包裹拿在手里。
“這不是喬家村嗎？”宋春棟下了車，望著這片略顯蕭條的村落，伸了伸懶腰。
宋春棟嘴里的喬家村歷史上曾有3000多人居住，到如今大多人去樓空，只留下了數(shù)十棟房屋，散落在大海邊，很多房屋年久失修，成了爬山虎的天下。但由于這里靠著海，環(huán)境清幽，景觀特別，近年反而吸引了一些資深游客的光顧。
“你還記得?！眴萄耪铝四R，指了指前面靠近山腳的一處空地，“我爸媽就葬在那?！?p> 兩人朝空地方向走去，約三四百米后，沿著山路爬上了山坡，在離地約二十米的平臺上，喬雅找到了父母的墓地。
墓地的排位上寫著“先考喬公諱宏言之靈，先妣閔氏諱玉芬之靈”。
“咦，有人先我們一步來過了?！彼未簵澲噶酥改沟厣蠑[放得整整齊齊的糕點，鮮花，邊上還有燒過紙錢的痕跡。
“嗯?！眴萄旁缫芽匆娏?，她早已環(huán)視周圍好一會，沒有看見熟人。
喬雅從手里的包裹里取出香燭等物件，又拿出一張老照片放在墓碑前，照片上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子抱著一個梳著小辮的女孩，照片已經(jīng)泛黃了，但能看清女孩長的非常清秀，在男子的懷抱里顯得特別開心。
“小雅姐，這小孩就是你吧?！彼未簵潨惿锨翱粗掌斑@是喬叔吧，可真帥?！?p> “嗯。”喬雅答應了一聲，從口袋里取出打火器，點了手中的香燭，朝著墓碑拜去。
等喬雅給父母上完香，宋春棟也點了一柱香。
“喬叔，喬嬸，春棟給你們燒香了?！?p> 拜完后，宋春棟站起身來，“我還從來沒見過你父母?！?p> “今天是我父親的忌日。”喬雅的臉陰了下來。
宋春棟很少看見喬雅如此陰沉著臉。
“我聽我爸說喬叔是外出打漁出了意外，當時好像還有好幾個同村的人?！?p> “你爸還說了什么？”喬雅站在山坡上，眺望著遠處的海岸線。
“其他我不記得了，那時我還沒出生，我印象里小時候我們幾家人總串門，柯嬸最愛小孩，我爸總?cè)タ聥鹉峭党詵|西，喬家村我們很少談起，但小朋友總愛到這里玩，因為這里離海岸線最近，還能看到大人們修繕船塢?！?p> “喬家、宋家、陸家、柯家，當時是大青山的四個大族，可最早衰敗的就是我們喬家，自我爸出事后，喬家村便沒落了。”喬雅嘆了口氣。
“喬家出事這事大人們就再沒說起過，好像有什么忌諱似的。我是后來聽說，喬叔的船隊出事后，大青山出了亂子，幾個大族之間發(fā)生了械斗時間，還鬧得很大，聽說差點出了人命，陸叔，就是陸國盛，好像是那個時候被打殘的?！?p> “我想在這里靜一下，你想去哪逛就去吧?！眴萄抛诹四贡?，看著喬宏言的照片。
“沒事，我陪你。”宋春棟也跟著盤腿而坐。
下午的陽光已經(jīng)被一片片烏云遮住了，海風吹到山坡上讓宋春棟覺得有些涼，轉(zhuǎn)頭看喬雅，一動不動看著墓碑發(fā)呆，宋春棟也不好打擾她，蜷縮了下身子，閉上眼睛打起盹來。
不知過了多久，宋春棟聽到耳邊喬雅的說話聲。
“我們?nèi)ズ┻呑咦??！?p> 喬雅站起身來。
宋春棟打了個哈欠，也一骨碌站了起來，跟著她走下山坡。
“你不去你家那看看?！?p> “我家？我爸說宋家基本都出來了，大青山只有一些遠房親戚，離著很遠，所以我爸幾乎沒怎么回來過?！?p> “你不是還有個伯伯嗎？”
“嗯，好像是有一個，但我爸說他很早就過世了?！?p> 喬雅冷笑了一聲。
兩人沿著海灘朝東走去，約五六百米的樣子，便到了這座弧形半島的最東端，這里有一個被叫做“東崖絕壁”的標志性景觀，其實就是一座山崖。這山崖高達數(shù)十米，比先前喬家村那的山坡高了一倍，連綿好幾公里，直伸入海。據(jù)說每年臺風來的時候，狂濤拍岸，能濺起“千堆雪”。
“那個燈塔還在?！彼未簵澲噶酥笖?shù)公里外的塔影。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爸帶我去燈塔那看日出，那里視線開闊，毫無遮擋，我們看完日出，就躺在燈塔旁的草坡上休息，十分舒適?！?p> “這你都記得，小雅姐?！?p> “也只剩下這點記憶了。”喬雅踱著步，看著自己的腳印在沙灘上烙下的印痕。
“你的鯨類故事還沒講完吧。”
“你還要聽？”宋春棟打了個哈欠。
“你給我講講那個灰琥珀?！?p> “好啊，不過那還得從抹香鯨說起，但要說抹香鯨吧，我還得先給你把近代鯨類的幾個大類介紹下，不然你沒有個全貌?！?p> 喬雅搖了搖頭，“只講抹香鯨?！?p> “哦，那好?！彼未簵澐路鹩行┎簧岬卦谛睦锇言扔媱澲v的內(nèi)容刪掉了一整塊。
“抹香鯨是現(xiàn)存最大的齒鯨，不過我們關(guān)于抹香鯨的認識幾乎都集中在深潛和大腦袋上。眾所周知，抹香鯨具有超強的深潛能力，有記錄的極限下潛深度達到了2250米。
“不過它并不是最能潛的?？茖W家在2014年記錄了一頭柯氏喙鯨，它耗費了2小時17分鐘，下潛到了2992米的深度，創(chuàng)造了鯨類乃至哺乳動物的深潛記錄?！?p> “只講抹香鯨?！眴萄胖貜土艘槐?。
“好?！彼未簵澨蛄颂蛏囝^，“抹香鯨長方形的大腦袋幾乎占去了全身長度的三分之一，這么大的腦袋里面是不是都是腦子？其實不是，相反地，其中充滿了一種名為鯨蠟油的無色透明粘稠液體，足足有1000升?？茖W家推測鯨蠟油的作用與回聲定位和深潛有關(guān)，可最早見到它的歐洲水手誤以為是抹香鯨的精液，所以抹香鯨的英文名才會被稱為Sperm Whale。
“再有，抹香鯨會產(chǎn)生一種無價之寶，叫做龍涎香，這個名字聽上去就非常的神秘。龍涎香是天然的定香劑，能夠讓香水香氣更穩(wěn)定、揮發(fā)更緩慢，所以價格昂貴，堪比黃金。龍涎香其實是無法消化的烏賊喙被抹香鯨腸道中的分泌物包裹形成，所以從醫(yī)學角度上屬于病理性結(jié)石?！?p> “所以，我們用的香水里都有這東西？”喬雅問道。
“這么說吧，理論上是，香水的成分里有這種合成品。龍涎香，其色黑褐如琥珀，有時有五彩斑紋，呈不透明的固態(tài)臘狀膠塊，焚之有持久香氣，有股獨特的甘甜土質(zhì)香味，西方稱之為灰琥珀。龍涎香的精華是抹香鯨科抹香鯨腸道分泌物的干燥產(chǎn)物，一些抹香鯨會把它吐出來，其他的會從腸道排出，只有少數(shù)抹香鯨將它留在體內(nèi)；排入大海的龍涎香起初是淺黑色的，在海水的作用下逐漸變成灰色、淺灰色，最后變成白色。
“自古以來，龍涎香就作為高級的香料使用，香料公司將收購來的龍涎香分級后，磨成極細的粉末，溶解在酒精中，再配以一定濃度的龍涎香溶液，用于配制高級香水，或作為定香劑使用。所以，龍涎香的價格昂貴，差不多與黃金等價?！?p> “真有這么貴？”喬雅昂起頭看著遠處的海浪。
“我給你舉三個真實案例，來說明這個號稱海上浮金的東西的昂貴，這是我所知道的價格。2008年，兩個英國小伙在海灘找到一塊約50千克的龍涎香，總價達50萬英鎊。2012年，英國8歲男孩查理撿到一塊重600克的龍涎香，最后賣了4萬英鎊的高價。2020年，一個六十歲的泰國人在泰國南部那空寺附近海灘散步時發(fā)現(xiàn)幾塊像巖石一樣的塊狀固體被沖上岸，這些蒼白顏色的巖石重達100公斤，在堂兄的幫助下他將這些巖石帶回家中，兄弟二人對著神秘固體研究許久，覺得它們很像珍貴的龍涎香，而且這些巖石被打火機點燃時會瞬間融化發(fā)出陣陣香氣，的確很像龍涎香。消息傳出后，有人愿意支付240萬英鎊收購這些巖石?！?p> “價格相差也很大?！眴萄刨潎@著，“那個小男孩的600克能買到4萬英鎊?！?p> “是的，就是看品質(zhì)，這應該是我聽到的最貴的價格?！?p> “這肯定不是最貴的價格?！眴萄艙u了搖頭。
“還有比這更貴的？”
喬雅停了下來，從沙灘上撿起一顆石子，奮力朝海中央扔去。
“有，在塔那邊，曾經(jīng)有過。”
“塔那邊…”宋春棟愣愣地看著喬雅，又看著遠處的燈塔。
“我們回去吧。”
“你不去燈塔那看一下嗎？”宋春棟以為喬雅會走到燈塔那里。
“今天來不及了，要趕高鐵回去，你明天也要上班。”
“爸，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眴萄胚呎f著邊在心里默默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