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謝,比起你為我做的,這簡直不值一提!”吃完面的二少爺把空碗端在手上說。
三星趕緊伸手過去接碗說:“給我拿去洗吧?!?p> “不用了,我自己去洗,你先在這里坐我一會兒。等我回來,我們接著聊,”二少爺一轉(zhuǎn)身到最東邊那個屋子去洗碗了。
等二少爺洗完碗出來時,就并沒有看見三星。他自言自語的說:
“耶,走了,沒有在這里找小說看嗎?”
“我正在這里找書看呢,”三星在西邊屋里答應(yīng)著說。
“你不是說,我這里全是好看的書嗎?那你還找什么呀?隨便拿一本看不就行了?!倍贍斶M(jìn)來對三星說道。
“是??!都是好看的書沒錯??晌夷挠心敲炊鄷r間來看這些書啊?所以,只好找一些短小精彩的來看了。還要非常精彩的才行。我就只好優(yōu)中選優(yōu)了!你也幫著推薦一本吧?”三星兩眼只專注的盯著那些書找著說。
“每個人的喜好都是不一樣的,既然你喜歡看短小的。我個人覺得!“了不起的蓋茨比,和呼嘯山莊”就不錯。這兩本書你看過了嗎?”二少爺問三星。
“我沒有看過,行啊,我聽你的,你幫我把它們都找出來吧,等會兒我就拿回宿舍看?!比亲哌^來對二少爺說。
“我在這里!你就陪我聊會天吧。還看什么書呀?再說了,看書就在這里看,拿回宿舍,人一吵起來,你怎么看呢?這里看書多好多安靜啊?!倍贍斦f,“走吧,陪我出去坐會兒去?!?p> “去哪兒啊二少爺?”三星問。
“去樓梯那里坐著,我也陪你體會一下坐樓梯的感覺??茨闶侨绾我褂^星象的?”二少爺拉著三星就往外走。
來到樓梯口,三星停了一下說:“占卜!還觀星象?我又不是巫師,占什么卜???”三星說。
“你望著天上,不是在占卜,那是在做什么?”二少爺坐在樓梯上問道。
“我那是在占卜嗎!我那是在惆悵,在苦惱好不好?你以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碰到難事就去借酒澆愁嗎。漫說我沒有錢買酒,就是有,我一個女孩子,那顯得多不穩(wěn)重!多不安全???”三星說。
“那倒是,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惆悵苦惱什么呢?”二少爺側(cè)過臉來問三星。
“唉!算了,沒什么好說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三星勉強(qiáng)的對二少爺笑一下。
二少爺看三星不愿說。他就也不問,說:“你總一個人坐在這個樓梯上,都那么晚了,你不害怕嗎?”
“只要不是碰到巴黎圣母院的敲鐘人!卡西莫多。那就沒什么好怕的!”三星滿不在乎的回答。
“我想,除了書里,現(xiàn)實生活中是沒有,像卡西莫多,長得那么丑的人了吧?我是說,萬一你碰到了壞人怎么辦呢?
“就拿那天晚上你碰到我來說吧。打個比方說啊,我要是個壞人,你可怎么辦?”二少爺用手指著自己認(rèn)真的說道。
“哪有那么多壞人哪?再說了,像你這樣的壞人我根本就不怕。如果要是真動起手來,你不一定打得過我?!比遣话讯贍敺旁谘劾锏恼Z氣說。
“你憑什么那么自信?”二少爺有些不服氣的問。
“因為就憑我們莊家人,進(jìn)門一擔(dān)水,出門一擔(dān)糞!有一把子勁呢。再說了,我那當(dāng)武警的堂哥還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招數(shù)呢。就你這樣的,從來都沒干過重體力活的人。站在我面前,不是我瞧不起你,咱倆要是真打起來,吃虧的不一定是我。你相信嗎?”三星這次沒把話說的那么滿。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那么有底氣。我就說嘛?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的,一個人坐在外面的樓梯上看星星。我都覺得你有些奇怪!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雖然你有一些防身的招數(shù)。但是,你還是要小心為好?!倍贍斕嵝阎钦f。
“你提醒的對,我堂哥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他說,一個女孩子,再強(qiáng)也頂不住黑心的壞人。你就是再強(qiáng),也要學(xué)會最厲害的一招!那就是跑。當(dāng)你遇到危險的時候,只有跑得越快,危險就會降的越低?!?p> “所以你見到我的時候!既不害怕也不跑,是因為我不是你的對手嗎?”二少爺笑著說。
“你又不是壞人,我跑什么呀?再說了,你當(dāng)時連路都走不穩(wěn)。我腦子里,根本連跑的念頭都沒有,”三星認(rèn)真的說道。
“唉,你能跟我說說你的家人或者,隨便說說。你有幾個兄弟姐妹?”二少爺對三星說。
三星看著二少爺。過了一會兒說:“我們家有五個孩子。我排行老大,我底下有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p> “既然你最大,那為什么你要叫三星呢?你應(yīng)該叫大星才對呀。”二少爺問道。
三星笑著說:“這個問題嘛,你應(yīng)該去問我奶奶才對?因為我的名字是她老人家給給取的?!?p> “那你奶奶為什么要給你取這樣一個名字?是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嗎?”二少爺接著問。
“這是因為我奶奶她自己一連生了五個兒子。到最后才生一個女兒。所以,她特別喜歡女孩子。因為我家,大伯和二伯先后都是,一人生了個兒子。當(dāng)我出世的時候!我奶奶得知我是個女孩兒的時候。
“高興的她都樂傻了!奶奶她手里正舀了一瓢水。都沒來得及放下,端著一瓢水就往我媽房里跑。她那小腳跑的可快了,我爸說,奶奶手里那瓢水!一個勁兒的往外潑,她都沒有察覺。一邊跑一邊說:
“太好了,太好了,這下我有孫女了。她這一代,她是我第三個出世的孫子。又是個姑娘,在我們家,她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顆星,就叫她三星吧。就這么著,我的名字就叫三星了!”三星把名字的來龍去脈說給二少爺聽了。
“哦!還真的有來歷呀?”二少爺驚奇的說,“那你家其他的成員呢?”二少爺接著問道。
“我再給你說說我的爸爸吧。我爸爸是個小學(xué)老師,他對人特別好,尤其是在教育孩子這方面。他尤為耐心細(xì)致,從不打罵人家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他把別人的孩子也當(dāng)成自家的孩子對待。
“我爸有五個孩子,除了我以外,那四個還全在讀書。兩個讀高中,兩個讀初中,所以他壓力特別大。一到放寒暑假,我爸就為孩子們的學(xué)費勞力費神!特別是放暑假。
“我爸就會跑破一雙嶄新的解放鞋。因為每天天不亮,他就會騎著他那輛又老又舊的自行車,趕往九十公里以外的鄰縣紙廠。
“等他騎到目的地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大中午了。于是,他會買上四個大饅頭,找棵大蔭樹底下。就著自己帶來的那個軍用水壺。喝著里面的水。一邊啃著饅頭,稍作休息后。
“他就趕往紙廠把紙買到手。他一次買四捆,一捆稱為一令,一令紙的重量大概是四五十斤重。我爸一只手拎一令,一邊腋下再夾一令。你想一下!兩百斤???好重的。一般人別說拎著走好遠(yuǎn)的路了?就是讓他們,一只手拿起來一令來,那也是很費勁的。
“可是我爸他做到了,那一廠的人都很佩服他。而且他拎著這些紙,還要走好遠(yuǎn)一段路。他幾乎是小跑著走的,因為這樣更節(jié)省體力。批發(fā)紙的地方,離廠門口有好長一段路。車子又不能騎到車間里面去。所以他為了省時省力。就只好把司令紙全拿來。
“我爸把紙綁在自行車后座上。然后又回到那棵樹蔭底下。等到天黑,他休息好了就起來。把白天吃剩的那兩個饅頭吃了,吃飽喝足以后。他把自己身上的那件老頭衫脫下來,綁在紙的上面?!?p> “為什么要把衣服綁在紙上面?”二少爺問道。
“不但要綁衣服,而且底下還隔了一層薄膜呢。這樣是起到防潮的作用,因為紙?zhí)?,緊挨著車后座。我爸怕他身上淌的汗,會弄濕紙。那樣紙就會起皺,沒有了賣相,也賣不出去。為了防止風(fēng)吹起薄膜,會把水弄到紙上,我爸又在薄膜的外層綁上了他那件吸水的老頭衫。把一切準(zhǔn)備工作做好以后,他就出發(fā)了!
“他之所以要等到天黑才走,是因為晚上要比白天涼快。這樣做,剛好天亮就能到家。一令紙能掙十塊錢,這一趟下來,我爸總共能掙到四十塊錢。我爸他挺滿足的!
“一個暑假下來,這樣跑下去。我爸就能掙到一個高中孩子的學(xué)費了。雖然有點辛苦,他還是挺滿意的?!比钦f著。
“這也太不容易,太辛苦了吧?”二少爺感嘆著說,“你爸真是太辛苦了。這么辛苦了半天,可還有三個孩子的學(xué)費沒有著落啊?那可怎么辦呢?”二少爺有些著急的問。
“你先別急呀!這不還有我媽嗎,本來,我大伯二伯是想幫我們家的??梢越桢X給我們,可我爸媽不同意!非要靠她們自己解決。”三星不緊不慢的說。
“你媽是做什么工作的,她比你爸的工資高嗎?”二少爺又問。
“我媽掙的錢沒我爸多。但是她做的工作,卻有挺大責(zé)任性的。我媽她大小還是個官兒呢?我們那里的人。給我媽她們這些人,還編了個順口溜。
“我說給你聽聽,你猜一下,我媽當(dāng)?shù)氖鞘裁垂伲宽樋诹锸沁@樣說的!“隊里的干部扛把鍬。村里的干部腋下夾個包。鄉(xiāng)里的干部,雙手叉著腰。”你猜猜我媽屬于哪一級的干部?”三星問二少爺。
“我猜不出來,但是我可以用排除法。”二少爺對三星說,“村里的干部夾著包!你媽是女性,照理說女的不應(yīng)該夾著包?而應(yīng)該斜挎著才對?這說明你媽不是村里的干部。
“鄉(xiāng)里干部雙手叉著腰。按理說,一般女性是很少雙手叉腰的?除非這個女的很強(qiáng)勢!你媽應(yīng)該不屬于那種很強(qiáng)勢的人?”二少爺分析著說。
“為什么不是?你從哪兒看出來的?”三星反問道。
“我從你話里聽出來的?”二少爺回答,“因為你剛剛說了那么多,卻一句也沒有提到,你爸是如何耕田種地做家務(wù)的。這說明你媽是個賢惠能干的女人。尤其是說,你爸從來都沒對你們發(fā)過脾氣?
“一個家庭不和睦的男人。怎么會有如此好的心態(tài)呢?更何況工作和經(jīng)濟(jì)壓力那么大!還不發(fā)脾氣,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家庭很和睦。妻子賢良孩子們懂事。你覺得我分析的對嗎?”二少爺問三星。
你分析的還真有一定的道理。我還真沒看見過我爸媽,他們吵過架。你還是趕緊猜我媽是什么官吧?”三星笑著催促著二少爺說。
“你媽媽也不是鄉(xiāng)里干部。那就只剩下一個隊上干部了!你媽是扛著鍬的隊長對不對?”二少爺興奮的說。
“你猜對了,我媽就是隊長。自從我懂事以來,我媽就一直當(dāng)隊長,從來沒換過?!比钦f道。
“為什么呢?以前我聽說過有隊長。那是沒分田地的時候,可現(xiàn)在田地都分產(chǎn)到戶了。還需要什么隊長嗎?再說了,當(dāng)那么一個隊長。一年能掙多少錢哪?”二少爺問著。
“以前當(dāng)隊長,那是因為我媽有能力和有號召力。我媽還會唱歌,她唱的歌特別好聽。所以大家愿意聽她的?,F(xiàn)在她當(dāng)隊長,也是人家選的。因為我媽有腦子,她喜歡把新鮮的事物,包括那些良種啊什么的?她總是第一個試著種。等種好了,她就推薦給鄉(xiāng)親們。所以大家信任她,就又選她一直當(dāng)隊長,從來沒換過。
“現(xiàn)在的隊長雖然沒有以前那么操心辛苦。現(xiàn)在的隊長只是看看那些田里沒有水。干了,就要拉動機(jī)器從河里往上抽水。
“抽水的是另外一個人。我媽只管把水往田里引,這就是我媽現(xiàn)在的工作。這樣的工作,我媽一年能掙一百八十塊錢。
但我媽還是很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干著!她從來沒有讓哪家的田里汗過一回。”
“一百八十塊錢哪夠呀?還差得遠(yuǎn)呢!”二少爺有些著急的問。
“你別急呀,聽我慢慢跟你說嗎。我媽為了多掙點,于是,她還跑到外村去兼了個隊長當(dāng)。”三星說。
“可這也只有三百六十塊錢???勉強(qiáng)才只夠一個初中生的學(xué)費啊。”二少爺把賬算的非常的精準(zhǔn)。
“你聽我再跟你說嘛?!比强粗贍斦f,“哎呀!你著什么急呢?聽我慢慢跟你說。我們村住在河邊上。河里有一片屬于我們村的蓮藕,到了夏天,村里人會輪流去采摘蓮蓬。
“比如,今年是你家采摘蓮蓬,那明年就輪到我家來采摘了。村里還有一個規(guī)定!那就是,隊長可以年年有這個采摘權(quán)。
“一年摘蓮子的人家收入,大概有七百多元呢。我媽當(dāng)了隊長,所以年年都有這筆收入。你說這是不是一筆不錯的收入啊?”三星問著二少爺。
“哇!這確實是一筆大的收入。對你們家來說,一下子就把那兩個學(xué)生的學(xué)費都給解決了。你爸媽真是太了不起了!她們也真是太辛苦,太不容易了。”二少爺感嘆著說。
“你還覺得用錢能解決的問題,不是大問題嗎?”三星問二少爺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每個人碰到的問題都不一樣,就拿你們家逼婚這件事來說,是用錢解決不了的。像我們家這些問題,都能用錢來解決掉的。所以我才不遠(yuǎn)千里,來這里打工!可是事與愿違,這個廠子三天兩頭停工。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掙到?我承諾給我弟弟妹妹們買好吃的零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