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之是個自吹自擂之人，只要是前進中學的各類用餐都能打折優(yōu)惠，好像前進大酒店是他們家開的似的。不過，王明之的確也有這個本事，他做餐飲主管以來，回款率達到95%以上，酒店老板對王明之的工作能力充分認可，因此全面授權他在合理折扣范圍內自己做主，不用事事請示。王明之在前進大酒店做的風生水起，但他還是有原則的，如若掛賬沒有任何折扣，現(xiàn)金支付七折優(yōu)惠。老板的朋友也不例外，除非老板明示。趙迪打聽來打聽去咋也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王明之上次態(tài)度堅決，即使去找他也不會透漏消息的。
商人是和利益掛鉤的，王明之也不例外，只要有利可圖沒有什么秘密可言。趙迪去過兩次酒店，都被服務員婉言拒絕了，他空手而歸沒有任何收獲。事情總的有個結果，趙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和其他幾個兄弟商量從上次積攢的錢里面拿出二百元，給王明之準備了一條香煙、兩瓶燒酒。酒店宴會大多安排在晚上，王明之上班的時間與其同步。趙迪用黑色塑料袋將煙酒裹個嚴實，周泗康與趙迪一同前往。趙迪早已打聽清楚王明之是前幾屆的校友，在校期間成績平平，走上社會需要的是八面玲瓏的功夫，再加上人機靈會來事，沒幾年功夫在鎮(zhèn)上混的小有名氣，各路“神仙”沒有他不認識的，誰的門頭高低，該溜誰不該溜誰，誰是重點客戶，他心如明鏡，過年過節(jié)該拜訪那些客戶，那一級別的客戶送什么標準的禮品，在他的禮單上標注的一清二楚，看人下菜的本領可謂一絕。趙迪是未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與王明之的圓滑乖巧比起來相差千里，但是趙迪的少年老成、思維縝密、落落大方也能與之抗衡。趙迪買煙酒是迎合王明之的喜好，迎來送往禮尚往來自古有之，何況他們有求于別人，帶些禮品再正常不過了。前進大酒店迎接八方來客，成功人士旁嬌艷女士挽著胳膊，小青年們穿戴衣冠楚楚玉樹臨風，小姑娘們打扮紅飛翠舞搔首弄姿，酒桌上推杯換盞，一派繁華祥和景象。王明之穿梭于酒店大堂和雅間之間，意氣不過還要敬上客人幾杯。趙迪進入酒店大堂，門迎鞠躬機械式的喊著歡迎光臨，只要來酒店的基本都是提前預定好的，美女引領走上前來問：“先生，那個雅間？”趙迪臉倏然一紅，清了一下嗓子禮貌地說：“你好，不是來用餐的，我找一下王明之?！蹦阋椅覀兺踔鞴?，請坐在沙發(fā)上稍等片刻，我?guī)湍銌栆幌隆?p> 周泗康坐在沙發(fā)拐角處，把禮品放在地上，趙迪坐下又站了起來，站著等人或許更禮貌些。引領走過來說：“王主管正在雅間陪酒，你需要等一會。”趙迪說：“好的，不過王主管說多長時間了嗎？”引領說：“這個不好說，陪領導喝酒沒有點，十來八分鐘的、半個小時的，甚至一個晚上的都有，我有事還要忙，你們坐下耐心等待?！边@晚王明之正在雅間陪周一全吃飯，好不容易粘上這個主，溜須拍馬真不要命，一杯、一盞的，不大會功夫喝的暈頭轉向的，即使這樣了，還不忘給酒店拉扯生意。王明之打嗝呼出一嘴臭氣，端著杯子搖晃著說：“全哥，你可是前進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響當當?shù)娜宋?，酒店生意還得你多多照顧，把你那些弟兄們多招呼酒店來，給你們弄點羊寶、驢鞭特色硬菜，給弟兄們補補。”周一全一聽這些他就來勁，口水都流出來了，他嘟嘟囔囔地說：“明之兄弟就懂哥的需求，你趕緊備貨，要新鮮的，下周末我準時光臨。”王明之大手一揮說：“沒問題，‘全哥’一句話，兄弟我跑斷腿也得給你弄來?！敝芤蝗闷鹁票旬斉隽艘幌拢值芨杀?！王明之喝的差不多了，再不閃退就會當場兌現(xiàn)，他歪歪扭扭的從雅間出來直奔衛(wèi)生間而去，干噦聲起伏，吐的稀里嘩啦。
酒店一撥一撥的人進進出出，引領像個美人魚在大堂“游來游去”，進出的人都稱呼引領為美女。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趙迪等的有些著急，他現(xiàn)學現(xiàn)賣，學著進出人群的腔調，把美女也放在稱呼人的頭上，走上前討好引領地說：“美女，還得麻煩你給王主管通曉一聲，只占用他幾分鐘的時間。”引領看趙迪等的心急，她又到周一全的雅間察看情況，順著門縫望去，里面一堆醉醺醺的潮漢，不見王明之的身影，她心有疑惑之際，突然有人把門打開，彪形壯漢見美女站在門前，嘴咧到耳朵根說著渾話：“一幫爺們還真有魅力呢？惹的美女在這里偷窺哩，屋內傳出咯咯咯的淫笑聲?！币I有些尷尬，但不好說些什么。周一全見有送到嘴邊的“野味”，瞬時來了興致，人也清醒了不少，對要去廁所的那個哥們說：“你也不要尿去了，趕緊把美女請進來喝上幾杯?！眽褲h見大哥發(fā)話，硬是捂著肚子把這泡尿憋了回去。引領各色人等倒也見識多了，這些場面咋能唬得住她，大方地走到周一全跟前說：“久聞‘全哥’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小妹給你敬上兩杯?！币I對周一全再熟悉不過了，他是道上的人，不能輕易招惹，否則難以脫身，每次周一全來，她都會遠而避之。這次趕到點上了，實屬無奈。周一全兩杯燒酒下肚，手就習慣性地順勢滑到引領的腰上。引領心頭一緊，扭身閃開，因公務在身，前臺離不開人，就不給哥哥們一一敬酒了，那就來個掃堂腿喝法，一掃光。
周一全沒有為難她，見勢迅速抽身。周一全雖是飛揚跋扈之人，但在前進大酒店沒敢造次過，關鍵是得罪不起酒店的老板。引領故作鎮(zhèn)定的走到趙迪跟前說：“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王主管忙的很，挨著雅間走串了，只能委屈你再等等了?！壁w迪對引領禮貌的笑著回了一句說：“非常感謝，讓你費心了。”周泗康說：“總是等也不是辦法，你坐下待一會，我挨個雅間看看?！壁w迪說：“這樣合適嗎？咱們是求人家辦事來了，又不是找茬來了，不行再等等?！闭f時遲那時快，王明之從過道處晃晃悠悠的出來了，一看就知道喝多了，趙迪心中一喜，要順著王明之的竿爬，酒后吐真言，這事能成。趙迪迎上去攙住王明之，嘴里說著胡話噴著酒氣。王明之說：“這位小兄弟那里見過，這么面熟呢。”趙迪說：“王主管是貴人多忘事，前幾天剛打過交道，請周一全吃飯還在你這里掛過賬呢?！蓖趺髦宦犂懔艘幌拢ゎ^又看了看趙迪說：“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有人替你還賬的趙迪兄弟吧，你的命真好，伸出大拇指，你是這個，牛！”趙迪說：“那我有那個福氣啊，說不定是有人還錯了呢？”王明之說：“唉，兄弟，有人專門找來為你還賬，你說能錯嗎？”趙迪說：“那誰能知道呢？重名重姓的也有，我想知道是誰給還的，咋也得感恩人家了吧。”王明之說：“知恩圖報是對的，但誰還的不能告訴你，保密職業(yè)操守還是要嚴格遵守的?！壁w迪轉了一個話題說：“王主管，你是咱們前進中學那一屆的學生了，以前聽人說過你，都為你豎大拇指呢？”王明之聽到有人這樣抬舉他，吹牛勁頭又上來了，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啦，憶往昔看今朝，別看我沒考上大學，但我走對路了，當年的那些大學生有幾個比得上我的。每次他們回來我都請到酒店搓上一場。”趙迪說：“那是，王主管眼下是酒店的紅人，論能力和水平誰能比的上你，今天給你帶來兩瓶好酒一條好煙，孝敬你的，望收納?！蓖趺髦當[手說：“我家里什么不缺，我是個爽快人，你要有事求我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壁w迪把王明之扶在沙發(fā)一旁說：“王哥，小弟真有事求你，哥也是行走江湖的人，義字當先，滴水恩涌泉報。我這心里苦啊，窮學生經濟拮據(jù)，在酒店的欠款給我償還，解決了小弟的燃眉之急，我卻不知恩人在那里，讓兄弟受之有愧?。 ?p> 王明之聽后有些憐憫地說：“趙迪兄弟說的對，混社會講究的就是禮尚往來，鮑赟給我說過讓保守秘密，你沒有受世俗污染，一片真誠感動了我，但說無妨。鮑處長對你們夠可以的，自掏腰包替你們還賬，這樣的老師又有幾個呢？老鮑怨我也好，罵我也罷，以后我給解釋吧?！壁w迪聽后甚是驚訝，周泗康也瞪大了眼睛，五味雜陳胸中翻騰，鼻子一酸，眼睛里包著一股熱淚。趙迪對泗康輕聲說了一句：“把禮物給放下吧，王主管也喝多了，讓他好好休息，咱們不打擾他了，回去吧?！敝茔艨蛋褍善繜坪鸵粭l香煙塞到王明之懷里，趙迪說：“多謝王哥解我心頭之憂，這是我們哥幾個的心意，今后還得煩你多照顧，請你務必收下?！蓖趺髦f：“你們這是干嘛，舉手之勞，我也是從學生階段過來的，也過過一分錢掰兩半花的窮日子，我了解你們的處境，你們把禮拿回去，今后有需要哥幫忙的，你就過來尋我?！蓖趺髦阑畈豢鲜斩Y，大堂里人來人往也不好反復推讓，無奈趙迪又把禮拿了回來。事辦了，禮沒送出去，煙酒拿出門也無法退掉，窮學生那舍得享受這些高檔煙酒，趙迪幾人商量后暫時放在宿舍由他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