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密謀
潑三離開后,方華讓徐光啟端了幾把杌子進(jìn)來,示意吳老四等人可以坐下。
吳老四幾個面面相覷,互相看了幾眼,終于忐忑不安的坐了下來。
“老鄉(xiāng)們不用緊張,我們不是官,就是縣太爺派下來的一群學(xué)生。”徐光啟笑呵呵的說道。
聽到不是官三個字,吳老四幾個明顯放松了不少。
“老鄉(xiāng)們知不知道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呀?”
“好像是來丈田...”吳老四壯著膽子說道。
“是丈田。”方華接過了話,“可是你們知不知道衙門為什么要開展這次丈田?”
吳老四看了兩邊的同伴一眼,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方華看著他們的模樣,心里當(dāng)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人提前跟他們打過招呼,讓他們把自己嘴管嚴(yán)實(shí)點(diǎn)。
“衙門要丈田,是因?yàn)榭h太爺懷疑有人勾結(jié)戶科的人,篡改了糧戶的糧串,把大戶的糧稅都加到了貧農(nóng)的頭上,我把你們叫過來,就是想跟你們確認(rèn)一下,有沒有這么一回事?”
吳老四一聽這話,忽的抬起了腦袋,布滿皺紋的眼睛閃爍著一種光,壯著膽子正準(zhǔn)備開口時,忽聽的院外傳來幾聲低沉的犬吠,鼓起的勇氣便又縮了回去。
“這個...小老兒不知道?!?p> “不知道?”徐光啟看著這幅模樣,便有些急了,
“老鄉(xiāng),那些大戶平白無故的把這么大筆糧稅加到你們頭上,你們怎么還為他們說話?你們知不知道,如果我們不把那些大戶給揪出來,你們,還有你們的子孫以后將背負(fù)多么重的賦稅嗎?”
徐光啟的話頗為嚴(yán)厲,唬的吳老四一下從兀子上滑了下來,干嚎著說道:
“公子,我們都是本分分伺候莊稼的人,官府讓我們納糧我就納糧,讓我們服役我們就服役,小老兒真的什么都知道呀?!?p> “光啟,不要這樣?!狈饺A抬手讓徐光啟站在自己身后,把吳老四扶了起來。
“老鄉(xiāng),不要害怕,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在正式丈田之前跟你們了解一下情況?!?p> “公子,放小老兒回去吧,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p> 方華看著眼前幾個苦苦求饒的莊稼漢,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從他們嘴里問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擺擺手便讓人把他們都送了回去。
“老師,他們一定是讓人威脅了?!毙旃鈫夤墓牡恼局饺A身邊說道。
方華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一眼幾個漢子佝僂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道:
“我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這些大戶在鄉(xiāng)村的勢力比我原來想象的還要強(qiáng),看樣子,清田的工作要立刻進(jìn)行了。”
“老師放心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帶著數(shù)學(xué)組的人下田,保證七天內(nèi),就把這大溪村的地測的清清楚楚。”
“嗯,這樣最好,明天我也會讓人把告示都貼出去,”方華舉目看著遠(yuǎn)處黑洞洞的夜空,說道:
“對了,等吃過飯,你就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我有事同大家吩咐?!?p> 敲山震虎,這虎也該有點(diǎn)動靜吧。
.......
大溪村,
黃宅東書房,
一張紫檀木書桌上,鋪著一張潔白的宣紙,正中間蹲著一座虎蹲的鎮(zhèn)紙,黃啟發(fā)捉著一支沾滿墨汁的翡翠紫毫筆,空懸手腕,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著一個大大的“靜”字。
“靜”字好寫,橫平豎直,講究個筆畫平行、錯落有致。當(dāng)黃啟發(fā)的這個“靜”字他怎么也安排不好后面的這個爭,最后的一瞥總是帶著不該有的鋒芒。
算了,黃啟發(fā)把筆扔進(jìn)了水池,不再繼續(xù)寫字。
“老爺,”潑三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書房門口,看見黃啟發(fā)停筆才敢開口。
“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守著吳老四他們嗎?”黃啟發(fā)皺著眉說道。
“小的是想在那守著,但姓方的把我趕了出來。”
“把你趕了出來?那吳老四他們不會反水吧?”
潑三嘿嘿一笑,說道:“這黃老爺就放心,他們絕對不敢,誰都知道這大溪村是您老做主的,姓方的工作組能待幾天,他們要是敢反水,最后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p> 黃啟發(fā)一想也是,自己怎么也算是大溪村的一霸,連幾個泥腿子都鎮(zhèn)不住了。
面色稍霽,只是一想到今晚方華的咄咄逼人,一顆心不免又煩躁了起來。
“只是就算他們不說,等工作組把周邊的田地都丈量清楚了,咱們匿田的事還是一樣瞞不住?!?p> “他們真的要丈田?可是他們哪來的人,戶科老爺不都打通關(guān)系了嗎?”
“也不知道這方太爺哪來的通天本事,竟然向國子監(jiān)借了一大批學(xué)生。太祖時傳下的規(guī)矩,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都要學(xué)這丈田的功課。”
“那他們是要動真格的了?”
“那還有假,老爺正為這事發(fā)愁呢?!秉S啟發(fā)感覺此刻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肉。
潑三湊到黃啟發(fā)耳邊,低聲說道:“老爺,既然他們想動真格的,那不如我們也...”
黃啟發(fā)看著潑三眼睛里閃著寒意,連連擺手道:“不行,這次不行。他們都是衙門的人,要是動了他們,衙門肯定饒不了我的?!?p> “老爺,這種事晚干不如早干,等他們真把田畝數(shù)都查清楚了,咱們再干誰都會懷疑都咱們頭上?!?p> “可是....”
“老爺不必憂心,在咱們大溪村,擁有土地最多的不是您黃老爺,也不是喬村長,而是他魏國公府。真要是出了岔子,我們可以把他們推上前臺?!?p> “你是說徐二爺?!?p> 黃啟發(fā)想起了那位赫赫中山王府的徐維紀(jì)。
“可是,徐二爺什么身份,他怎么會這種事出手?”
“這老爺就不清楚了。聽說前一陣子這徐二爺虧空了一大筆銀子,雖然最后不知怎么就把窟窿給堵上了,但虧空的事情還是讓國公爺給知道了,國公爺大怒,以此借口把徐二爺管家的大權(quán)收回了大半。
現(xiàn)在這徐二爺也是苦巴巴的過日子,這次匿田的事情就是他牽頭搞的,現(xiàn)在有人要動他的主意,他又怎會罷休?!?p> “話是這么說,可是怎么才能聯(lián)系上徐二爺,老爺我平時跟國公府也沒什么往來呀?!?p> 潑三一雙細(xì)密的眼睛閃著精明的光,“這老爺放心,我們沒跟魏國公府打過交道,自然有人跟他們打過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