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百首(1)
讀書人最看中風(fēng)骨,一言一行都以優(yōu)雅之士要求自己。
但今天曹無趣忍不住了!
在席位上的時候他就很不悅,雖然他沒有上場比試的打算,但是身為大周人,心中早就結(jié)出一股怒氣。
但他知道,自己寫詩作詞的能力不行,所以并不打算上場!
可是這個高里的人竟然污蔑自己的兄長,這種事他能忍?
聽到高里使者的話,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韓辛也睜開眼睛。
坐在他身邊稍后一點(diǎn)的周振也皺起了眉頭。
“韓公,這人說的是真是假?”
韓辛瞥了他一眼,“身為南鎮(zhèn)撫司的鎮(zhèn)撫使,沒有自己的判斷嗎?”
“啊?”
周振這個老六突然被訓(xùn),有些發(fā)懵。
韓辛嘆了一口氣說道:“據(jù)我了解,曹研寫這首詩的時候,家人剛剛被從大牢里放出來,家中長輩也在獄中去世?!?p> “這首詩在青樓里寫的,看似是寫給花魁,實(shí)際上是寫給自己。”
“如此即興所作,又符合意境的詩詞,怎會是高里人寫的?!?p> 周振點(diǎn)頭,“義父所說極是。”
韓辛微微一笑:“別忘了,高里人最擅長偷東西,江湖上所說的盜痞就是高里人。”
“他們還說,筷子和春節(jié)是他們的呢?!?p> 周振咬牙盯著高里使者,“真是一群恬不知恥,毫無底線的狗東西。”
韓辛知道曹研的遭遇,明白他寫詩的心境,但更多是不明真相的百姓。
林園之內(nèi)的百姓,交頭接耳,這個消息瞬間就從頭傳到了尾。
“開什么玩笑,這怎么可能!”
“那首詩竟然是高里人寫的,這么說曹百戶是個沽名釣譽(yù),道貌岸然之輩!”
“胡說,簡直是一派胡言,曹百戶寫這首詩的時候,我就在現(xiàn)場,那是寫給花魁娘子的?!?p> “天殺的!你不說你從不去青樓教坊嗎!”
……
楚涵寧胸脯氣的一鼓一鼓的,在他心里曹研是一個幽默帥氣,會賺錢,說話又好聽的詩人。
現(xiàn)在有人說,這都是他裝的,這個人設(shè)是偽造的。
大熊妹子楚涵寧怎么能接受的了!
這就好比追星的妹子,突然在新聞上看到,自己的偶像嫖娼被抓。直接原地塌房了!
皇甫曦目光流轉(zhuǎn)也極為震撼,她與曹研并不熟悉,但知道他是一個好官,敢為百姓出頭的好官,坊間素有詩名!
這樣的人怎會是一個抄襲的人。
崔在元的一句話讓整個林園沸騰!
人們只相信親眼目睹的事情,今天他們見到了高里國的文人,以詩詞鎮(zhèn)壓大周文壇。
那便聯(lián)想到這個高里學(xué)子必定有文壇大家指引,也許這首無名詩真的是曹研抄的。
這個想法從產(chǎn)生到擴(kuò)散僅僅用了幾秒。
現(xiàn)場還相信曹研的人,恐怕已經(jīng)不到十個。
曹無趣身為曹家人,自然要維護(hù)兄長顏面。
“空口白牙,僅憑一張畫便誣陷我兄長,以何讓天下人信服!”
崔在元笑了一聲,這個笑容竟然顯得很謙卑。
“世人都說我高里人擅行盜賊之事,實(shí)則是荒謬之假說。”
“曹百戶這首無名詩,整首都是我高里文濤大家所作,因?yàn)槭沁z作,所以一直被珍藏,從未流出,但不知是何淵源,這首詩竟然被曹百戶所得?!?p> “我高里之詩重現(xiàn)世間,我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但曹百戶借此邀名,實(shí)在犯了我高里大忌!”
“讀書人應(yīng)修身養(yǎng)性,以領(lǐng)悟圣人之心,以圣人之名享譽(yù)世間,并非以假做真,以虛名成圣人之事。”
林園之中鴉雀無聲,崔在元心中得意,下意識看了一眼低頭喝茶的山田坂一。
剛才這番話都是這個扶桑人逼音成線傳到自己耳朵里的。
林園里氣氛壓抑的讓人難以呼吸,原本比詩就沒贏,讓一個小小的高里國勝了,就讓皇帝無比郁悶,現(xiàn)在竟然又出了這等抄襲之事!
皇帝陰沉的臉變得更加陰沉,仿佛怒氣化成實(shí)質(zhì)!
曹無趣第一次感到啞口無言,心里不服,卻又不知如何辯解!
在比詩輸了的情況下,林園眾人都認(rèn)為高里詩詞天下第一,縱然心有不服,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這個時候任何反駁都顯得無比蒼白!
城北的徐銘不知收了高里國多少銀錢,臉上沒有一點(diǎn)難過之色,一身紅衣在白雪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
他看著曹無趣和皇甫曦有些傲慢的說道:“你們二人可是要比詩,要是不比,就趕緊下去,省得丟了面皮?!?p> 曹無趣沉默不語,看著眼前有些妖艷的男子,突然有一種想打他的沖動。
徐銘袖袍一甩嘲諷道:“外城的曹研是你大哥,他是一個只知抄襲沽名釣譽(yù)之輩,想來你作為他的堂弟,胸中也無半點(diǎn)墨水?!?p> “下去吧,你也是讀書人,放著京城百姓的面沒了臉,以后這功名估計是中不了了。”
說完徐銘捂嘴大笑,若他是個女人,說他花枝亂顫也不為過。
他的笑聲傳的很遠(yuǎn),在沉默之中增添了一絲詭異。
突然不知哪里又傳來一陣笑聲。
眾人側(cè)目望去,只見一個戴著白臉面具的人,正伏在桌案上大笑。
他像是想起了天下最高興的事情。
徐銘的聲音被他蓋住,最后沒了聲音。
一直在飲酒的曹研突然站起,步伐有些踉蹌的走到林園中間,走到徐銘身前。
兩人都是紅衣,只不過曹研的衣服更紅的更深沉,像干了的血一般。
徐銘眉頭一皺,語氣頗為不善:“你是何人,也是比詩的?”
他這話剛說完,曹研一巴掌拍到他臉上,把他扇出去老遠(yuǎn)。
“別擋路。”
他徑直走到崔在元身前,“天下無恥之徒眾多,像使臣這般無恥的,未有其二?!?p> 崔在元有些心慌,余光瞄了一眼山田坂一,定了定神說道:“你是何人?!?p> “我是何人?”曹研一笑,伸手掀開自己的面具。
一個五官輪廓俊郎的年輕公子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他眼睛上圍著一圈紅絲綢帶,整個人臉頰因?yàn)樽砭贫l(fā)紅,但也因此讓他看上去更陽剛。
“我就是你說的那個抄襲的曹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