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為人的理由
于此同時，人革聯(lián)一方的基地里。
浴室的地點是燈火通明。
…作戰(zhàn)之后跟著是洗浴。
這對機動兵器的乘員——尤其是駕駛戰(zhàn)術(shù)機的衛(wèi)士們而言，是一項必不可少的課題。
究其原因…衛(wèi)士強化裝備、設(shè)計之初就是極為貼身甚至說緊身的版型。
但這并不是為了展現(xiàn)什么身材曲線才做出的設(shè)計，而是考慮到功能性與實用性的讓步。
而同時也很遺憾地，留下了一些難以靠更改樣式來解決的問題。
比如、激烈戰(zhàn)斗后沁出的汗液，完全無法透過衣服而到達體外之類的事情。
——香汗淋漓之類的詞語，終究也只是架空小說里才會出現(xiàn)的幻想場景。
所以，如果戰(zhàn)斗后不及時清理一下的話，無論是男是女，這都會成為相當麻煩的事情。
言歸正傳。此時、浴室的某個隔間里。
散開了她那特征性的雙馬尾的崔亦菲，就把雙眼湊過去細細觀看著眼前沐浴露的瓶體。
“…空掉了啊。”
然后悻悻然地說出會讓人掃興的結(jié)論。
真沒辦法——去找晚星姐借一下吧。
崔亦菲這么想著，便裹上浴巾走出隔間。
來到記憶里楠晚星的洗浴單間，大剌剌地拉開了門簾——
畢竟都是女孩子，平日里在部隊中也見的慣了，所以并無太多的拘謹也是正常。
但跟著，崔亦菲就看見了她感覺會記上一輩子的場景——
龍頭嘩啦啦地響著，浴室里氤氳著濕熱的蒸汽。
烏黑的長發(fā)被水濡濕，緊緊地貼上少女曲線優(yōu)美的背脊。
而她那件膠質(zhì)連身衣上的點點液滴、在明耀的白熾浴燈下反著醒目的光。
搭配上那仿佛在沉思著什么，微微低著頭的動作——
就像是什么男性向的時尚模特雜志上，常常會有的封面一樣。
…但是。
這景色，從現(xiàn)實的層面上，就有著根本性的問題。
也是為何崔亦菲會“記上一輩子”的根本原因：
“…晚星姐。強化裝備的底衣、你沒脫掉哦?！?p> 所以，她幽幽地出言提醒一句。
而楠晚星也相應地從沉思的狀態(tài)里被喚起，有點慌忙地低頭檢查起身體：
“是這樣嗎？…啊、真的！難以想象，我竟然會犯這樣的…！”
這樣一來，什么模特啊、時尚啊…如此這般的氣息也都蕩然無存了。
“…就算說底衣的保護覆膜的確是貼合肌膚的設(shè)計啦。但也不至于連穿沒穿著都分不清，還能帶著一起走進浴室里去吧…！”
對此，崔亦菲捂住了臉。
她本來以為，自己知道的這名上官的笨拙之處已經(jīng)夠多了。
沒想到這時候還能再刷新一下認識。
就算說戰(zhàn)場上展現(xiàn)的手腕確實值得依靠。但她在日常生活里也未免過分笨手笨腳了吧？
還是說——
崔亦菲想起了，今日里在運輸機上的那段對話。
…是因為在意著那件事情、不…在意著他的緣故。
所以，才表現(xiàn)的有點心神不寧的嗎？
算了。這也沒辦法吧。她腹誹道。
畢竟，唯一一個能夠和“紅色一號”做交流的人物，現(xiàn)在還不在這里呢。
***
另一方，天竺國某所戰(zhàn)地醫(yī)院的一間病房里。
“報告！謝爾蓋中校在嗎？人類革新聯(lián)盟軍所屬，索瑪.皮里斯少尉來訪！”
伴著清朗的喊聲，是一身戎裝打扮的銀發(fā)少女，在門口站定并敬禮致意。
這突兀的舉動，無疑會讓其中的傷員們有些震驚——
自然，被指名道姓了的謝爾蓋也包含在內(nèi)。
“皮里斯少尉？”
從病床上坐起，他有些愕然地說道。
謝爾蓋終究是沒想到這名少女，會主動地來到戰(zhàn)地的病院來找自己。還是在這個時間里。
“…進來吧?！?p> 但跟著他還是瞬間就平復好了感情，并予以回答。
終究是在戰(zhàn)場上歷經(jīng)風浪的人物，怎會因這點小事就做不出反應。
并且…
“…氣氛不需要這么嚴肅也好。皮里斯少尉。至少在這里，敬禮是不需要的吧？”
謝爾蓋也有點因為少女那認真過頭反而顯得憨態(tài)可掬的動作，而有些忍俊不禁。
“是…那樣嗎？”
索瑪?shù)谋砬橛悬c困惑。
“是那樣啊?？傊m然不知道少尉是為什么才來找我…但你先坐在這邊吧。”
“…好的。”
輕聲應答著，索瑪也坐到了謝爾蓋指了指的位置——他病床附近的座椅上。
但端坐了以后，少女卻是沉默了良久以后，才能開口。
“…事實上，中校。我…是為了解決我的困惑而來的。”
“困惑？”
“嗯。超兵應該是完美的人類。從肉體到精神上都沒有瑕疵的個體——在研究所里，我是被這樣教導的。過去也是一直這么做?！?p> 索瑪點點頭，回憶著過往的經(jīng)歷——
“但是。自從和那個男人…‘紅色一號’接觸以后。我就好像變得…不完全起來了?！?p> 然后低下頭，用這動作直截了當?shù)乇憩F(xiàn)著內(nèi)心的猶疑。
“…我很迷茫。如果這樣的狀況繼續(xù)下去的話，我…無法繼續(xù)成為‘超兵’的我，究竟會變成什么樣…？”
雙手也不安地抓在軍服的長褲之上。但跟著，她還是重新抬起頭：
“中校。我聽說、我的前輩…海峰大哥他，也曾經(jīng)受過您的教誨而擺脫了自我懷疑。所以，今天也特地前來拜訪，希望能從您的身上，找到些許解答?！?p> “原來如此。是海峰跟你說過我的事情嗎…那就明白了?！?p> 謝爾蓋的目光移向窗外。
“的確。你和那時候的海峰很像。他也是從超人機關(guān)——那時候還叫作埃利貝希吧——之中、誕生的‘實數(shù)計劃’的產(chǎn)物…和你不一樣，他是為了避開菲斯特姆的讀心能力，所被進行了特殊訓練和培養(yǎng)的天生的特工…”
回憶著過去，謝爾蓋嘆了口氣。
“…當時的實驗很成功。經(jīng)過一系列的調(diào)整，最后的海峰，的確是得到了不會被菲斯特姆探聽到心神的特殊本領(lǐng)。但是研究員們卻沒有想到。這舉動、使得那名少年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盡管有部分研究員認為這樣只會提升效率，但最終問題還是出現(xiàn)了。在那名少年長大成人，執(zhí)行了兩三次的任務后，卻不經(jīng)意間使得沉寂的感情得到了復蘇?！?p> “…就像我一樣、嗎？”
“比你的情況還更要糟糕一點呢，中尉。十數(shù)年間，完全對‘感情’這一事項沒有了解的他，剎那間就陷入了迷?！敃r的我和他在同一部隊里執(zhí)勤、算得上是比他稍長一輩的人物吧。平時也比較關(guān)照他，所以察覺到異常之后，就去找他洽談了一番…”
“原來如此。能夠讓海峰大哥那樣的人都記憶深刻的話，一定是很深奧的話吧…？”
“哈、哪兒的事——不過簡單的一句話罷了?！疀]有必要糾結(jié)。你只要繼續(xù)做自己就好?！敃r的我，最后跟他說的，也不過只有這句話。”
“就…只是這樣？”
“就只是這樣。”
謝爾蓋點點頭。那有著疤痕的威嚴面容上，現(xiàn)在卻單純地透露著長輩會有的語重心長。
“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因為他們‘會有缺陷’的這一事情。名為缺陷的東西會形成差異，差異又會分辨出個體…而你也一樣，少尉?！昝赖娜祟悺诂F(xiàn)實里是不會存在的。所以、你也只需要做好如今的自己就好?！?p> “而現(xiàn)在，如果真的要我提出什么建議的話…”
“那就是，試著用‘人類’的想法去和那名紅色一號作交流，而不要用‘超兵’的身份如何？我并不清楚什么‘腦量子波’…但、既然都是要了解彼此了，想著‘要交一個新朋友’，而不是‘我要完成任務’的話，總能夠輕松上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