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真的是一位神使,那可是非常重大的事件,比起逃掉的小小血族,要嚴重得多了。
黑翼夜思忖一番。
今后也要接各種單子,他得有名氣,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找他,現(xiàn)在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月之使徒?!?p> 他撂下了這么一句話。
隨后,皎潔的月光隱匿了他的身形。
就此離開了衫山醫(yī)院。
——
摘掉面具的黑翼夜,看上去只是個有點小帥的普通高中生而已,在醫(yī)院門口混在來看病的人群中,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他抬起眼簾,借著夜晚的月光,看到水純蜜檸已經(jīng)繞過醫(yī)院的安保和門衛(wèi),安全地逃掉了。
有一種養(yǎng)成游戲的感覺。
等到果實成熟再收獲吧。
天色已經(jīng)很晚,他本來就是偷偷從寺廟里溜出來的,為了明天上課盡可能地不犯困,現(xiàn)在得抓緊時間回去睡覺了。
沿著回去的路線小跑。
東京是座很繁華的都市,中央地區(qū)的霓虹燈閃爍,即使是深夜,燈光依舊經(jīng)久不衰。
從路邊湖畔眺望,組成風景。
與之相比,大空神社前的街道,其實很寒酸,但也有種從喧囂中解脫的舒適。
寧靜的夜晚也是一種氛圍。
“看,今晚的月亮怎么樣?”
月讀趴在黑翼夜的背上,抬頭仰望掛在夜幕上的明月,眼神逐漸失焦,陶醉其中。
“很漂亮?!焙谝硪购喍痰鼗卮?。
“我還從來沒有這樣看過月亮呢。”月讀愜意地說著,“人類看的月亮,距離居然這么遙遠?!?p> “人和神的距離也很遠,一般來說,只能是向往,可望而不可即?!?p> “向往嗎?是個新詞語呢……”
月讀嘴里念叨著那個詞,抱住黑翼夜的脖子,蜷縮在領口的位置,閉上眼睛,半睡半醒。
她的鼻息、肌膚的觸感,都讓黑翼夜覺得空幻。
這就是那高空之上,月的化身。
月之神。
——
大空神社所在的草橋街,以及相接的松坂街、清水街,還有其它幾條街道組成的地區(qū),被劃分為東京千代田區(qū)的「7區(qū)」。
這樣做是便于機構分配陰陽師。
在他們執(zhí)行任務、出勤,就用這類地區(qū)的代號,有時可以對目標起到誤導作用,防止風聲泄露,對方直接逃脫,還有方便稱呼的含義在。
久而久之,就成了地區(qū)的名稱。
凌晨一點出頭,他回到草橋街,穿過階梯,踏過鳥居后,黑翼夜看到自家寺廟的燈光亮著。
心里咯噔一下。
緊張不安的情緒蔓延開。
果然,他沒走幾步,就能清楚地看到,收留他的老人,也是神社的主人,石田龍輝,正坐在寺廟門口的檻上,那很明顯是在等自己回來。
腳步放得很慢,但還是走了過去。
“你回來啦?!笔稞堓x的語氣很沉穩(wěn)。
他已經(jīng)六十五歲了,頭發(fā)白了一大片,臉上也滿是皺紋,雙手都很粗糙,皮膚也是枯舊鐘擺般的黃銅色,形如枯槁,瘦弱得像是一捆干木柴。
“嗯。”黑翼夜輕輕點頭。
“學校里待的好嗎?有沒有……其他同學欺負你?”
“不,沒有?!?p> “那就好?!笔稞堓x松了口氣。
他又接著指向神社那里,有了些興致,很高興地說:“我打算把這里翻修一下,也該請女孩子來這里了,要是連巫女都沒有,供奉的神明大人會很不樂意的吧?!?p> “我還有些……積蓄。”
那是你的養(yǎng)老金……黑翼夜什么話也沒說,只是聽著他,談論他的神社翻新計劃。
不知何時開始,月讀也醒了,她趴在背上,默默地注視、聆聽著,時不時目光會順著石田龍輝所指的看過去,看向那舊得快要發(fā)黃的神社,同樣一語不發(fā)。
“哈哈……拜殿得第一個修理啊,畢竟是客人來參拜的地方,弄干凈些才好……”
“總之,你好好上學,等我把這里弄得漂亮了,就叫上你的同學一起來玩吧?!?p> 石田龍輝還在笑著。
“嗯?!焙谝硪谷匀稽c著頭。
“好,好,那你快去睡覺吧?!?p> 答應之后,他走進寺廟,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里去,輕輕關上房門。
收拾了下衣服,就躺上了床。
已經(jīng)快要凌晨兩點了。
最多再睡四個小時,就要去學校。
今夜沒什么云,透過紙糊的窗戶,放眼望去,外面皎潔的月光在地上灑了一層霜,純白的,很漂亮。
“你還不睡嗎?明天又會打瞌睡?!?p> 月讀也躺在床上,和他共用一個枕頭,側過頭望著他,語氣極盡溫柔,仿佛是在安撫他的內心。
這床很小,即使她是以嬰兒的姿態(tài)現(xiàn)身,也不得不和他貼在一起,要是換作女子的形體,肯定是睡不下,除非只能彼此抱著睡。
“嗯?!?p> 黑翼夜繼續(xù)呆滯地重復這個字。
“真拿你沒辦法呀?!痹伦x無奈地感慨一聲。
她伸出幼嫩的小手,握住了黑翼夜的手。
“……我想復興這個神社。”
“為什么?你不需要信奉神明,我們都寄宿在你身體里,不管你做什么,好事還是壞事,都絕不會背棄你,必將為你所用,你不用興建神社也沒關系。”
“有我們,你可以活得很舒服?!?p> 可是黑翼夜翻了個身,他的目光從迷茫中擺脫,恢復了堅定,下定了決心。
“我要復興這個神社。”
這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看來你想好了?!痹伦x不再多說。
黑翼夜取出月讀給予他,通往月之食原的通行證,那把銀色的鑰匙,放在手里擺弄著,說道:
“人總是追求更好的生活,我想要活下去,也想更好地活下去,還想帶著身邊的人一起更好地活下去?!?p> “你們神呢?也會這樣嗎?”
“怎么說呢……應該不會吧。”月讀平靜地回答,“因為我們沒有更好的生活了?!?p> “所以,也沒有向往?!?p> 說這話的同時,她也在思考,黑翼夜的想法和心情是什么樣的,想代入視角去感受,去體會,去理解他和石田龍輝難過的原因,但很難做到。
聽到黑翼夜的呼吸聲逐漸加粗了。
月讀也跟著一起沉默,趴在他的胸脯口,閉上眼睛,裝出一副陷入睡眠的模樣。
其實正數(shù)著他心跳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