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天上,一輛奇怪的馬車飛過。
按若平的要求,十七去掉了四面車廂,只留個下一個車頂用來遮陽,再施法屏開四周半數(shù)的風力。
感受著輕風撲面而來,若平只覺飄飄然。
可惜,這烈日沙地,風是溫熱的,不然很容易就能熟睡。
“公子,還有小半天路程就能到達火沙城,我們到了那后,可能還要等上幾天。”
十七提醒。
若平點了點頭。
他們從無姻城出發(fā),今天地上走,明天天上飛,來回換行了十九天,終于進入了這片大漠之地。
呼~
風聲入耳,若平愣了下,道:“十七,放慢一點速度?!?p> “我明白,公子放心?!?p> 十七警惕遠望,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前方正在快速靠近的一艘飛行小舟。
很快,雙方臨近。
十七隨時做好出手的準備。
若來抬眼望去,恰好對上那舟上之人也望來的視線。
“嗯?”
若平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有些訝異,但又不覺意外。
小舟上,全身畫滿木紋的女孩收回視線,并沒有過多留意對方。
她的任務只是送人來,其余的事,那人不讓她管,她也不想隨意管,以免惹那人不高興,雖然她也不怕那人生氣,但終歸是不想。
馬車與小舟互相飛過。
若平收回視線,嘴角莫名挑起。
“果然,那只蟬也來了,這家伙難道是我的福敵?唉,我都不太想除掉他?!?p> 心里有了些小猶豫。
時間一晃小半天過去。
十七道:“公子,前面就是火沙城,我們要不要先下去?!?p> “下去吧,別太招眼。”
“是。”
飛車迅速輕輕飄落,距離前方那一片破敗土城還有半里的路。
若平下了車,松軟的黃沙有些燙腳。
十七收起了馬車。
“公子,要不要掩飾一下身份,我這里有一些特殊的帽袍?!?p> 十七輕語道。
若平想了想,搖下頭,道:“沒必要,這炙熱之地……正好拿來修行,我們找個偏一點的角落,先看下這城中的情況再作打算?!?p> 十七點頭,和若平一起前行。
高厚的土石城墻,隨處可見倒塌,哪個是入口已不好說。
隨便選了個城墻大口進去。
一進去,若平和十七就立馬感受到了數(shù)道氣息的探來。
“哼!”
十七一聲冷哼,定格后期的修為氣息散開,準確來說,是已后期圓滿。
此地暗中之人皆忌憚地迅速收回靈覺。
若平左右看了看,道:“我們就在這邊緣找個地方,不進去里面。”
十七若有所思地點下頭。
這時,一個獨臂男子走來。
若平與其相視一眼,雙方眼中竟都有些疑惑之意。
獨臂男子腳步不停,沉默地向另一邊走去,只是背對著若平時,他眉頭忽然皺起。
若平看著對方那一只空蕩蕩的右手,莫名感到一陣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這人?”
心里也不太確定。
十七也發(fā)現(xiàn)了少主的異樣,于是道:“公子,要不我去試探一二?”
若平不語,搖了搖頭。
“這人先不管,我們的對手,應該只有一個,等我先把他找出來先。”
他淡聲道,目標一直都是小蟬。
十七聽后沒有多說什么。
路過一個轉角,身影離開那人的視線,獨臂男子停下,不解道:“好香的味道,那人的氣味……好熟悉?!?p> 明明應該高心才對,又來了兩個美味的口食。
但見到那個白發(fā)男人后,他也不知為何,心里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還越發(fā)煩躁。
“先不管他,還差一角,我就可以將那東西給補全,到時再去抓他探個究竟……”
獨臂男子甩下頭,目中隱有紅光閃爍……
夜臨,風微涼,甚至還偏冷。
大漠之地的夜空,只有一輪明亮的彎月掛著,不見一點星光。
若平聽著風聲,無修之意運轉,慢慢探聽著城中的情況。
“等等,公章?他們怎么也來了?那我到時下手輕一點吧?!?p> “那個黑袍應該就是小蟬了,四周暗中都有蟬在爬著警戒,除了他還能是誰?!?p> “嗯?!雷十行,這家伙沒在雷城受罰嗎?呵,雷家行事還真是公道……這個面具人是誰?有點聽不透,要不用虛覺去探一下?”
“誰!”
忽地一聲低吼,若平猛地睜開雙眼,神情一片凝重。
最后,他只知道一個背影,一個……獨臂的背影。
“這人到底是誰?連蟬千秋都察覺不到我的無修之風,他居然能輕易看出?”
若平眉頭大皺,心里隱生不安。
另一邊,獨臂男子目光深沉地回身一掃,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難道是錯覺?”
他有些不確定,現(xiàn)在城中來了太多雜七雜八的人,或許是某個人的探視也說不定。
“差不多了,明天晚上……就可開動,我快忍不住了啊?!?p> 他雙目微紅地抬頭望月,一陣興奮低語……
一處屋頂上,黑色袍帽下。
蟬千秋眉頭微皺。
“奇怪,這地方怎么感覺在變化,但我又沒有感應到有危險?!?p>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先撤,但灼邪花開就在這幾天,他不能走。
“唉,明知不可為,就拼一把吧。”
蟬千秋隨手一抬,一只紅色的小蟬飛起,消失不見……
某間屋內(nèi),紅白面具下。
一雙泛白的曈孔亮現(xiàn)。
“好像有危險在靠近,不對,這種危險并不存在,沒有殺意,這是什么情況?”
他十分不解,只能讓自己提高警惕……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烈日初升,火沙城的白天和晚上簡直是兩個極端。
各人各自靜修等著。
臨近花開,趕來火沙城的人反而越少,但城中的氛圍卻也越壓抑。
若平出到城外,踩著沙面上炙熱的沸騰,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
十七在旁跟著。
言衷稍微搖了搖頭,他正在看公章和宮羽下棋,不出意外,眉目緊蹙的宮羽肯定又要輸,公章是一點也不留情。
一身黑袍的蟬千秋回到了屋里,房頂上依舊留有一只灰色的小蟬趴著,以示警。
雷十行閉目盤膝,臉色不太好看。
規(guī)則之力的反噬之傷果真麻煩,直到現(xiàn)在他都無法恢復絲毫,反而傷纏還在慢慢加深。
紅白面具淡淡掃了眼雷十行,沒有說什么,比起灼邪花能不能到手,他更在意昨晚出現(xiàn)過的那股莫名危險。
陰暗的屋內(nèi),獨臂男子時而冷漠,時而貪婪大笑,時而失神,失而憤怒,似瘋似魔,誰也不知哪個才是真的他。
又或許都不是……
呼~
風卷黃沙起,太陽落西山。
夜臨,彎月明亮。
火沙城陷入只有輕風吹過的聲聲異靜中。
一個獨臂的身影,徑直飄到了半空,似站在了月前。
“嘿嘿……”
一陣詭異的笑聲從天而降。
眾人紛紛驚覺,出屋抬頭一望,只見一個獨臂身影正飄在半空怪笑著。
“怎么回事?”
“這人瘋了嗎?”
“或許是修行出了差錯,傷了腦子。”
議論四起。
若平臉色恍惚,冥冥中,一片陰影迅速籠下,全身的危險感……一瞬爆發(fā)。
“不好!快走!”
他向十七低吼道,然而已經(jīng)太遲。
發(fā)現(xiàn)不對的,還有蟬千秋和紅白面具,他們二人也想走,但同樣來不及。
一道紅色的虛幕,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四面,徹底圍住了整座火沙城。
“嘿嘿,今夜,我將與爾等……共舞,死亡之舞,盛宴臨世,陣現(xiàn)?!?p> 獨臂男子怪笑道,并抬手向著彎月一握。
嘩~
月光似雪灑落,點點閃爍,向著城中的眾人飄去。
見狀,有人忍不住直接出手,一道火鳥飛起,襲卷一片點點月光。
火鳥散,天空一凈,似是有用。
然而下一秒,卻聽那出手之人一聲驚恐大叫,七竅齊齊噴出黑色的火焰,洶涌一燃覆蓋全身。
人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這一變動,無人不驚。
別說若平,就連蟬千秋和紅白面具也是心跳控不住地加速。
“公子小心。”
十七一臉肅目,將少主拉到身后,防著飄落的點點月光碰到少主。
呼~
忽見有人使用風卷之術吹走一片點點月光。
可下一秒,那出手之人竟也像前一人那樣七竅齊噴黑火,一瞬變成了一個火人,生死不知。
這一刻,不少人都開始恐慌,紛紛躲進土屋里面。
但是……依舊沒用。
點點月光似無視物理,居然穿過了土屋,落在一些人身上。
頓時,那些人都一聲驚叫,眨眼化作一個個黑色的火人,一動不動燃著。
而出手反抗的人,照樣躲不過變成火人的命運。
火沙城,今夜如地獄在世。
有人試圖以陣隔絕點點月光,失敗。
有人想沖破四面的紅幕逃跑,失敗,那紅幕上竟也有著點點紅光,像點點月光一樣。
有人暫閉生機變成一具死尺,失敗。
有人妄圖以黑色的火人阻擋,失敗。
點點月光密麻而落,躲無可躲,各人各種應對之招皆以變成一具具黑色的火人而告終。
但也有幾個例外,同境強弱之分,因此體現(xiàn)了出來……
十七直接破開一片虛空,讓點點月光落入不見,保護了少主的安危。
言衷帶著公章和宮羽隱入虛空,與十七做法有些類似,成功避開了點點月光。
蟬千秋目光微凝,一只青蟬飛起,吱一聲叫起,聲波散開,點點月光竟紛紛避開他,徑直飄落到一旁。
不出意外,青蟬一瞬被黑火燃作飛灰。
紅色面具更加霸道,他雙目泛白,面具一歪,仰頭張口,向著臨近頭頂?shù)囊黄c點月光猛地一吸。
嘩~
在雷十行吃驚的目光下,紅色面具迅速將一片點點月光吸入腹中,并打了個飽嗝。
一點事沒有?!
雷十行有些驚疑不定。
“我腹中有一件特殊的空間之器,我把這些古怪的光收進去而已,沒你想的那么麻煩?!?p> 紅色面具沉聲解釋。
雷十行點頭,冷冷地看向半空中的獨臂身影……
此外,還有兩個定格后期的男人也同樣打破虛空,讓點點月光落去。
以及一位定格初期的男子,他更夸張,身體竟然像細線一樣,穿梭在點點月光中。
城中各處慘叫聲接連起伏。
很快,點點月光灑完,沒有變成黑色火人的只有十一人。
來到此城的至少有上百人數(shù),現(xiàn)在卻只剩下十一人無礙。
十七護在若平身前。
言衷帶著公章和宮羽退出虛空。
蟬千秋摘下頭上的袍帽。
白瞳男子摘下臉上的紅白面具,雷十行卻沒有理會。
兩個定格后期的男人湊到一起,似有聯(lián)手的意向。
細線一繃變成正常的一具身體,男子苦著臉不知該找誰好。
十一個人,無一不是抬頭,緊緊地盯著天上那道獨臂身影。
此人……有大恐怖!
像若平這種后來惡補過知識人都知道,別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那些變成黑色火人的存在……其實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
心種魔化,怨火纏身。
能夠迅速讓人魔化死亡的手段,簡直聞所未聞,可以說是一切修士的克星。
對此,若平反倒大松口氣,因為他沒有心種,更沒有修為在身。
“嘿嘿,果然,越香的口食,就越難上桌,你們的香味……都快讓忍不住留口水。”
獨臂男子怪笑說著。
眾人一臉凝重,沒人冒然出手。
呼~
一陣風起。
獨臂男子神色微動,猛地一掌拍出,掌風掀起,以風抗風。
呯~
無形碰撞,風浪四卷。
蟬千秋,白瞳男子,言衷,還有兩個定格后期的男人,五人幾乎同時一起殺出。
若平拉住了十七,沒好氣地道:“你去干嘛,這是我給他們引的火?!?p> 十七有些不解。
若平收回手,看向天空已經(jīng)戰(zhàn)成一團的六道身影,眼中殺意漸漸通紅。
特別是那道獨臂身影,經(jīng)過剛剛的風意一探。
“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東西……”
若平咬牙呢喃,雙手顫抖地握緊,心中的恨意忍不住滾滾爆發(fā)。
一切,都是因它而起。
他們,都是因我而變。
你改變了我的命運,我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若非你,我和他們都應還活著。
我依舊只是個集市的普通人。
不會認識李柔,不會認識小念,不會讓逍樂改變主意進城……
那個被他第一次進入離態(tài)斬去右手的怨魔……一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