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是好人啊
“嘿嘿嘿，這咋沒酒還喝醉了呢？那啥，這位兄弟，下次，下次再聊！”
似乎是才看清眼前這家伙身上套的是飛魚服，石彪訕訕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眼神游離，眼瞅著就要跑路。
“哎，開玩笑開玩笑，在順天府的時候，就經(jīng)常聽說兩位石將軍的事跡，昨天多有得罪，我做東，咱們找個地方，喝酒！”
聽到一個酒字，石彪的眼睛瞬間就有了焦距，似乎就連王斌身上的飛魚服，都變得溫順了起來。
“嘿嘿，老弟客氣，老哥也是好幾天都沒有沾過葷腥了，要不這就走著？對了，還沒有請問老弟的尊姓大名？”
王斌笑瞇瞇的看著眼前憨厚到可愛的參將，抱了抱拳：
“錦衣衛(wèi)百戶，王斌！請！”
“嘿嘿，請！”
.....
片刻之后，大同城某個角落的，一座透著絲絲涼意的府衙門口，石彪臉上的笑容早就已經(jīng)化作了滿臉冰霜。
“王斌老弟，你說的，去喝酒！”
“是呀，喝酒！”
“可這里是大同的錦衣衛(wèi)衙門！到這里能喝的，只有斷頭酒！”
石彪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王斌，如果不是身邊都是虎視眈眈的錦衣衛(wèi)，只怕早就暴起了。
“小石將軍，進了這扇門，天天都有的喝，當(dāng)然，不進，至少今天，我會請你喝上一頓！”
王斌說完，撩起自己袍服的下擺，頭都不回，徑直朝著錦衣衛(wèi)府衙幽暗的大門里走了過去。
自家百戶領(lǐng)頭，身后的錦衣衛(wèi)也不再簇擁著呆立在原地的石彪，紛紛跟了上去，獨自留下石彪一個人，還在糾結(jié)究竟是先顧上今天，還是拼搏一下，一次性解決后面N多天的飯票！
直娘賊~
石彪憋紅了眼，罵了一句，緊跟著幾名錦衣衛(wèi)便沖了上去，雖說八年后奪門之變膽子還沒有完全養(yǎng)成，但搜哈一把，單車變摩托的性格，倒是一般無二。
“唉，都是干甚的？錦衣衛(wèi)的大門都敢闖，我看你們一個二個膽子肥的不行啊~”
啪~
清脆的巴掌聲結(jié)束了迎面而來的叫囂，還沒等已經(jīng)腫了半邊臉的番子重新站穩(wěn)開罵，王斌腰間的繡春刀，便冷冷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這位大人，有話，好說，好說，沒眼力價的，還不快滾去叫徐千戶，滾開！”
一名長得像球一樣的黑衣總旗氣喘吁吁的沖上來一腳踢開了脖子上架著王斌長刀的番子，臉上免密的汗水都來不及擦一下，便點頭哈腰的伺候在了王斌的身側(cè)。
“這位百戶，可是昨天和馬青千戶一起入城的御前的兄弟？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大同千戶所雖不在京城，但都是北鎮(zhèn)撫司屬下的，我們徐千總，那也是指揮使的愛將！”
王斌沉默不語，手中繡春刀歸鞘，絲毫不管耳邊的聒噪，只是向府衙里面闖！
說白了，錦衣衛(wèi)這種天子爪牙，靠的，自然不是身上的飛魚服和手中的繡春刀，靠的，是皇帝的信任和偏袒。
若是在江南那種溫柔鄉(xiāng)，駐外的錦衣衛(wèi)倒是可以在商賈百姓頭上抖抖威風(fēng)，可在大同這種邊鎮(zhèn)，遇上吃人不吐骨頭的邊軍，簡直就是小可愛。
能分到這種地方的，能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愛將？
哪家的愛將會分到這種油水少，風(fēng)險大，名義上頂個千總的名號，實際上手下連一百顆腦袋都湊不齊的地方來？
王斌今天能來的唯一原因，不過是因為昨天夜里馬青和李讓宴飲的時候，只有三個人沒有請！
石亨，王斌，另外一個，就是大同錦衣衛(wèi)千戶，徐彬！
小的可憐的大同錦衣衛(wèi)府衙內(nèi)，王斌三兩步就跨過了前廳，絲毫不顧身后球形總旗的苦苦哎呦，砰的一腳直接踢開了后院的大門。
嗡~
一道殘影生生的止住了王斌繼續(xù)向里闖的腳步：一柄長約四尺的短矛轟然扎進了王斌面前的石子路上，堅硬的鵝卵石崩裂開來，硬生生扎進了兩尺多長，猶自嗡嗡作響。
“人都到大同了，還這么熱鬧？這位朋友，是不是腳伸的有點長了？再往里走，可就要剁了呦！”
一句話，聲音由遠及近，等到最后一個字落地，聲音就出現(xiàn)在了王斌的身后，脖子上，冰冰涼涼的觸感瞬間炸開了他整個后腦的寒毛。
一陣刺刺拉拉的拔刀聲姍姍來遲，王斌卻抬起手，臉上倒是有些輕松和驚喜。
太好了，至少不是一個辦事不力的廢物。
“百戶王斌，見過千戶大人，此次前來，有要事稟報！”
脖子上冷冰冰的刀刃就像是不存在一樣，王斌緩緩的扭過腦袋，看著眼前一臉厭世模樣，胡亂披著紅色飛魚服的大同千戶徐彬，絲毫不顧及另外一側(cè)的石彪整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
娘的，介小王不是好人啊，昨天打了一架而已，告小狀也就算了，居然一直告到錦衣衛(wèi)衙門？
“稟報？哈哈？你們馬千總一邊榜著御馬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喜寧，一邊當(dāng)著指揮使馬順的愛將，要告狀不去找他，來找我？我說你小子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吧？”
徐彬舞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噌的一聲將閃著寒光的繡春刀重新捅回到刀鞘中，已經(jīng)堆積了太多生無可戀的臉上，總算事浮現(xiàn)出一絲絲饒有興趣的表情。
石彪的表情也終于稍微舒緩了一些，眼前這個很快的錦衣衛(wèi)千戶似乎說的有道理。
但他單純的慶幸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王斌接下來說的話，讓他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
“是，大人，卑職要狀告錦衣衛(wèi)千總馬青，大同指揮使李讓，勾結(jié)瓦剌，致使駙馬都尉井源以下，大明精銳京營戰(zhàn)死者，四萬余人！”
轟~
一陣巨響，倒不是晴空里起了霹靂，而是腿肚子不停打轉(zhuǎn)的石彪，連人帶甲兩三百斤直接砸到了地上。
可王斌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接著拋出了更大的驚雷：
“另外，卑職探查到，御馬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喜寧以下，京營中多有瓦剌間諜，陛下的安危，乾坤顛倒，只怕，就在這幾日之間！”
明明是十幾個人圍成一團的熱鬧場景，王斌兩句話后，卻變得像是死一樣的寂靜。
“我說，王兄弟，你介真不是好人啊~”
半晌，石彪一臉惆悵的，打破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