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阿泉敲門后,拉琪朵教皇為我們打開門。與我想象的不同,若不是穿著神職人員的白色長袍,拉琪朵教皇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貴婦,而且她的行事風格也和常見的教會高層人物大相徑庭…
“我的小阿泉!你總算回來看我了!快進來!”見到阿泉的拉琪朵教皇大喜過望。
“晚上好,教皇大人!”阿泉向教皇問好,接著行了教會專有的拜見禮,“贊美女神,愿女神保佑您!”接著為我們互相做了介紹,隨即教皇將我們迎進屋內(nèi),分別落座。
“你說有'事關(guān)重大、非常緊急,又難以決斷'的事情要見我?”拉琪朵教皇開門見山地問。
“對,就是他…”阿泉說著將嬰兒呈向教皇。
拉琪朵教皇狐疑地看了看嬰兒,又看了看阿泉,接著又盯著鱈魚,說道:“哎呀…阿泉你選男人的品位沒有很高啊…別怪我說話太直,你還是太年輕了啊…”
“不是您想的那樣啊,教皇大人不要鬧了!”阿泉明知教皇可能是是在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還是羞地滿臉通紅。鱈魚一直保持著傻笑,看來似乎沒聽懂教皇的意思…
由于事態(tài)緊急,我覺得不容再耽擱,于是趕忙將我們的來意全盤托出。包括嬰兒如何被發(fā)現(xiàn),到我們怎么接受土炮叔的委托,怎么請到阿泉幫忙,又為什么去了索提德城,還有蛤蟆和熊的爆炸,我們怎么被黑暗小丑堵在農(nóng)舍里,又如何死里逃生。以及我們發(fā)現(xiàn)并驗證的,嬰兒的能力和危險之處,也一并詳細地講給拉琪朵教皇聽…
就在我們講述的過程中,拉琪朵教皇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發(fā)凝重,聽完后又沉思片刻,接著說道:“我贊同你們的做法,這件事的確應(yīng)該向女神請示!”
拉琪朵教皇隨即帶我們來到教堂里的神殿,這里看起來與常見的神殿無甚區(qū)別,主神位上豎立著一座高大的雕像,顯然是幸運女神,兩側(cè)分布著幾位天使像,群像對面是供教徒使用的座椅。
教皇吩咐我們安靜坐好,自己則跪倒在幸運女神像前,謙卑地低下頭,雙手合十,口中輕聲誦念起來…
阿泉將尚未醒來的嬰兒遞給鱈魚,也像教皇那樣開始誦念。
等待的時間比想象的要長,我感覺至少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教皇與阿泉始終一動不動,保持誦念的姿勢,我和鱈魚則一直有些無所適從,也不敢開口閑聊,只能默默等待著,雖然我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又過了一會兒,我逐漸感到神殿里的光變得更加明亮了一些,周圍變得越加溫暖,令人舒適。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芳香傳來,很快在四周彌漫,我的耳中仿佛還響起了莊嚴而悅耳的圣歌。緊接著,只見主神像旁的一座天使雕像上方,驀地閃起一簇光芒,幾片白色的羽毛緩緩落下,一位天使赫然出現(xiàn)!
她手持一柄金燦燦的法杖,長發(fā)飄逸,背上潔白的翅膀微微扇動著,漂浮在半空中。
我們趕忙起身上前行禮致意,拉琪朵教皇畢恭畢敬地向天使行了教會禮,“恭迎天使大人,贊美女神,愿女神保佑!”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天使,當然除了書本里的畫像,那些畫師可能已經(jīng)窮盡全力,畫出了自己或見過或想象的最美的女性,但仍不及眼前這位天使的十分之一,她實在是太美了,美到“美”這個字眼甚至都不配用來形容她…
“諸位不必多禮,”天使開口道,她的聲音也宛如天籟一般,“我是幸運女神的侍者,天使長凱蒂,女神已經(jīng)感知到了拉琪朵教皇的述說,特派我來向諸位傳達她的旨意?!?p> “首先,女神命我代為感謝林恩偵探、考德法師和蓋澤爾修女三位,你們的機智、善良、勇敢與虔誠令女神為她的造物深感自豪?!眲P蒂天使長說著對我們?nèi)司瞎乱?,這令我們受寵若驚。
“同時也要感謝你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碧焓归L繼續(xù)說道“關(guān)于這個嬰兒,女神對他的出現(xiàn)深感震撼,并不是因為他的能力,而是他的誕生,意味著那些地底中的生物似乎出現(xiàn)了全新的生命形式。”
果不其然這就是世上第一個惡魔嬰兒,連幸運女神也這么認為,所以我開始時不敢往這上面去想也很正?!?p> 天使長說著,收起翅膀雙腳落地,站到我和鱈魚、阿泉三人中間,“女神寬容博愛、喜好和平,一直希望人類能夠與那些地下生物友善共存。誠然,這個嬰兒是人類未來的威脅,但同時也是一個契機,可以令我們與地下生物們,邁出和平的第一步。當然,接下來還需要我們付出很多努力?!?p> “林恩偵探,”凱蒂天使長站到我面前,微笑著說道:“女神親自賦予了我們自由的意志,一向尊重人類對于自身未來的選擇。所以,即使你在那一刻選擇結(jié)束這個嬰兒的生命,女神也不會怪罪于你,你的心靈無須背負罪責。”
“謝謝。”我頓時覺得心中的煩悶與不安減輕了許多。
“蓋澤爾修女,”天使長轉(zhuǎn)身面對阿泉,“作為女神的門徒、侍奉者和代言者,你始終堅守著女神仁慈博愛的信念,向人們播撒著女神的關(guān)懷與祝福,放棄了私欲,默默地奉獻,辛苦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阿泉羞赧卻又自豪地說。
“與嬰兒相處的,這短暫又漫長的幾天里,可以看出你與他已結(jié)下不解之緣。既然你的信仰引領(lǐng)你來到了這里,你是否愿意背負起更重大的責任,繼續(xù)看管和教導(dǎo)他呢?那將是一條孤獨、漫長且充滿艱辛與危險的道路,你準備好了嗎?”
“我愿意!我準備好了!”阿泉抬起頭,毫不猶豫地答道,語氣中充滿堅定。
此時拉琪朵教皇適時地說道:“教堂的側(cè)門外有一條山路,山上有一座隸屬于咱們教會的隱修院。山中人跡罕至,隱修院里只有兩位非常年邁的修女在安度晚年,很適合阿泉帶著嬰兒前去居住。”接著問阿泉,“我平時會安排可靠之人前去運送一應(yīng)生活所需,阿泉你覺得如何?”
“那里我也曾去過,隱修院坐落之處甚是隱秘,可以很有效地杜絕與外人接觸,我覺得很合適,我接受安排!”阿泉答道。
我見鱈魚欲言又止,想必他此刻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那便如此決定了,總之一定要做到保密,如你們所說,地底的生物們應(yīng)該尚未知曉這個嬰兒的存在,咱們切勿走漏風聲,引起更多的紛爭與災(zāi)亂?!碧焓归L凱蒂總結(jié)著,“諸位還有什么話要說嗎?”旋即透露出告辭之意。
“我呢我呢?他們都說了,女神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鱈魚又開始犯傻了,剛剛還在為阿泉決定隱居在此看管嬰兒而黯然神傷,不得不說他這個心態(tài)調(diào)節(jié)得還挺快…
“虎魚,疼經(jīng)病?!蔽醇疤焓归L搭話,不知何時睡醒的嬰兒竟搶先回答…
嬰兒含糊不清的發(fā)言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逗笑了,鱈魚故意沖著嬰兒做了一個耍狠的鬼臉,“什么疼經(jīng)病…是神經(jīng)病好吧!啊呸!你才神經(jīng)病!神經(jīng)病小鬼頭,好的不學,來到世上第一句話先學會罵人…”
“鱈魚,你很了不起!”天使長凱蒂面向鱈魚說道,這下連神圣莊嚴的天使長大人也開始學著叫綽號了…“你先于眾人洞察到了嬰兒的異樣,盡管只是猜測,卻展現(xiàn)出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你關(guān)鍵時刻挺身而出戰(zhàn)勝黑暗小丑,盡管她的戰(zhàn)斗力并不強,但仍舊能體現(xiàn)出你作為一個施法者的價值。你對伙伴忠誠且信任,盡管工作時經(jīng)常偷懶,但仍無法否定你潛心鉆研《十大廢物法術(shù)》所獲得的巨大成果…”
這話越聽越覺得帶著幾分陰陽怪氣,顯然鱈魚也開始意識到了,他訕笑著說:“啊這…是女神對我的評價嗎?還是您現(xiàn)編的啊…”
“我好歹也是個天使長,不單單只是女神的傳聲筒喲~”凱蒂天使長略帶調(diào)皮地答到。
在場眾人又笑了起來…
眼見諸事安排妥當后,凱蒂天使長向我們示意告辭,隨著一陣光芒閃過,天使長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見了。
簡短休息片刻,拉琪朵教皇帶領(lǐng)我和鱈魚、阿泉三人以及嬰兒沿著山路來到了那所隱修院。如教皇所說,只有兩位老年修女在此生活,可以看出兩位修女雖然年邁,但身體健康也頗為勤快,將隱修院前后打掃、布置得干凈利落,井井有條。
來到阿泉未來的居室,我們幫她簡單地收拾著行李。這里的居住條件倒也說得過去,加上四周山清水秀,還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只不過將會住得很寂寞吧,反正如果換作我,是絕對耐不住這種人煙稀少的孤獨感…令阿泉做出這種犧牲,我心里也總覺得有所虧欠,如果當初被派來幫我們照顧嬰兒的是其他的修女,現(xiàn)在又將是怎樣一種景象呢…
鱈魚在隱修院的廳堂里跟阿泉磨磨蹭蹭地告別,我則來到臥室內(nèi),打算再跟這個帶給我?guī)滋觳环步?jīng)歷的嬰兒單獨相處一會兒…
嬰兒剛飽餐了幾大瓶牛奶,正精力旺盛地在地板上爬來爬去。阿泉說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長出了牙齒,應(yīng)該可以喂一些其他食物了,我翻開他的小嘴,果然如此。其實我發(fā)現(xiàn)嬰兒一直以來并不反感我,甚至還有些喜歡與我親近,然而我?guī)缀鯖]有抱過他,除了想要將他溺死的時候…
讓我好好抱你一次吧,我將嬰兒擁入懷中,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呼吸打在我臉上,他柔軟微溫的肌膚貼緊我的脖頸,他強有力的心跳震顫著我的胸膛…
“爆尬?!眿雰和蝗婚_口說話,說的其實是“爆炸”吧?這里可沒什么給你炸了,希望如此…
屋外的客廳里傳來鱈魚與阿泉的對話。
“你說…如果我選擇留在這里,陪你一起照顧嬰兒,教會的人會同意嗎…”鱈魚問道。
“我不同意?!卑⑷獢蒯斀罔F地回答。“你的心意我都明白…”阿泉接著說道,“我已將身心全部奉獻給了女神,不管未來我會成為像凱蒂大人那樣榮耀加身的天使長,還是這座隱修院里那兩位平凡寂寞的老年修女,這都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p> “我明白了…”鱈魚黯然說道,“不過我們還是可以經(jīng)常來看你?!?p> “還是遙遙相望吧…”阿泉緩緩地說道,“你們注定是不平凡的人,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會把我們相處這短短的幾天,作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回憶,珍藏起來?!?p> 一陣沉默…
“希望你也是如此?!卑⑷穆曇粢研〉铰牪灰?。
接著又是長長的一段沉默…
如同我和嬰兒這樣抱在一起的那種沉默。
與阿泉道別后,拉琪朵教皇帶領(lǐng)我和鱈魚下山回到教堂,稍作逗留后我們也向教皇告辭,又在艾貝斯城里閑逛了一會兒,吃了點東西,便乘馬車踏上返回迪梵恩的歸途。
馬車上,鱈魚問我:“這個委托算結(jié)束了嗎?我要不要趕快寫信跟土炮叔要尾款…”
“要??!在土炮叔那里算是結(jié)束了?!蔽一卮鸬?,“寫信告訴他,嬰兒是普通人類孤兒,皮膚長那樣只是生病了,我們把他交給了教會收養(yǎng)。”
“不知道土炮會不會抵賴不給啊…在他看來,我們這二萬鉆石賺得也太容易了吧…”鱈魚悠悠地說道。
“我們不也以為奧林奇大師賺錢很容易嗎?在他被炸飛之前…”我對奧林奇大師還是很愧疚的。
“啊對了,也不知那奧林奇大師是死是活?。 摈L魚嘆道。
“我派車夫回索提德城買馬的時候順便打聽過,說是救活了,那些醫(yī)生還是很厲害的?!蔽蚁胛乙苍摳嗟亓私饽切┽t(yī)生了。
鱈魚拿出信紙開始給土炮叔寫信,寫到一半又開始自言自語:“對土炮叔隱瞞嬰兒的真實情況真的合適嗎…回頭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找我們算賬啊…”
“你傻啊?這是我們能決定的嗎?”我瞪了鱈魚一眼,“到時搬出拉琪朵教皇和天使長來就可以了,他土炮權(quán)力再大也不敢忤逆女神的天使長吧?”
“對對對…”鱈魚點頭稱是接著話鋒一轉(zhuǎn),“那個凱蒂天使長可真美?。∷刑焓苟枷袼敲疵绬帷?p> “渣男啊你!”我罵道,“剛剛還說要陪人家阿泉廝守荒山?現(xiàn)在又開始心猿意馬了?”
“哪有!我…”鱈魚支支吾吾,惱羞成怒地說道,“你什么時候偷聽我和阿泉說話的?”
“誰偷聽了?你們在那依依惜別的時候,嬰兒不要人照顧嗎?我光明正大地在臥室里看孩子好吧!”我答道。
“嗯…你以前不是很討厭一切小孩子嗎?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對小嬰兒那么戀戀不舍啊…”見我不搭話,鱈魚自顧自地說道,“我們倒是一直也沒想過給嬰兒起個名字啊…
不知道阿泉以后會叫他什么…
等我們一有空了就來看他們吧…”
…
然而當我們與嬰兒再相遇時,已經(jīng)是幾年之后了。那時他已經(jīng)擁有了一個整片棋士大陸無人不知的名號,“魔靈皇子”。
他最信賴的助手,是作為全新的惡魔種類,被編錄進新版的《惡魔圖鑒》當中。
她們被稱作“惡靈修女”。
當然,這些都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