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辰時，說書人通常會早起。踏入酒樓后，先尋得墻角一處吸睛的風水寶座，再裝模作樣的招呼小二，吆喝來碗不要錢的茶水，隨后閉目養(yǎng)神，靜待茶客們落座。
等人來的差不多齊，便匆忙將茶水下肚，用干癟的手掌抹凈嘴巴，枯舊的衣袍揮舞。
“諸位父老鄉(xiāng)親，今兒個咱就講這么一本《淮夢澤》。有道是：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嘗……”
老者神鄒鄒的鼓弄著腹中文墨，似濤水洶涌不絕。說到興處，其眼中似有精光綻放，擼起袖子，豎起個大拇指。不過聽眾們神態(tài)各異，其中不乏一些老熟客，有的哈欠連天，有的則叫嚷起來。
“老王八犢子，恁講滴甚吶？一本兒破書翻來覆去念，樓里的兄弟可都聽的膩了！”一個坐的比較遠的客人用手在空中比劃著，唾沫星子橫飛。
又有壯漢端起酒碗，“無意”間露出自己一只粗壯的紋心雕龍臂，抬手要砸，“依灑家看啊，他就是個騙財?shù)纳窆?。諸位且待灑家砸了他這飯碗！”
“諸位大哥稍安勿躁，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毖垡姼悴缓茫约哼€得丟了飯碗，說書的急忙在現(xiàn)場混亂嘈雜的人群中高聲道，見效果微弱，又轉(zhuǎn)頭將殷切企盼的目光投向了原先帶頭鬧事的壯漢。
“你跟誰哥兩兒呢？”一旁有人叫囂著。原先那名砸碎了茶碗的紋臂漢子雙手叉腰，擺出一副關(guān)我屁事的神情。騷亂之中，一腰佩鳳玉，面戴青紗的女子借機混入人群當中，尋到一處靠近說書老人的位置坐下。
“不敢，可不敢，”老人滿臉堆笑著，臉上干癟的瘦肉擠在了一起：“大伙想聽點兒聞所未聞的？那算是找對人了，只不過……得加些錢！”灰袍老者摸著下巴上稀疏的幾根長毛，故作神秘道。
“呸，你個老東西，這兒還沒你討價還價的份！”、“把爺爺說爽了，賞你老小兒幾個子兒有何妨？”眾人搶嘴道。
人群再度搔亂起來，但喧囂僅持續(xù)了片刻，之后顧客們有錢的交錢，沒錢的捧個場，好讓說書人繼續(xù)講下去。只是因為茶樓里外皆知，這窮酸說書的沒啥其他本事，唯獨小道消息靈通的很。他所言的那些，拋開虛與委蛇之類不談，倒也有著幾分薄理。
老者嘿嘿一笑，擼起袖子，娓娓道來。
……
直至烈陽高照，說書的喝干杯中最后一滴茶水，站起身拍了拍手說：今天小的就說到這兒罷！眾人才在一聲聲牢騷中盡數(shù)散去。
只有先前坐在前排，卻又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的女子佇立在原地，靜靜看著眼前的駝背老人。
說書人
“您有所不知呀，打這窮僻地界兒出發(fā)，一份戰(zhàn)略要信傳回朝中，需得備足吃飽喝足的良將、百里挑一的千里馬，途經(jīng)峰途驛站一十二處，日夜不停奔波六十五個日夜方可送抵。若是尋常人家，欲回中原訪親……‘春分’之意，便也被戲稱成是：今朝春日離別，明年春日才可歸來了。偶有路過的吟游詩人惜著愁別之情，硬是把那詩詞題滿了天柱峰底；而那借官道辦事的行商，也無不會袖手慨嘆一番。至于為數(shù)不多，能讓城中百姓津津樂道之事，便是城內(nèi)軍紀嚴明，鄰里相處融洽了?！?p> 說書的使勁咽了口唾沫，容光煥發(fā)。
女子俏顏微傾，點點頭，繼續(xù)聽老人說道。
“相傳前些年，趕著秋口子沿河路上巡的左金吾衛(wèi)回京調(diào)度，恰逢圣人垂簾聽政，茗茶之際問起了這座不起眼兒的小城。您猜怎么著？那龍門大將斷然回稟道：邊疆良好治安，軍民同心。深得圣上心意，可謂盛贊有加……”
難怪在月光之下，守城武侯的肩甲被雪水潤澤，冷光照射下仍顯的熠熠生輝。
紫檀雕花漆木門，高懸牌匾鏤空題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項”字，巍峨大氣，在云中若隱若現(xiàn)，神韻無窮。
庭院中，雍容爾雅的青年男子悠閑哼著小曲，來回踱步，在全城肅殺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悠哉至極。兩名丫鬟姑娘一左一右，陪侍男人身后，遠瞧體態(tài)輕盈身姿嫵媚，近看容貌動人。
年紀不大，竟已是一肌一容，盡態(tài)極妍。
大可以放下豪言厥詞，縱觀當今宋氏王朝，也找不出幾對妙齡少女能與這一對龍鳳雙雀相媲美。
這些揮血邊塞的草莽漢子，本就鮮有美酒佳人伺候，偶得期閑無需易武，跟隨督尉指點新兵操練，又在不經(jīng)意間瞥到了來自帝都的年輕官員身后那兩位俏麗女子，當真是一番“美艷黃昏后”的蓬勃景象。
但眾卒雖瞧得兩眼發(fā)直，在男子審視般的銳利目光一掃而過后，也便不敢再多瞥上一眼。
公子哥同是一副俊郎面相，看其所任官職，更算得人中龍鳳。年紀輕輕官榜登科，后自稱潛心入道，游歷幾年而歸，如雨破春筍，地位竟又幾度拔擢，躋身三品資政學士，專職帝國書院的教習先生。羨煞官場耄耋老人無數(shù)。
大宋官場上下都知道圣人有意提拔此子，甚至還傳出過，圣人有意將三公主嫁其為妾的驚人語論，如能喜結(jié)連理，那說是金童玉女似乎也無從非議。群臣之間雖只當流言，然若有理可循，那他可就結(jié)下了宋氏宗族的血脈情誼，位屬皇親國戚之列。往后不必循禮，也可令他再官升一品，干脆封個奉親侍郎官為陛下謀策，或太尉太保統(tǒng)籌江山，到時自然也就沒這群老家伙們什么事，只能輪落到親自登門拜訪，道出一個“恭喜再恭喜”了。
難怪月光之下，守城武侯的肩甲被雪水潤澤，冷光照射下仍顯的熠熠生輝。
紫檀雕花漆木門，高懸牌匾鏤空題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項”字，巍峨大氣，在云中若隱若現(xiàn)，神韻無窮。
庭院中，雍容爾雅的端莊男子悠閑哼著小曲，來回踱步，在全城肅殺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悠哉至極。兩名丫鬟姑娘一左一右，陪侍男人身后，遠瞧體態(tài)輕盈身姿嫵媚，近看容貌動人。
年紀不大，竟已是一肌一容，盡態(tài)極妍。
大可以放下豪言厥詞，縱觀當今宋氏王朝，也找不出幾對妙齡少女能與這一對龍鳳雙雀相媲美。
這些揮血邊塞的草莽漢子，本就鮮有美酒佳麗伺候，偶得期閑無需易武，跟隨督尉指點新兵操練，不經(jīng)意間瞥到來自帝都的年輕官員身后那兩位俏麗女子，那當真是一番“舉頭思故鄉(xiāng)，美艷黃昏后”的蓬勃景象。
因而眾兵卒雖瞧得兩眼發(fā)直。但在男子審視的目光掃蕩而過后，也就不敢再多瞥一眼。
公子哥同樣一副俊郎面相，看其所任官職，更算得人中龍鳳。年紀輕輕官榜登科，后自稱潛心入道，游歷幾年而歸，如雨破春筍，地位竟又幾度拔擢，躋身三品資政學士，專職帝國書院的教習先生。羨煞官場耄耋老人無數(shù)。
大宋官場上下都知道圣人有意提拔此子，甚至還傳出過，圣人有意將三公主嫁其為妾的驚人語論，若能喜結(jié)連理，那說是金童玉女似乎也無從非議。群臣之間雖只當流言，然若有理可循，那他可就結(jié)下了宋氏宗族的血脈情誼，位屬皇親國戚之列。往后不必循禮，也可令他再官升一品，干脆封個奉親侍郎官為陛下謀策，或太尉太保統(tǒng)籌江山，到時自然也就沒這群老家伙們什么事，只能輪落到親自登門拜訪，道出一個“恭喜再恭喜”了。
“報——”
信卒在高矮房屋交錯的陋巷間奔的飛快，塵土漫漫揚揚。跑了約莫半個鐘頭，男子矯健的身影忽的停滯，在一副寫有“項志軒”幾個筆走龍蛇的大字匾額前扎了個猛子。
“林、林大人……”夜色中，小吏鞠躬作揖，大口喘著粗氣，一邊遞上黑色蒙布包裹著的物件，抬頭望向面前男子的背影。
身著一襲羽冠薄衫，池淵閣二樓，年輕人不曾轉(zhuǎn)身，只顧著低頭吟誦一些詩文。信差突如其來的到訪打斷了他的沉思，但年輕人依舊氣定神閑，并無著急的模樣。
“哦？終于到了。不如這樣，你幫我把它送上來?！?p> “喏。”信差俯身作揖，快步踏入閣中。
直至其身影完全沒入幾人腳下所在閣樓，林猷楚這才一手一個的摟住少女，變回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模仿信卒臉色通紅、氣喘吁吁的狼狽模樣搖擺身體，逗得懷中語兒捂嘴而笑，輕至毫無音跡可尋。
噔，噔，噔。
伴隨紅木樓梯發(fā)出清脆響聲，信差雙手托舉著神秘物件，徑直來到林猷楚跟前。
“咳?！笨±是嗄觌S即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輕搖羽扇，取過被這樣一雙顯得滄桑的手握住到有些褶皺的包裹，里里外外仔細端詳起來。片刻，他遞給小吏額頭一個炒爆栗，愣是給小吏嚇得一個激靈。林猷楚佯怒道：“可想好了？此物途中只經(jīng)由你一人之手，如出現(xiàn)任何差池，定對你嚴懲不貸?！?p> “屬下明白！”信差捂著腦門，疼的呲牙咧嘴。這林大人下起手來，咋就那么狠？
林猷楚嗤笑一聲，嘴角兒上揚，他并不急于啟封信件，而是遞給身后的言兒。
“好的，主人。”言兒接過包裹，彎身做福，青澀卻曼妙的曲線畢露，信差這才注意到林猷楚身后還站著兩名美色絕倫的稚嫩女子，不由得一愣。
“怎么，你今晚打算住在這里？”
“大人，卑職不敢……”
“那還不退去？”信差這才緩過神來，見林猷楚笑意內(nèi)斂，慌忙行禮離去。
身后的一對佳人，相顧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