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開地雖然應允了,放手讓李江東等人接手處理蔡家大院的相關事宜,口頭上說了要回去休息。
可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也是興奮與緊張并存的心理,哪能平心靜氣下來休息。所謂大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何況他們這個“小江山”還是搶來的呢。
他非常清楚,現(xiàn)在不是他們松懈的時候,在蔡家大院別了李江東和王虎一等人后,他又讓底下的蔡元京叫來幫著處理他們錢莊銀子的幾個家中的中年漢子帶了走。
這蔡元京家破人亡是肉眼可見的事情,宋氏錢莊那邊,宋世昌原本聽到蔡元京的傳話,還以為是又有大批的銀子要收入囊中的,倒也未曾想到,會發(fā)生這種離奇的事情,開始時以為蔡家遭了匪,還怕的要命,后面看到徐開地并未去殺害任何一個人,倒也沒有那么怕了。
畢竟他一想到蔡家大院中那么多的惡人,徐開地都沒有去動,總歸不至于要將他殺害不是?不過他也清楚,想要從這件事情中,完全摘里開來,恐怕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能夠在應天府這種地方開錢莊,宋世昌本就是一個頗會審時度勢之人,既然蔡家這邊的沒好處撈了,他甚至還打算將目標轉移刀徐開地的身上。
他在屋子中的時候,還想著該用什么緣由去想徐開地開這個口,不曾想徐開地竟然將他帶了出來。
宋世昌看起來年紀不大,和鄧山他們是差不多的年紀,神清氣爽,加上穿著錦衣,帶一定方帽,皮膚白凈,長相氣質還帶幾分儒雅之風,讓人看起來相較李江東都還要年輕一些。
徐開地將宋世昌帶離蔡家大院時,已經是拂曉之前最后的一些夜里時光了,走到主街上,便讓底下的人給他松了綁。
恢復自由的宋世昌倒夜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跑,反而笑瞇瞇地向徐開地道:“不知徐兄弟哪里人?竟敢在府城中行如此荒唐之時,就不怕被府廳知曉?”
徐開地在清算賬目時,就看出此人的心理素質不差,現(xiàn)在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慌張神色,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在下徐開地,字青甲,陜西人,有幸考中過一個小秀才,還在流賊手中逃出來,好不容易來到了應天府落籍,我們也只走投無路才被迫兵行險著罷了,宋掌柜應該能理解吧?”
“原來是西北來的好漢,怪不得會有如此勇氣了。”聽到徐開地出身陜西這種盜匪之地,宋世昌盡管掩蓋的很好,前者依然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絲慌張,畢竟是能從一群不要命的流賊手下活下來的人,他的心理素質再強,也是不敢輕視。
看到他有些拘謹,徐開地并未急著去追問,反而向身后的兄弟打了一聲招呼,讓他們往后退了十多步,只遠遠地跟著就好。
這個時候,天色雖然還是黑壓壓的一片,幸在這是應天府城,還是商宦之家集聚的地方,各家各戶門前,都會高掛兩個大燈籠,遠遠還能聽到更夫打更叫喚的聲音,算不上特別冷清。
待兩人平靜地行出二十余步,徐開地才平心靜氣地問道:“宋掌柜,蔡掌柜已經倒霉了,你就不怕跟著一起倒霉嗎?”
宋世昌聽到這句話,明顯腳步都遲緩了一下,從聽到徐開地說自己是陜西人開始,他的心思就全都轉移到了對方會怎么對付自己的事情上,哪里還記得半分先前那種想要從對方身上撈銀子的心思。蔡元京都倒下了,論手段的話,他不認為自己能比前者強得了多少。
他擅長審時度勢不假,可這其中有一大部分的緣由是因為他除了愛慕銀子外,還更愛惜自己的性命。
這一切都被徐開地看在眼里,他不是什么神機妙算之人,也不敢望向看透人心,能夠看到他先前眼神中變化,和這一下的腳步遲緩,多少是給了他一些底氣的,畢竟人一旦有了畏懼的東西,就沒有那么難被控制。
他試探地問了一句:“宋掌柜這般沉穩(wěn),該不會是想要從我這離開后,要去報官吧?”
“徐兄弟說的這是哪里話,這是絕對不會的,我家就在這城中,一家老小都在,這種事情宋世昌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徐開地踢了一腳青石鋪面街道上一塊小石子,壓下心中的情緒,問道:“看來宋掌柜的也是個明白人,在下這里是剛剛接手蔡氏的產業(yè),對城中的相關事宜,都是一竅不通的,不知道宋掌柜可愿意幫在下解惑?”
宋世昌急道:“徐兄弟見外了,你想要知道什么事情,盡管問就是,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開地笑道:“宋掌柜果然是爽快人,那便從蔡家那個行會開始說起吧,宋掌柜可知道這件事情?”
“知道的,蔡元京那個行會,說到底是十多個商戶組成的,其中蔡氏蔡元京、楊氏楊國珍、蘇氏蘇少陽還有鐘氏鐘以道是牽頭人,他們這四家商行在我那處都存了不少銀子?!?p> 徐開地驚喜自己并沒有找錯人,“那便太好了,還要有勞宋掌柜將他們四家的情況細細說來?!?p> 宋世昌看到徐開地這個樣子,知曉自己對他而言,還是很有用的,心中憋著的一口氣,當即松了下來,伸出袖子擦了擦細汗,再道:
“蔡家的生意,想必徐兄弟已經知曉了,以糧為主,其余三家中,又以楊家的產業(yè)與他的關聯(lián)最大,楊國珍從事的棉花生意他們兩家都是從蘇松一帶進貨的,至于蘇少陽,他做的是鹽業(yè)生意,鐘以道則以經營紡織業(yè)為主,就是他們的這些產業(yè),引來了大批的徽籍商戶大批轉運賣往別處,整月下來,交易的銀子數(shù)目就可達到數(shù)十萬兩呢?!?p> 徐開地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對于明朝的這些產業(yè)他了解得不多,更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所處的這個南直隸,縱觀有明一朝下來,都承擔著朝廷將近五分之一的征糧任務,鹽、糧、棉、布這些都是每家每戶都日常生活到的重要物資,他們這個行會能夠如此富裕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這些都并非他重點考慮的事情,眼下還有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那宋掌柜的認為,若是這個行會中,沒有蔡掌柜,在下有沒有機會取而代之呢?”
宋世昌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最后還是咬牙明說了,“徐兄弟如此信得過宋某人,在下也就斗膽給出判斷了,以我之見,這恐怕很難,徐兄弟怕是不知道,他們這些從商之人,雖說都各懷心思,可相互之間,也有著情義,這也是他們能成功,而別人不能的重要原因?!?p> “那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就算拿下了蔡家的產業(yè),想要完全接手過來,這件事情還是要擔著行會敗露的風險,府廳那邊......”
宋世昌突然眼前一亮,“徐兄弟說到了府廳,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你不是秀才出身嗎?若是徐兄弟愿意將從蔡元京手上得來的銀子,買下一個官身,這件事情不久迎刃而解了?”
“官身還能買?”
“當然是可以的,浙江、天津等地,早有人試過了,只是應天府上,出手的銀子恐怕要闊綽不少......”
“買現(xiàn)在這個明廷的官身?”徐開地遲疑了一下,不過他也很快便下定了決心?!斑@種向下打壓市井百姓,向上阿諛奉承,整日還要看人眼色的伙計,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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