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列隊！”
陸十三拿著花名冊，站在屋子外清點人數(shù)，該到的人已經(jīng)到齊，就連跑船回來后還未接到生意被徐開地擺脫送他們過河的老關頭也前來相送。徐開地對他們底下的這幾艘福船樣式的貨船非常感興趣。
也希望他們能夠給他們引薦一批船工，這件事情老關頭也一口便答應下來了。他不是什么有大野心的人，也到了半截身子埋入黃土的年紀了，能夠見到一個后生取得這般成就，心中還是替他高興的，尤其是這個后生還得過自己的幫助。
想到這里，他似乎明白了當初趙夫人為何要帶他入應天，可他為何又說與夫人沒有關系呢？真是奇怪！
徐開地牽著躁動不安的馬兒，站在眾人面前，看了一眼隊列，整整齊齊，馬車、騾車都已經(jīng)準備好，帶人的馬車終究是要行得慢些，蔡家的人，他已經(jīng)讓人提前押往蘇州府方向了，他們稍遲一些是能夠輕易追上去的。
眼下這些苦工，都已經(jīng)換了一個模樣，黃疤子、周奎、孟斌三人昂首其前，身后的隊員也是抬頭挺胸，束發(fā)扎成發(fā)髻，麻布青衫，煥然一新之余，也不會太過惹人注目。
這些都是王虎這段時間略加訓練的結果，王虎這小子，雖然嘴巴沒個把門，可他身上的迷之自信，多少還是改變改變身邊的這群人，相對于一個多月前看到的那群骯臟、自卑、膽怯的苦工，分下去的銀子和糧食，讓他們填飽肚子的同時還更換的穿著，起碼重新有了個人樣。
這是恢復他們尊嚴和信心的第一步，就是眼下這種情況，他們也未曾遇到過，這會光是列隊站在徐開地面前，個個表情肅穆，該有的擔憂也一樣不少。
徐開地并不指望他們搖身一變就成為驍勇善戰(zhàn)的戰(zhàn)士，凡事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到目前為止，這些人身上的變化，甚至比他理想中的狀態(tài)還要好一些，終歸都是老實人?。?p> 陸十三已經(jīng)對著手中的名冊，點完了三十九名漕幫的成員和六位他們的老兄弟，回到徐開地身前匯報，后者在人群中，并未看到王虎那小子的身影，不禁問他道：“王虎呢？怎么不見他？”
“那個，那個......王大哥鬧肚子上茅房去了......馬上就會過來?！标懯笆值皖^回答，沒敢去看徐開地的眼睛。
“真的？”
聽到徐開地語調變得嚴厲，恰時欠著的馬匹也跟著嘶鳴了一聲，陸十三心中突然一頓。他是王貴當初在河南收進隊伍中來的，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五六歲出頭的年紀，看中的就是他勇猛敢戰(zhàn)，心思簡單的特性，心中自然藏不住事，此情此景下，再也顧不上先前王虎拜托的事情，當即改口道。
“......王虎大哥是去細節(jié)買包子去了，他這些天吃慣了西街包子鋪的包子，說是想要帶幾個路上吃。”
徐開地用力扯住馬韁，深呼吸一口氣，認真道：“王虎有事不報，擅離隊伍，扣三兩銀子俸銀，陸十三知情不報，念在及時改過，同罰一兩銀子，你可知錯？”
“十三領罰！”
漕幫一眾成員，聽到這等懲罰，腰桿不禁再挺直了幾分，徐開地掃視他們一眼，目光停在三位隊長的身上，說道：“孟斌，你先帶隊伍跟老關頭上船，周奎你過半刻鐘，在帶人過去，黃疤子跟著?！?p> “是！”孟斌還沉浸在剛才緊張的氣氛中，一下驚醒過來，當即應是。
徐開地朝他點了點頭，說罷，又轉身牽馬走到老關頭身邊，用柔和的語氣說道：“老關頭，拜托你了，回頭搭船的銀錢，你可來我家中找老馬結算?！?p> “小事情，小事情！”老關頭扯著笑臉哈哈一笑，也不多耽擱時間，領著孟斌一眾人便往主街上走。
徐開地繼而看向身前的周奎問道：“周堂主，你覺得我如此處罰可還妥當？”
“徐公子既然如此做了，那便肯定是有道理的。”周奎勉強咧嘴一笑，這段時間下來，徐開地在他們面前，樹立了一個幾乎就是無所不能的形象，還帶著他們翻過身來把歌唱，他在漕幫這些人的心中，地位甚至都比李江東還要高一些，說什么話，他們當然是不會反駁的。
“你有這個態(tài)度是好的，但你這種說法，卻很是不妥，并非我所說的都是對的，我也有犯錯的時候?！毙扉_地對他笑了笑。
“你們不只是跟著我辦事得奴隸，腦袋也是要想事情的，一支隊伍他要想做成事，就必須似繩索一般，擰成一團，而想做到這一切，就需要有紀律，就拿這件事情來說吧，我今日清晨在此集合你們，若是人人都似王虎這般，找個由頭便跑了去，那還有隊伍么？
隊伍集結不了，我們便無法準時出發(fā)，雖似今日之事，不會造成太多的影響。但若是換作我們晚間上課時，人沒到齊，上不了課，就是耽誤大家的時間，若是在換作在運糧途中遇到什么盜匪馬幫，那就是延誤戰(zhàn)機，連累眾人性命，我如此說，你應該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明白?！?p> “明白就好?！毙扉_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這番話，自然不只是說給周奎一個人聽的，而是在場的所有人?！捌鋵嵈蠹乙矡o須緊張，我們此行是外出收糧，帶足了銀子的，是正常的買賣，只是希望大家都要將紀律這兩個字記在心中，事成回來，我請眾位兄弟喝酒吃肉。”
“徐公子大氣！”
說道喝酒吃肉，緊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下來不少，眾人的臉上的緊張表情也松弛了下來跟著呼喝回應。
徐開地笑著舉手示意眾人平息。其實老馬想得不錯，他帶這些人出去，當然不會是收糧這么簡單的，他還想要將這三支隊伍，打造成自己心中理想的模樣，之所以每人帶一隊人出去，就是要以最小的組織結構打造成模范，繼而推廣開來。
過不多時，剩下的兩指隊伍也接連出發(fā)去了碼頭，王虎這才捧著油紙包著的兩大籠包子一路小跑回來。
徐開地遠遠看見了他，朝身邊的陸十三問道：“虎子常去那家包子鋪買包子？”他對于西街上的包子鋪是有些印象的，那鋪子的賣包子的是個女子，生得也算是花容月貌，王虎他更是了解，尋常時候，他就從未違反過他的命令。
陸十三明顯變得有些小心謹慎起來，當即如實說道：“其實，我們買下這屋子后沒多久，王虎大哥就去過幾次，后面接了受傷的兄弟們回來，更是每日都去?！?p> “好，我知道了，我們也走吧。”徐開地行過陸十三身邊時，突然停頓了一下?！澳銈兛丝鄣你y子，從我賬上扣，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可以與我直說，不要瞞著我?！?p> 王虎遠遠看到徐開地便喊道：“甲哥兒，吃包子，菜肉包子，可香了?！币贿吅霸挘贿呥€朝著陸十三這邊看了一眼。
陸十三回過神來，與他相識一笑，這才是處處護著他們的少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