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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諸天

第四十二章 驚濤駭浪(一)

問道諸天 陌墨晴天 3358 2023-09-28 21:11:54

  東海之濱的夜晚,皓月千里,寒冷卻又略帶濕暖氣息。風從海里吹到岸上,帶來一股腥咸的味道。

  松濤真人貴為一閣之主,更是有半仙巔峰的修為,他的離世按理說雖不能天下盡知,但附近的大小門派應(yīng)該都會去吊唁。但蹊蹺的是,驚濤閣秘密發(fā)喪后,便草草下葬了。

  全閣上下都知道松濤真人早已有意將閣主之位傳給大弟子云明,云明修為半仙初期,性格仁和中正,謙卑有德。驚濤閣上下也覺得合理,但松濤真人這病實在來的快,所以一直沒有正式宣布。

  但大家也都知道,二弟子云風修為高深,已是半仙中期的境界,更一直心懷大志,有意光大驚濤閣。所以,閣主之位會由誰來坐,倒成了大家時而討論的事。

  云明為師父守孝七日后,在這個明月高懸的夜晚,悄悄出了驚濤閣,往西御劍而去。

  他離開宗門飛行了一會,快要到鶴唳谷谷口時,才發(fā)現(xiàn)一道白影早已在前方等候,云風俊朗不凡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大師兄,這么晚了,是要去往何處?”

  云明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善欺瞞的人,結(jié)巴道:“師父頭七已過,我…我心內(nèi)苦悶,想去谷內(nèi)散散心。師弟,你有事找我?”

  “大師兄,我們一同進去吧?!?p>  月光朗照之下,鶴唳谷孤崖深懸,風吹樹動,遠處的東海濤聲陣陣,讓人心神為之一松。

  兩人一同看著那輪明月,都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一會,云風面有暖色,開口道:“師兄,我們認識已有兩百多年了吧?!?p>  “是啊,時間真快,轉(zhuǎn)眼你都入閣兩百余年了。自小你就天資勝我,師父一直夸你。”云明笑道。

  “不,師父其實一直喜歡的是你,他說我心思重,以后恐會走上歧路?!痹泼骺聪蛟骑L,他的眼神讓云明一陣心驚。

  “師弟別開玩笑了,師父也只是告誡你,擔心你而已。”

  “師兄,你還記得松清師叔嗎?”

  “松清師叔?我上山時,她早已離開驚濤閣,師弟為何會提起她?”

  “師叔想要見你!”

  “什么?云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jié)外人?”云明心內(nèi)一驚,怒道。

  一道黑影飄然現(xiàn)身在高崖上,無聲無息,形似鬼魅。

  “師侄不用如此驚訝,我曾也是驚濤閣之人,又怎么算外人那。閣主是我?guī)熜?,他仙去,我又怎能不來。”松清還是一襲黑衣,黑紗遮面,只露一雙幽深而滄桑的美目,清冷中更顯孤傲。

  “不知師叔見我,所為何事?”云明心內(nèi)不安越來越濃。

  “聽師叔一句勸,讓你二師弟做這閣主,或許對你對驚濤閣都好。”

  云明怒極反笑,此刻毫無懼色,與剛才的謹慎與惶恐相比,像是另一個人,“為驚濤閣的未來著想,你讓他做這閣主之位,給我一個理由?!?p>  松清轉(zhuǎn)過身子,看向云明,黑紗后的臉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沉默了片刻,道:“我既然出現(xiàn)在此,這就是理由?!?p>  “我可以不做閣主,只需師叔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交出閣主指環(huán)?!痹泼鲊@息一聲。

  “說吧?!彼汕宓?。

  “師父與兩位師叔離奇染病身故,是不是與你們有關(guān)?”

  松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慢慢向黑暗中走去,很快不見身影,但她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來。

  “云風,閣主之位是要靠你自己爭取的,師叔該說的都說完了?;蛟S,你師父是對的。”

  云風聞言心里頓時一怒,他知道松清是不想管這事了。臉上瞬間失望,嫉妒,兇狠交替露出,他緩緩抽出腰間仙劍,森然道:“對不住了,大師兄。”

  東蒙仙宗山下的小路旁,一個年輕人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看著不遠處田中扶犁的農(nóng)戶,拼命前行的耕牛,田埂上對丈夫招手吃飯的婦人,他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揚,露出笑意。

  可就在這時,他眉頭一皺,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猶豫了一下,他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身影頓時消失不見。田邊吃飯的夫妻沒有看到,但那頭黃牛卻對著農(nóng)戶夫婦低沉的叫了起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無法理解的怪事。

  云明與云風的打斗已經(jīng)進行了快一夜,半仙中期的云風雖比半仙初期的云明強,但卻遲遲拿不下他,這讓云風惱怒欲狂。

  “大師兄,別再逃了,你如果跟我乖乖回去,我定不會再為難你。事已至此,一切都是為了驚濤閣,你要理解師弟的苦衷。”云風邊追邊向前面疾飛的云明揮出一道道劍氣,而云明已經(jīng)多處負傷,鮮血早已染紅了灰袍,看來被擒住也只是時間問題。

  云明也不知往西飛了多遠,邊斗邊逃,天都已經(jīng)漸亮,距離東蒙仙宗也不知還有多遠,他只知道自己體內(nèi)真氣耗盡,馬上就要墜落下仙劍,后面的云風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

  就在他們飛過一座山梁,兩人之間只有不足十丈時,前面的云明突然消失了,云風疾飛的身體在空中猛然停住,他竟然感應(yīng)不到云明的氣息了。

  “這是?”云風感覺有點匪夷所思,“大師兄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突然隱匿起來?”他不放棄,也不相信云明能有什么手段在他手中逃脫,于是落在地上在周圍仔細搜索起來。

  云明感覺腳下一沉,便落到了地上,喘了幾口粗氣,剛抬起眼皮便看到不遠處的云風正在焦急的尋找自己,嚇得他連忙掐訣準備再次御劍而起。

  可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在耳邊突然響起,“你真氣耗盡,還是休息會吧,他看不到你?!痹泼鬓D(zhuǎn)頭看去,一位身穿白衣,俊逸瀟灑的年輕人正站在不遠處,微笑著看向自己。

  云明起身鄭重行禮道:“多謝道友相救,在下驚濤閣松濤真人弟子云明?!?p>  “驚濤閣也算實力強勁的仙門大派,看你們的穿著,應(yīng)是同門,你怎么會被追殺到如此境地?”年輕人奇道。

  云明嘆了口氣,指著不遠處正在上下尋找的云風,苦澀道:“實不相瞞,這是我二師弟云風,家?guī)熕蓾嫒艘延跀?shù)日前仙去,他是想奪閣主之位,搶我手中的驚濤閣指環(huán),所以……”

  “松濤真人竟已仙去?!蹦贻p人嘆息一聲,面有悲色。

  “道友道法高深,在下懇請您相助,把此物交給東蒙仙宗文昱,就說松濤真人有事相求。我云明若能活下來,定會相報。”云明從懷中掏出一個帶著波浪紋飾的黑色指環(huán),遞到年輕人面前。

  年輕人沒有去接指環(huán),一指點出,擊向云明,云明感覺體內(nèi)瞬間真氣充盈,被劍氣損傷的經(jīng)脈竟也近乎痊愈。心內(nèi)又驚又喜,抱拳道:“多謝道友?!?p>  “隨我來吧,我?guī)闳|蒙仙宗?!蹦贻p人說完,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云明面前的景象恍惚而過,迅速至極,沒過多久,便到了東蒙仙宗內(nèi)。

  “云明師兄,你將驚濤閣發(fā)生的所有事告訴我們宗主,我?guī)煵〞槟阕鲋鳌!?p>  云明看著殿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端坐的北一真人,跪下道:“晚輩驚濤閣松濤真人弟子云明,求北一宗主助我驚濤閣肅清內(nèi)亂?!碑斚掳阉蓾嫒伺R終交代,還有懷疑云風與松清勾結(jié),暗害驚濤三松之事全部說了出來。

  北一真人聽完長嘆一聲道:“沒想到驚濤三松如今已盡去,師侄放心,松濤真人是我二百多年的老友,況且你我兩派一直交好,如果其中有隱情,我東蒙仙宗定不會讓你師父師叔冤死。文昱,既然松濤閣主此事臨終所托于你,那你就去相助驚濤閣吧。”

  “弟子遵命。”

  “你就是文昱?”云明震驚道。原來救自己的年輕人就是天下聞名的仙門修道奇人,當今天下修為第一人,地仙境的強者。

  文昱向他笑了下,點頭道:“是我,云明師兄,當年閣主對我有救命之恩,此事我義不容辭。但關(guān)系到兩派之間的事,必須得由宗主同意,所以,我先帶你來見我?guī)煵??!?p>  離開東蒙仙宗,兩人一路同行往東而飛,都沒有太多話,云明有些局促,雖然這位年輕人平易近人,比自己小,還一口一個云明師兄,但他修為實在太高,跟他相比,自己猶如在仰望一座高山。

  而文昱此時心里也復(fù)雜了起來,松清可以說救過他兩次性命,雖不知此次她在圖謀什么,但如果驚濤閣之變真與她有關(guān),自己到底該如何處理?況且自己身負重任,這般出手會不會引來變故?

  “云明師兄,你先回去,放心,在驚濤閣內(nèi)不會有人對你怎么樣的,我要先去見一個人。”文昱說完往鶴唳谷內(nèi)飛去。

  他感應(yīng)到了兩股異常強橫的氣息,一股位于鶴唳谷內(nèi),他熟悉這股氣息,是松清的。另一股位于驚濤閣內(nèi),其氣息并不下于松清,但時斷時續(xù),這讓他大感疑惑。

  文昱站在孤崖上,看著前面蒼茫無邊的大海,道:“看來前輩對驚濤閣感情依舊,真是讓人敬佩?!?p>  松清從黑暗中現(xiàn)身出來,她望了一眼文昱,感覺這個后輩年輕人如同面前的大海一般,浩渺深邃,讓人看不清虛實,便知他的修為已經(jīng)遠超自己。

  “云明這小子我猜到他會去東蒙仙宗求助,沒想到把你請來了?!彼汕迥樕虾诩嗭h動,露出一段白皙的下巴,沉默了片刻,她似是有些傷懷,目光悠遠道:“其實,我的遭遇跟你有些相似,小時候突逢巨變,滿門被屠,僅剩我一人被松濤師兄救起,從此便踏上了修真問道之路?!?p>  “三位師兄從小就待我很好,如兄如父,即使后來我被逐出師門,入了魔道,他們也從沒把我當做外人??上В瑢ξ易詈玫娜齻€人現(xiàn)在也沒有了?!?p>  文昱內(nèi)心有些感同身受,想到松清自洛無殤死后,一人漂泊天下,現(xiàn)在竟無一個親人。

  “前輩,您難道沒有懷疑松濤真人等師兄弟的離世時間有些太接近了嗎?而且他們的壽元不該這么短?!?p>  文昱感覺松濤等人如果是非正常離世,松清的嫌疑不大,因為從多年以前他便知道,松清是個很重情義的女子,對洛無殤如此,對一直視她如妹的三位師兄又怎么會做出暗害他們這等事來。

  松清語氣中露出了濃濃的傷痛之情,“是啊,松濤師兄沒走時,我已經(jīng)見過他了,但他對我有些防備,始終不肯開口,所以,我只能留在此地確保驚濤閣不會生亂,至于其他,我終究是個外人?!?p>  “我讓云明讓出閣主之位,也不知是對是錯,他應(yīng)該斗不過云風,或許云風比他更適合閣主之位……”

  “晚輩明白了,但看指環(huán)便知,閣主之位松濤真人已經(jīng)定下了繼承人,況且云明師兄是個仁厚賢德之人,有他驚濤閣不會沒落。對了前輩,閣內(nèi)有位實力不俗的高人,您知道是誰嗎?”文昱問道。

  “那是我?guī)熓逄炷空嫒?,按理說早就坐化了,但他還能精進至此,也是奇事。正是因為有他在,我才不便過多插手。不過如今既然云明請你相助,我也放心了。”松清說到此處看向文昱,看薄紗下的嘴唇似乎動了下,應(yīng)該是有話要說,但最終只聽她一聲輕嘆,身影便倏忽消散。

  “前輩,您是不是還有事要說?”發(fā)覺松清的氣息越來越遠,很快消失無蹤,文昱悵然片刻,往驚濤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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