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租房子
老爺子上前把了脈,嘀咕一句就去了柜臺后面。
周慧蘭這才注意到,這間屋子是那種老式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房梁極高,西邊柜臺后頭是一整面墻的中藥柜,足有四五米高,旁邊還擺了個定制的梯子來取藥。
老爺子拿了枚丸藥,摳下來一點用酒化開,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會兒,然后又在脖子上掐了一下,那位老太太猛得深吸一口氣,隨后悠悠醒轉(zhuǎn)過來。
“死老太婆,把這個喝了趕緊從我家滾蛋!”老爺子把那酒盞往旁邊一放,扭頭就走。
這態(tài)度看得周慧蘭一頭霧水,生怕老太太較真不肯喝藥。
可老人家一言不發(fā)仰頭就把那藥灌進(jìn)了肚,然后撐著周慧蘭的胳膊,徑直朝外走。
出了中藥鋪也沒停,老太太拉著周慧蘭直接進(jìn)了斜對面一個小門,這門很窄,后頭連著一個狹長的過道,周慧蘭肥碩的身軀硬擠進(jìn)門來,看著那一般窄的過道,尷尬的停了下來。
她是來找房子的,老太太既然已經(jīng)沒了危險,她也該走了。
可老太太卻不放她走,“閨女,謝謝你救了大娘的命,來家坐會兒?!?p> 盛情難卻,周慧蘭也想跟老太太打聽一下這附近租房子的消息,就吸著肚子貼著墻,十分艱難的走完了過道,穿過盡頭一扇小門,竟是豁然開朗。
這院子看著頹敗,但仔細(xì)一看,卻是處處整潔。
右手邊是一排青磚灰瓦的大房子,正對小門是一片連廊,當(dāng)中還有假山池塘,不過池塘干了,假山旁邊的地光禿禿的,只有一小片種了點菜。
“快來,進(jìn)屋里坐?!?p> 看呆了的周慧蘭這才回過神來,跟著老人進(jìn)了屋。
跟中藥鋪一樣的老房子,只是房頂看起來更高,但除了一張雕花精致的老式架子床,就只有一個洗臉架和一張椅子。
老太太把椅子搬給周慧蘭,她自己就沒地方坐了。
“瞧我,這家里連張椅子也沒,閨女,你快坐?!?p> 周慧蘭感覺自己的體重,能直接把那椅子給坐塌了,趕緊擺手,“老人家,我就不坐了,您剛恢復(fù)過來得多休息,我就不打擾了?!?p> “謝謝你啊姑娘,你救了我的命,可我這老太婆啥也沒有……”老人變得沮喪起來,“我一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死了,唉……”
“老人家,我想在這附近租個房子,您知道這附近誰家有空房子出租么?”
周慧蘭趕緊換了個話題,哪想到老太太突然雙手一拍,惡狠狠的站了起來,“這附近住的全是周扒皮!哪兒會往外租房子!”說完拉住了周慧蘭的手,“閨女,要不你住我這兒來吧!你救了我的命,我也沒啥報答你的,你住過來我也不要什么房租的,就當(dāng)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p> 這……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周慧蘭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沒等她回應(yīng),老人把自己的遭遇竹筒倒豆子的說了出來。
老太夫家姓段,娘家姓許,十八歲嫁人,成親不到一個月丈夫就上了戰(zhàn)場,打仗的時候曾往家里寫過一封信,那之后就再沒了音訊。
丈夫是家中獨子,男人走后家中就剩她和公婆,那個年代的人講究從一而終,她伺候公婆終老后,就一個人守在這老宅中。
原先這松柏街一半都是段家的,剛解放的時候公婆做主上交了一回,運動的時候被迫又分出去大半,如今就剩下這么小小的一個園子了。
“這屋里,原來都是黃花梨的家具,如今就剩下這張床了,要不是他們抬不出去,連這張床也不會給我留下。”老太太說著,哀嘆一聲,“我原先養(yǎng)了只貓,最近不見了,清早見它在墻頭我就找了過去,卻沒想到老毛病犯了,摔在了那犄角旮旯里,要不是你,今天我就見閻王爺去了,你要沒地方住,就只管搬過來,就當(dāng)是你可憐我這老婆子一個人,來陪我的,你看行么?”
老人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周慧蘭再拒絕,就不識好歹了。
實話實說,這個院子還是很滿足她期待的。
附近人流量大,有院子有地,而且這老太太閑聊下來,明顯是個爽快性子的人。
“許大娘,我可以過來陪著您,不過我還有個女兒今年四歲,得跟我一起,還有這房租,您得收,要是不收我肯定就不來了?!?p> “怎么能叫許大娘呢,你得喊我段婆婆。”
“行,段婆婆?!?p> 最后商定,大屋旁邊那間給周慧蘭住,房租每月二十,不過房子里頭沒有家具,缺的少的,還得周慧蘭自己去添置。
放下了裝女兒東西的小包袱,周慧蘭用兩個小時把那間久未住人的屋子給擦洗了一遍,又聽段婆婆的指引,來到了附近的二手市場。
93年,隨著最初的暴發(fā)戶過上好日子,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人下海經(jīng)商賺了錢,所以才衍生出了二手市場,被淘汰的老式家具多半都是早年間木匠打的,樣子雖然過時,但結(jié)實絕對不在話下。
周慧蘭最需要的就是結(jié)實。
轉(zhuǎn)了兩圈,她看中了一張一米八的大床,三面都有一尺高的圍欄,這年月新婚夫妻的標(biāo)準(zhǔn)床尺寸剛剛升級到一米五,所以這張大床在二手市場屬于老古董了。
老板要價三十,最后周慧蘭只掏了二十五塊,帶兩把椅子,還饒了老板一塊手推的小石磨,她打算用來磨豆?jié){。
擺攤么,還是從成本最低的黃豆開始,最穩(wěn)妥。
收拾出來了床,就差褥子和鋪蓋了。
周慧蘭第一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買新的,她現(xiàn)在不缺錢。
可到最近的百貨商店問了問,一套最普通的床單被罩也要四十塊,三斤重的棉花被套要三十塊,硬板床想軟和褥子怎么也得八斤重,算下來一床就要小兩百,而且還不算不同季節(jié)不同重量的被子,還有換洗的床單被罩。
周慧蘭承認(rèn),她心疼了。
想想肉聯(lián)廠的房子,王建業(yè)根本也沒回去睡過,那鋪蓋都是她自己置辦下的,不拿過來,還不是便宜那對狗男女。
當(dāng)即就回二手市場門口找了兩輛三輪車,談好了一人五塊,幫她到肉聯(lián)廠家屬院去拉被子,只不過一輛車裝被子,另外一輛車卻是要拉她跟瑤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