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兩相望,唯余失望;
工廠內(nèi)部喧鬧不堪;打第一眼起,林啟就知道,自己不會喜歡這里。
這里的空氣散發(fā)著一股臭味,這里的人和林啟完全不在同一個年齡段上;
這里使,林啟感到自己是那么的與眾不同,那樣的出眾。
也發(fā)覺,這里是那樣的不適合自己。
從中午到下午;
林啟排了整整五個小時的隊,雙腿發(fā)麻;
好不容易開始身份證人臉檢測;林啟早已心灰意冷;
他看著工作人員眼中的身份證,眼神越發(fā)堅定;只想拿過身份證然后離開這兒。
立刻,馬上,林啟一秒鐘也不想再多待。
哪怕是一秒;
由于身份證是四年前所拍的,如今林啟的相貌卻已大為改變。
所以,工作人員讓林啟一直檢了三四次,也還是沒成功。
林啟很開心,他覺得就應(yīng)該不成功,因為他不想在這兒工作。
怎么能驗證成功呢?當(dāng)然要一直檢驗不成功才好。
旁邊的男工作人員氣憤的對林啟說:“電子身份證”
“沒有”林啟不假思索。
工作人員擺明了不相信林啟:“怎么會沒有呢?”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林啟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但還是打開了支付寶。
一查,果然沒有”
工作人員拿著林啟的身份證照相,電子身份證照了一遍又一遍。
林啟看著工作人員的耐性一點點縮減,他想這人會不會氣到摔自己的手機?
他要是敢這么做,我一定讓他賠死。
讓陌生人碰自己的手機已經(jīng)有夠煩了,讓一個討厭的公司的暴脾氣員工碰自己的手機,林啟地心情可想而知。
水火總是不相容的,就像溫柔的人能容許暴力和暴躁,那實在是有夠荒繆。
因為站的時間太久,林啟干脆坐在了旁邊的長椅上;
總的來說,坐著比站著要舒服很多。
時間過了很久。
林啟看著廠里的工作人員拿著自己的身份證走來走去;那張熟悉的身份證,牽動著林啟的心。
對于那張身份證,他只想牢牢將其握在手里才能安心;雖然他不像車票那樣,但卻是身份證明。
擁有的時候似乎完全不需要,但失去之后?很多小物件就是在找不到時才派上用場。
“你去找那個前臺,讓他在電腦上幫你……”
林啟默默聽著猥瑣臉工作人員的話,他的五官不好看;
沒什么特點,但笑起來雙眼會緊緊瞇在一起,那豆大的眼袋,那寬大的筆筒,別人的笑容很美,他的笑容很猥瑣。
沒人知道工作人員是不是曾經(jīng)歷過什么,林啟也不知道;
握住自己身份證的林啟很高興,現(xiàn)在,也許還能在這里瞧瞧,看看這會廠子還能差到哪里去;最令林啟開心的是——他隨時可以離開,可能行李箱會拖住他的速度,但他仍隨時能夠離開。
離開自己討厭的地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林啟長長呼出一口氣;忽而想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像個傻瓜千里迢迢的趕到騙子為他設(shè)置好的陷阱里,還是在嗤笑自己這疲憊不堪的兩天。
按照原來的規(guī)劃。
到達花嘟,他將放下行李;跟著一個人走進屬于自己的宿舍;按照承諾的,這個宿舍不會有人抽煙。
工作后,他可以拿出行李箱中的美術(shù)教程樹,可以選一只心愛的彩鉛筆進行繪畫。
用自認為浪漫的水彩濕透整個水彩紙,畫出一個漂亮的人像來。
可現(xiàn)實給了林啟當(dāng)頭一棒,他沒有那個能力;對他做出承諾的人滿腹謊言。
而初出社會的林啟,他沒有分辨真假的經(jīng)驗還遠遠不足。
而他現(xiàn)在,還遠遠絕對不了自己對自己的規(guī)劃;生活中有欺騙,計劃總要經(jīng)歷各種各樣的改變。
他無法實現(xiàn)計劃好的,許諾的未來,或許一個變數(shù)。
林啟就沒法再繼續(xù)完成下去。
比如一個欺騙。
好景不長,工作人員拿走了林啟的身份證,他說要去幫林啟辦好流程。
林啟望著那個背影淹沒進外頭排隊的,滿腹牢騷地人群中,仿佛水滴融入了大海里。
林啟坐在長椅上,仰頭臉上滿是無奈;
周圍全是大他不只三四圈的老人。
一張張枯黃的臉,她們將自己打扮成看起來很時髦的模樣;身形多是矮胖,身上所飾之物尤為繁多,第一眼看去臃腫至極。
林啟百無聊賴的打開手機;看著一片軟件,他不知自己該做什么;游戲已經(jīng)刪了,QQ已經(jīng)下了,微信中最想要聊天的好友還在讀書。
刷視頻?不,并非每個視頻都是讓人期待的,令人捧腹大笑的,更多是毫無營養(yǎng),也毫無意義的。
與其讓時間在迷茫之中,林啟開始空想;行動比空想更好,空想也可以變成幻想,最后變成白日做夢。
400塊錢;如果回家的話,應(yīng)該足夠了;
要是去下一個地方,又需要打車;
像《阿甘正傳》里的一句話——“沒人知道下一顆巧克力是什么味道的。
噩夢和好運誰先來;
下一步該往東還是往西,也許應(yīng)該回家。
林啟想,至少先把被坑的車費賺回來,不能虧本吧!
這樣一下子,林啟想到了賭博,他嗤之以鼻的東西;
他想現(xiàn)在的自己和賭徒?jīng)]兩樣。
大家都想著把失去的奪回來。
黑色的電腦,白色地幕布;地上有數(shù)不清的腳印。
“霧化應(yīng)聘室”里有數(shù)不清的人;
蔚藍的光芒自辦公桌旁輕輕點亮塑料白的紙布;
電腦桌前的工作人員永遠都在忙。
看見“霧化應(yīng)聘室”之后,就注定了林啟再也不會信任自己的中介。
他曾不知道霧化的意思,是源于對昨晚“原住民”所說的電子煙之驚恐。
霧化,就是電子煙;
林啟本就討厭煙,而在他心生厭惡的電子廠中。
林啟失望的情緒已然達到無法復(fù)加的程度。
當(dāng)林啟在微信上質(zhì)問中介的時候……
拿到行李箱的林啟又排了一次隊,不卑不亢,不喜不憂。
雙腳快要支離破碎,雙腿也在放生哀悼;
輪到林啟時,又出現(xiàn)了同樣的情節(jié);
刷臉不成功;
“你的電子照呢?”面孔似難民又幾分露骨地工作人員問。
林啟一下子想笑,或?qū)ψ约?,或?qū)γ媲暗墓ぷ魅藛T;
像是某種重復(fù)。
不過好在最后還是到了最后一個流程,面試;
林啟排著長隊向前走,一邊走一邊在手機軟件上了解新的工作招聘;
快到他時,他在和另一個招聘者的微聊之中得到了明天下午1-6點面試的機會。
于是……
林啟退出隊伍坐到了一旁的長椅上;
身后的大媽望著林啟一臉驚訝,但還是給他留著一個位置。
對方的微信頭像看起來一點也不靠譜,黑暗系戴口罩的邪魅男頭一看就知道是網(wǎng)圖。
設(shè)想一個本人和實際圖片長相嚴重不符的人是什么樣的?
工作是酒吧服務(wù)員;
林啟沒去過酒吧,酒吧在他的心里標(biāo)上了墮落和喧鬧的標(biāo)簽。
沒有過多糾結(jié),自己是去做服務(wù)員,又不是陪酒。
林啟搜了一下酒吧服務(wù)員是否需要喝酒,得到肯定否決的答案后;林啟瀟灑離去。
大媽誒的一聲,張大嘴巴,臉上震驚的極為夸張。
幾分鐘后,林啟找到紅衣服的工作人員;
“拿一下身份證”
“不做了嗎”工作人員的神情本就是低沉的;
林啟:“不做”
得到身份證;
林啟來到了自己放行李的保安亭附近;
這里滿是行李箱,雜七雜八的堆在一起,林啟的恐龍很顯眼;
林啟神情輕松,中介的電話恰逢其會的打了過來;
鈴聲旋即響起:“你問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