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醫(yī)館的少年大夫梁冰璃解決了搗亂的地痞青年后,繼續(xù)坐在柜臺那里把脈看病。
病人有序上前給少年把脈,過了片刻前面排隊的人都看完了,姜樂彤走了過去坐下。
梁冰璃抬頭看見姜樂彤豐神俊朗的身姿,臉上愣了愣,眼睛中有驚訝的神情,隨后,她反應(yīng)過來咳嗽了一聲,說道。
“公子,看你衣著華貴不像沒錢的人吧!我父親圣醫(yī)毒王要一千兩黃金起步看一個貴人,而我則需要一千兩白銀起步。”
“大夫,我家沒錢,我的衣服雖然華貴,但也只是虛有其表,一千兩白銀真的拿不出,你看該怎么辦?”
姜樂彤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王府確實沒錢,為了犒賞軍隊,府庫都被楚王徹底搬空了,現(xiàn)在家里的庫房只剩下一些糧食跟布匹,銀子只剩下最后一百多兩了。
當(dāng)然,密室里還有一些珍貴的兵器和藥材,那些都是非賣品,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它們換錢。
梁冰璃聞言后,雙眼認(rèn)真打量姜樂彤,雙方對視了幾秒,她點了點頭:
“好,看在公子禮貌排隊的份上,我相信公子,這次就不收你錢了,把手伸出來吧!”
姜樂彤點點頭,把手伸了出去,她過來主要是為了邀請圣醫(yī)毒王去王府做客卿,但也有治療后腦傷口的意思。
頭上那傷口一陣一陣的疼,她也想快點好,不想留下后遺癥。
梁冰璃把脈后,站起來走到姜樂彤旁邊仔細(xì)查看后腦勺,確定了病情:
“公子頭上的傷治療起來雖然麻煩,但不妨事,就是費點時間,至于頸部的傷口,那就更沒事了,只要擦點藥,保證不會留疤痕?!?p> “那有勞姑娘了?!苯獦吠吹街車呀?jīng)沒有病人了,才小聲的揭破了少年大夫女子的身份。
梁冰璃臉上帶著不解之色詢問:“公子好眼光,不知我哪露出了破綻?”
“姑娘化妝術(shù)出神入化,可還是有些女子的習(xí)慣沒有改過來,所以才被我看出來了?!苯獦吠÷曢_口解釋。
梁冰璃從小受到了封建禮教的教育,與男子接觸時會本能小心規(guī)避,這才是她看破對方女子身份的根本。
“原來是這樣,可惜這個本能的習(xí)慣我改不過來了,還請公子為我保守秘密。
女子出來做事總會惹人非議,特別是美貌的女子,出來做事,那就更讓人議論紛紛了?!绷罕@了一口氣,臉上神情落寂。
“放心,我不會對外說。”
姜樂彤伸手保證,她聽到眼前女子的話,看著對方臉上的神情,心中頓時有一定把握招攬對方。
這也是一個不甘心一輩子伺候夫君的女人,有想做事的心,才有機(jī)會被說動,若像平常姑娘那樣繡花等嫁人,那反而不好勸說。
“公子跟我來吧!你治療的時間有點久,所以要去庭院施針?!?p> 梁冰璃說完后對另外一個桌子上的一個中年人說道:“張伯伯,你在這里坐診吧!”
“放心吧!醫(yī)館我會看好?!敝心耆它c點頭應(yīng)承下來。
梁冰璃站起來帶路朝醫(yī)館后院走去,姜樂彤跟著走在后面。
來到后院一個亭子后,梁冰璃伸手指著亭子面的凳子:“公子,你就在這里等,我去房間拿配好的丹藥?!?p> “好,我在這里坐著。”姜樂彤點點頭,坐在涼亭的石凳上,打量院中的景色。
院子與普通庭院一樣,周圍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藥材,一股淡淡的藥草味道,不停地鉆入鼻子中,讓人覺得清新怡神。
梁冰璃轉(zhuǎn)身離開,沒過一會就拿著一個藥箱走出來,放在亭子在桌子上開口道:
“公子,您后腦的傷口要不要使用麻藥,若不使用麻藥,我給你針灸清除瘀血的時候,你會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頭部太過復(fù)雜,還是不使用麻藥為好,姑娘動手吧!”姜樂彤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放在嘴里咬住。
梁冰璃看到姜樂彤的動作,眼中閃過欣慰的神色,她上前一步拿出銀針隔著一段距離準(zhǔn)備施針。
姜樂彤感應(yīng)到梁冰璃刻意保持距離后,直接伸手把頭上插在玉冠上的簪子拔了下來,長長的頭發(fā)傾瀉下來,她拿出口里的帕子回頭道。
“姑娘不必刻意與我保持距離,我也是女子,不會有損姑娘清譽。”
“原來你也是女子,怪不得可以看穿我的偽裝。”
梁冰璃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又往前邁了一步,用左手扶住頭發(fā),右手開始施針。
姜樂彤感覺到自己的頭上插滿了銀針,可卻并不疼,她正疑惑時,梁冰璃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要運轉(zhuǎn)內(nèi)力逼瘀血了,這很疼,姑娘準(zhǔn)備好?!?p> 姜樂彤聽完這句話,立刻感覺到頭上有股暖流侵入進(jìn)來,隨后傷口處立刻傳來了陣陣的疼痛。
傷口處的銀針是中空的,那細(xì)小的孔正在排走腦中的瘀血。
當(dāng)瘀血散盡后,梁冰璃又拿出了一個特殊的瓶子,她打開瓶子,里面的煙霧在內(nèi)力的驅(qū)使下,飄進(jìn)了姜樂彤腦袋的傷口上面。
“好了,姑娘,以后每天來這里換藥,五至七天應(yīng)該可以完全好?!?p> “多謝,姑娘妙手仁心,不知一天可以救多少人?!苯獦吠仡^感謝道。
對方的醫(yī)術(shù)確實精湛,她頭上傷口現(xiàn)在沒有疼痛的感覺,頭部也沒有包扎起來,這手段很驚人。
梁冰璃收拾好治病的銀針,語氣落寂的感嘆道:“多的時候幾十個,少的時候只有幾個,醫(yī)者也救不了天下。”
“那這些人中又有多少女子呢?”姜樂彤再次詢問。
“很少,連男子的十分之一都沒有?!绷罕У?。
“你覺得這種嚴(yán)重失衡的比例正常嗎?”
“不正常,女子因為自身的原因,很多病都難以啟齒,甚至連一般的病也只會忍著,不敢去找男大夫?!?p> “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是因為什么呢?”姜樂彤細(xì)心的引導(dǎo),想讓對方自己發(fā)現(xiàn)問題。
“也許是缺少女大夫吧!”梁冰璃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情,她這時也有一些不太確定。
“那又是什么原因?qū)е屡蠓蚝苌倌兀俊苯獦吠M(jìn)一步分析,提出問題。
“這個…是因為三從四德的束縛,還有天下人對女子的歧視吧。”梁冰璃皺著眉頭,她回答的答案不太自信。
“那天下人產(chǎn)生歧視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p> 梁冰璃雖然冰雪聰明,但她成長在封建社會,思想認(rèn)知還沒有那么高的覺悟,根本意識不到原因所在。
姜樂彤笑了笑,主動解答:“是因為女子依附男子,所以天下就會以男子的意志貫徹下去,進(jìn)而形成了對女子的束縛和歧視。
若女子能獨立自主,與男子分庭抗禮,天下自然會男女平等,這種不公的現(xiàn)象自然會消失?!?p> “女子獨立自主與男子分庭抗禮,同樣擁有行政權(quán)與自主財產(chǎn)權(quán)這可能嗎?這不可能,男子不可能答應(yīng),大多數(shù)女子也不會去抗?fàn)?,她們只會順從。?p> 梁冰璃搖了搖頭,她很明白慣性的可怕,想改變天下的狀況,絕不是一兩個人可以做到的。
“不去做,怎么知道做不到?弱者才給自己找理由,強者只會去做,不會管前面的艱難困苦。”姜樂彤在旁邊鼓勵。
“說的簡單,要改變天下,改變的不僅僅是男人的想法,還有女人對自我的定位,以天下的情況,這絕不可能做到?!绷罕г僖淮畏穸ā?p> 姜樂彤看到連身為奇女子的梁冰璃都這么悲觀,心中非常著急,她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封建禮教對女子的影響。
也是,前世藍(lán)星夏族從近代邁入現(xiàn)代實現(xiàn)男女平等,也不是憑一兩代人改變的。
在那種思想激烈碰撞,生產(chǎn)力大幅度提升的璀璨年代,都需要那么多年,更何況在這個生產(chǎn)力極端低下,連自由思想都沒有萌芽的封建時代。
在這個農(nóng)耕社會,女人依靠男人這是生產(chǎn)力決定的,并不是喊兩句自由的口號,那先天性體能差異的鴻溝就會消失。
姜樂彤毫無辦法,只能咬咬牙說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若有一天,我為皇帝,這種情況也不能改善嗎?”
“噓,你瘋了,造反這種話也能亂說嗎?你小心被誅九族?!绷罕Ьo張的朝四周看了看,害怕別人發(fā)現(xiàn)兩人談?wù)摰脑掝}。
“我本就是皇族,誰能誅我九族,我皇伯父乃當(dāng)今皇帝,我父親楚王乃當(dāng)今皇太弟。
我是郡主,是父王的女兒,是姜氏一族的嫡系子孫,帝位,我為何坐不得,只因我是女子嗎?”姜樂彤慷慨激昂的陳述。
她皇伯父也就是當(dāng)今的皇帝,當(dāng)年因為日以繼夜連續(xù)處理政務(wù),導(dǎo)致中風(fēng)生了一場重病,喪失了生育子女的能力,他沒有子女。
所以父親楚王才會成為皇太弟,她確實是離皇位最近的人,同時也是離皇位最遠(yuǎn)的人。
“你是郡主,那個傳說中怯懦的楚王郡主?!绷罕牭竭@個消息,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我哪里怯懦了,那是誤傳?!苯獦吠樕喜蛔匀坏拈_口解釋。
前身之所以會心性怯懦,完全是被各種慘劇嚇的。
小時候,前身心智正成長的時期,各種恐怖的消息滿天飛,今天傳來那個地方被屠城,明天傳來那個貴族被剝皮死了。
父親楚王出去打仗了,親生母親生她的時候就死了,后來的王妃陸燕雪又不是她親娘。
前身聽到各種血淋淋的消息根本無人訴說,只能躲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在這種情況下不被嚇得性格怯懦才怪。
梁冰璃在知道姜樂彤是皇族郡主后,臉色急劇變化,她在周圍來回踱步思考,片刻后她拱手說道:
“好,我為你登基稱帝盡一份心,我倒要看看這個時代的風(fēng)氣能不能改變,哪怕只是輕微的改善也好??!”
姜樂彤上前一步拉住梁冰璃手臂欣慰的說道:“天下事,做了才有可能成功,不做永遠(yuǎn)不會成功,讓我們彼此努力改善這個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