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晴天霹靂
安泰被準(zhǔn)親家的暴脾氣震驚了,憤然離去。
此后,再也不提把女兒嫁給上官淵的事。
上官老太太大約意識到自己做的過火了些,隔日派人送了許多禮品前來道歉。
安泰不在,柳氏便將所有的東西都搶了去。
粗鄙又貪婪的姨娘做派,安倩茹瞧不上,也懶得跟她爭。
入京越久,她對前世的家人思念就越深。
而且,眼皮老是跳,跳的她心神不寧。
于是,她獨(dú)自尋路去往安侯府,想遠(yuǎn)遠(yuǎn)地看看他們。
未料到人沒見到,卻看到大門上貼了封條。
怎會這樣?
她四處詢問,得知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大概一個月前,也就是她剛重生的那會兒,安侯府上上下下就已經(jīng)被滿門抄斬,一個不留,尸體停放在義莊至今無人收殮。
“爹,弟弟......”
她嗚咽著,一路狂奔,摔倒了無數(shù)回,終于來到了西城外的義莊。
那里臭味熏天,蒙著口鼻的官兵正在處置尸首。
悲痛讓她一時失了理智,不管不顧地就沖進(jìn)去掀開了裹尸布,想見父親和弟弟最后一面。
沒想到卻被官兵當(dāng)場拿下,當(dāng)作安侯府的余孽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她前世和現(xiàn)在都叫安倩茹,糊涂的主審官不容她辯解,僅憑安侯府族譜上的名字就定了她的死罪。
而且是斬立決。
剛剛重生的小命兒也看就要沒了。
安倩茹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只能在刑場上無助地喊冤。
好在關(guān)鍵時候,安泰如同神兵天降一般闖進(jìn)法場,阻撓了行刑。
他不僅推開了劊子手,還怒氣沖沖地掀了監(jiān)斬官的案幾,指著鼻子將其唾罵一通。
安侯府一案牽累甚廣,官府早就抓瘋了,殺瘋了。
百姓人人自危,都盼著有個人能挺身而出主持公道。
安泰不要命的舉動,頓時贏得了百姓的肯定。
一時間群情激奮,都高喊著:“放人,放人......”
監(jiān)斬官惱羞成怒,顧不得安泰身上穿著官服,就呼喝官兵將其拿下。
“吾乃當(dāng)朝御史,有監(jiān)察百官之權(quán),爾不過一介小吏,憑什么拿我?”
“御史不過五品而已,本官比你還高一品呢!你藐視上官,阻撓行刑,罪在不赦!斬,斬,給本官一起斬了!”
四品官可以隨便斬五品官,安泰被監(jiān)斬官的話逗笑了,當(dāng)即給其普及律法。
但昏官卻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毫不驚慌,拔刀指著安泰,逼問他的姓名。
在得知他姓安后,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你死定了!”
安泰是官場里出了名的硬茬兒,聽見昏官如此說,竟引頸就戮,逼著他當(dāng)場處置了自己。
“真他娘當(dāng)自己是個東西,今天宰了你又如何?”昏官說罷,勒令手下剝了安泰的官服,將他以安侯府的余孽論處。
青天白日,天子腳下,竟然草菅人命至此,這大宣王朝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安倩茹義憤填膺地同安泰一起唾罵著,終于在刀落之前引來了一個大官兒,御史大夫胡雍。
昏官不肯賣胡雍面子,赫然搬出了安侯府一案的主審洛王,威懾全場。
然后,將安侯府的族譜呈上來指著上面安倩茹的名字,義正言辭地說自己斬的合情合理。
明明就是欲加之罪,堂堂御史大夫竟然遲疑了,還勸安泰知難而退,放棄救安倩茹。
安泰憤慨極了,連胡雍一起唾罵,錚錚鐵骨,不遜于疆場廝殺的武將。
安倩茹既敬佩又感動,心里越來越認(rèn)可這個新爹。
只是,她不是無辜的,而安泰是。
她不想連累了他,所以毅然挺身和安泰劃清界限,并即興賦詩,把大宣王朝的官場腐敗、民不聊生,唾棄到了骨子里。
胡雍臊紅了老臉,拂袖而去。
昏官見無人為他們出頭了,志滿意得地喊人斬殺他們父女。
不料,胡雍又去而復(fù)返,再次阻止了行刑。
“本官依稀記得,罪侯之女曾經(jīng)配給丞相易仲倫為妻,她是不是真的安倩茹,把易丞相請來一問便知?!?p> “如此小事,下官可不敢勞動丞相大人。”
“罪侯涉嫌謀反,此案事關(guān)江山社稷,非尋常人命案,務(wù)必慎重。也不需你派人,本官已經(jīng)派人替你去請?!?p> 昏官雖然是洛王的人,但丞相是百官之首,手握生殺大權(quán),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等著。
然而,人沒等來,只等來了一封親筆信。
上書:棄婦安氏已于月前病故,葬于城南小孤山。
身份已經(jīng)解釋清楚,昏官卻不甘心放人,仍舊揪著安倩茹沖進(jìn)義莊翻看尸首的事不放。
為了脫罪,安倩茹只好編故事,說她是在街上聽人說了些含混不清的話,以為家里人遭了難,這才哭著跑去義莊,鬧出了誤會。
胡雍又從旁解釋,說他們一家才進(jìn)京沒幾日,根本不可能和安侯府的案子有牽扯。
昏官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們無罪開釋。
回去后,安泰雖然沒有責(zé)罰她,但也不準(zhǔn)她再獨(dú)自出門。
然而,她的人困在宅子里,心卻早已飛出了高墻。
義莊的所見,刑場的經(jīng)歷,讓她滿心憤怒。
安侯,也就是她前世的父親,少年時便追隨先帝起兵舉事,憑借著赫赫戰(zhàn)功獲得了侯爵之位。
先帝去世后,又作為輔政大臣輔佐今上,一直都是兢兢業(yè)業(yè)。
安侯府的祠堂里掛滿了兩代君主御賜的匾額,都是稱贊他公忠體國、鞠躬盡瘁。
試問,這樣一個忠君愛國的人,怎會造反?
若非是有人栽贓陷害,就是今上想趁機(jī)屠殺功臣元老。
歷史上這樣的無頭冤案,實(shí)在多不勝數(shù)。
君主不仁,以臣子百姓為芻狗。
她有心想為安侯府和所有枉死的無辜討回公道,卻無能為力,只能徒然垂淚神傷。
未及半月,人就消瘦了一大圈兒,精神也越來越恍惚。
對鏡梳妝的時候,她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和前世相差無幾。
如此,心里的內(nèi)疚又加深許多。
一時不慎,染了風(fēng)寒,病倒了。
迷迷糊糊中,她隱隱約約看見弟弟景恒端著藥走來,慌忙伸手去抓他,沒想到抓到近前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官淵。
她驚了一聲,嚇出滿頭的冷汗。
“太無禮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