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載道帶著顧玄塵和李墨染一路來到了護國公府。
當他們三個來到了護國公府時,李墨染和顧玄塵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國公的府邸。
簡陋,太簡陋了!
狹小的院落里擺放著各種兵器,那些兵器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用過了。
劍刃和刀刃上已經(jīng)生銹,長槍的槍頭甚至都斷裂掉了。
李墨染得知要去護國公府的時候,非常的激動。
那可是護國公啊!護國公的名字蔡延響徹整個大周,沒有人不敬佩他。
李墨染心里一喜,自己終于有機會能見到這位護國公了。
先皇之時,護國公率領著的軍隊所向披靡,他國莫敢侵犯大周。
北梁士卒不敢南下而牧馬,陳不敢妄想西進,西域不敢圖九州之地。
后來戰(zhàn)功卓越的武安侯,定國公李景松、博遠侯顧鴻軒都只能算是他的晚輩。
若是沒有護國公蔡延,昔年的大周怕早就在如狼似虎的周遭國家的包圍之中消磨殆盡。
護國公一生清貧,院落很小、很寒酸,進來以后卻是讓人心生寧靜。
在周圍繁華地段之中,仿佛就是一處世外桃源一樣。
蔡老將軍一生未娶,沒有子嗣,只有一個老奴一直在照顧著他。
那老仆看起來卻不像是奴隸,倒像是與護國公為伴的一個朋友一樣。
那個老奴蹣跚著腳步,帶著三人往護國公的廂房里走去。
不是護國公蔡延不想出來迎接老友張載道,只是他腿腳不利索,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如今的大周,蔡延老矣,顧鴻軒被削去爵位,李景松被罷免軍權。
只剩下了李廣牧在苦苦支撐著風雨飄搖的姬氏江山。
世間最無力的大抵就是,美人遲暮將軍老。
昔日縱馬戰(zhàn)場的護國公,再也不能提起長矛。只能躺在那方寸之地,了此殘生。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當張載道推開房門走進去以后,緊跟著進去的顧玄塵感覺空氣中有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鼻而來。
廂房里還掛著一副披掛,那是護國公蔡延年輕時廝殺疆場時穿戴的。
李墨染的瞳孔微沉,眸光暗淡了幾分,他真的沒有想到他一直敬仰著的名將會是這個樣子的。
隨之而來的,便是滿腔的辛酸,將軍護我大周不衰,為何淪落至此???
現(xiàn)在的護國公只能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渾濁的雙眼茫然的盯著天花板。
露在被子外面的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前,丑陋的皺紋爬滿了他的雙手。
蔡延無時無刻不在受著病痛的折磨,年輕之時留下的傷,趁他晚年之時又反攻了回來。
戰(zhàn)無不勝的護國公,卻已經(jīng)無力再把它們打回去了。
蔡延費盡全身的力氣扭頭看去,他渾濁的雙眼已經(jīng)看不清來人。
只能看著來人臉部大致的輪廓,猜測著來人是誰,看見老友、后輩,開心的說道:“載道,你又和景松、鴻軒來看我了???鴻軒,你這么久去哪里了?都好久沒有來過了?!?p> “豈之和廣牧去哪里了?”老人哭了起來,悲痛的帶著哭腔說道:“他們是不是把我忘了,把我忘了!”
張載道看著老友如今的樣子,心酸不止。
將軍李廣牧和武安侯劉豈之都是蔡延的徒弟,是他唯一的親人。
武安侯劉豈之,在他背上謀逆的罪行時,便已經(jīng)離去了。
老將軍已經(jīng)神志不清許久了,所以,他時常不記得劉豈之,他的徒弟已經(jīng)去世了。
武安侯沒有死于沙場,卻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死在了他一直奮力守護著的國家手里。
張載道站在蔡延身前,笑著說道:“景松和鴻軒沒有來,我?guī)麄儍蓚€的兒子來看你了。”
蔡延又笑了起來,像一個孩子一樣心滿意足,老人總是這樣。不奢求什么,只想讓自己的孩子多陪陪自己罷了。
顧鴻軒和李墨染就靜靜的聽著蔡延和張載道提起往事,護國公絮絮叨叨的說著以前的英勇事跡。
蔡延想起以前,仿佛眼底都在興奮的閃爍著光芒。
護國公語重心長的說道:“想起當年啊,我一個人帶著軍隊孤軍深入北梁。”
“當時陳國說好的派兵和我一起打北梁的,可是他們最后反悔了。我當時不怕,一個人把那些蠻子打的落花流水。”
張載道心中笑著,你怎么不怕啊?當時還一直跟朝堂里要著援兵呢。
要不是我和孫傳新那個老東西力排眾議給你支援,你早就死在北方茫茫草原了。
也就是我心善,看你老了,不反駁你。
如果孫傳新那老東西在這里,怕是又要指著你的鼻子罵你是個粗鄙武夫,有勇無謀了。
張載道不停的點著頭:“是啊,你說得對?!?p> 不知何時,風塵仆仆的李廣牧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從皇宮那里離開以后,沒來得及換下一身盔甲,就急匆匆的來見自己的師父了。
蔡延瞇起眼睛看著門口的亮光,恍惚的說道:“是廣牧?。∧銇砹?,北邊沒有什么事情吧?”
“沒有,師父你放心?!崩顝V牧勉強的笑道,他不想讓師父再為了邊境的事情操心了。
蔡延不住的說著:“好……好……那就好……”
他又扭頭看向張載道:“我剛才說到那里了?”
蔡延也不等張載道回答,自顧自的又開始說了起來,這段前面已經(jīng)講過了。
就這樣過了許久,蔡延說的累了。靜靜的躺在床上,輕輕的合上眼睛休息著。
張載道心中一陣黯然,感到些許的悲哀,老朋友怕是沒有多久了。
他年輕之時,征戰(zhàn)四方。老了,老了,本來應該休息了,可是病痛又沒有放過他。
張載道悵然若失,抬眼望去,面前的這兩個年輕人就是大周的未來啊!
直到傍晚時分,天色昏暗,張載道才帶著李墨染和顧玄塵往外走去。
李廣牧輕輕的把師父扶了起來,老人的身體就好像會隨時散架一樣。
“廣牧啊,為什么我那些老朋友不來看我???他們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老人轉眼間就忘了他們剛剛來過的事情,呢喃著說道:“他們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