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謝父皇?!?p> 承平殿外,皇子姬景然長跪不起。一拜而下,謝永興帝饒師張載道一命。
其實永興帝把文華閣一眾大儒抓起來,完全就是一時之氣。
那些大儒的威望太高了,若是永興帝敢于治罪的話,天下的讀書人怕是不會同意。
尤其是昔日的儒家半圣張載道,授業(yè)幾十載,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姬景然一拜起身后,瞬間感覺到頭暈目眩暈了過去,迷迷糊糊間看見母后朝自己奔來,嘴里還喊著:“太醫(yī),太醫(yī)?!?p> 皇子行宮內(nèi),太醫(yī)帶著藥箱走出了廂房,皇后也跟了出來。
永興帝見自己兒子暈了過去,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關心,甚至沒有來探望。
皇后急切的問道:“盧太醫(yī),景然怎么樣了?”
盧太醫(yī)拱手道:“皇后娘娘,成王殿下身子向來虛弱。這次淋了雨,身子骨一時受不住,暈了過去。剛才我給成王殿下施了幾針,眼下已無大礙。完了我給殿下開幾副養(yǎng)神的藥,靜養(yǎng)幾日便好了。”
皇后長舒一口氣,放下了懸著的心:“那就多謝盧太醫(yī)了?!?p> 盧太醫(yī)恭敬道:“皇后娘娘不用客氣,這是微臣的本分之職?!?p> 皇后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婢女,婢女當即拿出了兩粒碎銀塞給了盧太醫(yī)。
盧太醫(yī)推辭幾番也就受下了:“皇后娘娘,那微臣就退下了。安神的藥,片刻之后,太醫(yī)署的人便會送來?!?p> 與此同時,大皇子姬景然頂撞永興帝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官場。
如今正是太子之位空懸的時候,將來的儲君一定會在寧王姬景煜和成王姬景然之間選出。
成王頂撞上意,最大的倚仗文華閣大學士張載道也被削去官職,不知這大周官場又會如何變化。
……
傍晚之時,姬景然才醒來。此刻臉色還有一些蒼白,看起來病怏怏的。
有婢女端上一碗藥來:“殿下,喝藥了?!?p> 皇后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那個藥碗:“等一下,先驗一下毒吧?!?p> 平時的時候,皇子的吃食都是經(jīng)過層層檢驗的。如果要下毒的話,這碗藥便是最好的機會。
片刻之后,一只麻雀口吐白沫,渾身僵硬的死在了鳥籠里。
皇后面色陰冷,她來自南疆,剛來大周的時候什么都不懂。
當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她,要害她,那時還是王爺?shù)挠琅d帝都替她擋了下來。
現(xiàn)在她是失寵了,可也成長了,不再是當時那個任人欺凌的小女孩了。
她是良善是脾氣好,可這并不代表,可以任由后宮的那些女人欺負。
婢女害怕的哆嗦著,謀殺皇子可是死罪啊,她渾身發(fā)抖的跪了下來:“娘娘,不是我……”
皇后冷身道:“我知道不是你,給我去查,究竟是誰敢下毒。”
晚上時分,兩名甲士拖著一個面如死灰的人走入了皇后的寢宮:“娘娘,人帶來了?!?p> 皇后揮手道:“你們退下吧?!?p> 甲士退下后,皇后冷著臉問道:“盧太醫(yī),是誰給你的本事,來行刺皇子?”
盧太醫(yī)微微發(fā)抖:“皇后娘娘,臣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本來盧太醫(yī)都打算收拾東西跑路了,但還是走晚了一步,被抓了回來。
皇后咳嗽了兩聲,這次沒有咳出血來,她笑著說道:“你不說是吧?沒有關系。”
皇后的手心里出現(xiàn)了一只黑色的蟲子,準確的說,這是一只蠱蟲。
小小的蠱蟲長著兩只觸角揮動起翅膀,向盧太醫(yī)飛去。
盧太醫(yī)驚恐的大叫起來:“他們說的對,你會下蠱害人!”
盧太醫(yī)嚇的連連退后,可蠱蟲已經(jīng)悄然飛進了他的鼻孔。
下一刻,盧太醫(yī)閉上了眼睛又睜開。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空洞、無神。
皇后面無表情的說道:“接下來,我說什么,你回答什么……”
……
文華閣內(nèi),張載道惆悵的看著諾大的文華閣,他的對面是李墨染和顧玄塵。
張載道幽幽長嘆:“我張載道一生讀書、教書、傳道,沒想到如今卻……”
顧玄塵問道:“張先生,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張載道捋了捋胡子,樂呵呵的笑著:“離開文華閣以后,我也算是自由身了。就去做一些早就想去做的事情吧,我想效仿孔圣人周游列國。幾日后,便離開京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p> “我想用我的余生為儒家重開新路,突破先皇之時姓董那小子給儒家留下的桎梏。只是開新路太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p> ……
幾日后的清晨,京城外。
張載道的奴仆牽著一匹老馬,老馬拉著一輛馬車,馬車之上也不過只有幾本書幾件舊衣裳罷了。
張載道身穿灰衣向前來送行的文華閣大儒、顧玄塵、李墨染等人說道:“回去吧,送千里路終須一別啊。送到此處,夠了?!?p> 有大儒作揖,情深意切的說道:“張老,此去一路,山高路遠,再送三里吧。”
就在這時,踏踏的馬蹄聲傳來,馬背之上是身穿白色錦袍披著披風的成王姬景然。
一匹棗紅馬停到了眾人的面前,姬景然翻身下馬,鞠躬道:“老師!一路保重!”
張載道笑了起來,這孩子的事情他都聽說了:“好孩子,身體怎么樣了?”
姬景然眼含熱淚:“老師,都好了?!?p> 姬景然抬手將老師肩膀上的灰塵撣去,將披風解下披到了老師的肩上,并仔細的系好了系帶:“老師,晨寒露重,披上披風吧。”
張載道雙手交叉在身前:“殿下,臣去也?!?p> 姬景然以徒敬師之禮待他,他回以臣禮,師徒情誼都在其中。
張載道坐上了馬車,馬車顛簸著向遠處駛去。
姬景然雙膝跪地,向老師離去的方向拜下,就像他幼時扎兩個總角向老師行拜師禮一樣。
年幼之時,姬景然便拜張載道為師。張載道待他很嚴厲,在他犯錯時,經(jīng)常用戒尺打他??稍谒≈畷r,又像一位父親一樣照顧他。
張載道待他,如師亦如父!
京城外官道上回蕩著一句:“學生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