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是這間荒寺?!?p> 方乙嵬順著楊師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眉頭卻漸漸皺起。
“這里的草木蟲獸怎么都死了?”
楊師爺陪著笑:“是啊,大人,說來奇怪,那夜之后,這荒寺周圍就一片死寂,草木枯死,蟲獸絕跡。”
方乙嵬瞇著眼看了片刻,搖了搖頭,似乎有些苦惱和無奈。
隨后,他便走到了“死圈”邊緣地帶站定,這里終于有了些許生機。
楊師爺疑惑道:“大人,您不去寺中看看嗎?”
方乙嵬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揚起了頭,瞇著的兩眼突然睜開,口中輕聲吟道:
“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同夢。”
話音剛落,旁邊的楊師爺就噗通一聲倒地,竟還發(fā)出鼾聲,像是突然睡著了。
天地也忽然安靜了下來。
草木垂下枝葉,蟲獸停在原地。
一時間,這方天地間的萬物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方乙嵬低下頭,重新緩緩閉上了雙眼。
“還是太遠了……”
“這個角度也不行……”
“這個啥也沒看到啊……”
一聲聲夢囈似的話語從他口中冒出。
突然,方乙嵬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
“嗯~~終于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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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陸寬重重拍下驚堂木,喝問道:
“你們白匪在本縣可還有同黨?老實招來!”
一眾剛被抓捕來的白匪跪在堂下,卻沒人說話。
陸寬見狀卻露出獰笑,再次拍了下驚堂木,道:
“來人吶,大刑伺候!”
這家伙明顯是在公報私仇。
林安成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他之所以坐在這里,除了盡一盡縣丞的職責外,主要還是擔心白匪真的泄露出有關(guān)于他的隱秘來。
畢竟那“姥姥”當日可是在荒寺中,目睹了那場戰(zhàn)斗,雖然她沒有進入僧舍,應(yīng)該沒聽到關(guān)于林安成身世的秘密,但卻可能會知道濟本、慧空、覺明三人的底細。
若是她曾將這些秘密透露給這些白匪,那就可能會有些麻煩。
好在陸寬審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么來。
這些白匪確實知道濟本三人,還跟覺明和慧空有過聯(lián)系,卻根本不清楚他們真實的身份。
就在林安成悄悄松了口氣之際,楊師爺走了過來,小聲道:
“林大人,方大人已經(jīng)回來了,說要見您?!?p> “好?!绷职渤善鹕砀憣挻蛄寺曊泻簦S即走出了公堂,來到偏廳。
進門就見方乙嵬正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
幸好林安成已經(jīng)知道此人的怪癖,便上前行禮道:
“方大人,您找下官所為何事?”
方乙嵬瞇著眼,也不知道有沒有去看林安成,口中道:
“我聽鄭廣進說,你聰慧過人,斷案如神,他能揪出白匪余孽,發(fā)現(xiàn)覺明的蹊蹺也都是你的功勞?”
“鄭大人過獎了?!绷职渤芍t虛了一句。
誰知方乙嵬卻認真道:“他可沒有過獎,我親自確認過了?!?p> 林安成聞言一愣,有點疑惑對方到底是怎么“確認”的。
“他還推薦你加入內(nèi)衛(wèi)司,怎么樣,你可愿意?”
“下官自然愿意為您效命?!?p> “不是為我?!狈揭裔蛽u頭道,“是為陛下效命。”
“方大人說得對,正是要為陛下效命!”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接替黃平的中候之職。不過,你既已有了官身,便也作為暗衛(wèi)吧?!?p> “是?!?p> “作為暗衛(wèi),你不可對外透露自己的內(nèi)衛(wèi)司身份。鄭廣進便是你的直接上級,除此之外,你也可以跟我聯(lián)系?!?p> 說著,方乙嵬將一枚令牌扔了過來。
林安成接過一看,就見是塊銅制令牌,上面刻著“內(nèi)衛(wèi)司”三個大字。
“謝大人!”林安成連忙行禮。
內(nèi)衛(wèi)司中候是從七品,比縣丞高了半級,所以他這是升官了。
當然,因為是暗衛(wèi)一系,身份不能曝光。
林安成將令牌貼身藏好,抬起頭,本想問方乙嵬還有什么交代,卻見對方竟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眼睛,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
“大,大人……”
林安成嚇了一跳,只覺得對方的眼睛仿佛有種魔力,讓人忍不住地沉迷其中。
方乙嵬微微一笑,眼睛又瞇了起來,懶懶道:
“好了,此間事已了,本官也該走了。”
說完,整個人竟變得猶如煙霧般迷蒙,被風一吹,便消散在空氣中。
“恭送大人!”林安成連忙行禮。
同時心中駭然——
原來出現(xiàn)在郭北縣的這個方乙嵬竟只是一縷神魂,而不是真人,他居然一直都沒有發(fā)覺。
只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魂道幾品……
送走方乙嵬,林安成返回大堂,發(fā)現(xiàn)白匪已經(jīng)不在了,只留下了一地的血漬。
而陸寬正高坐在堂上,批示著公文,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陸大人看起來心情不錯。”
見到林安成,陸寬立刻起身迎了上來,熱情道:“哈哈,確實不錯,大仇得報,又剿滅白匪,本官自然高興!當然這還要多虧了林老弟啊!”
“都是為圣上分憂?!绷职渤煽吞琢艘痪洌S后道,“陸大人,下官正有一事要向您請示?!?p> “何事?”
“下官老家傳來消息,家母近日突然病重臥床,所以下官想要向您告?zhèn)€假,回去看望家母?!?p> “這……”陸寬聞言一驚,他初來乍到,立足未穩(wěn),其實是很想留下林安成這個好幫手的。
但畢竟林安成剛剛救了他性命,如今想回家看望病重母親,他若是不允,難免顯得有些不講情面了。
“哎,既然如此,那林大人就放心回去吧,希望令堂早日康復(fù),你也能早日回來。這郭北縣可離不開你??!”說到最后,陸寬緊緊牽住林安成的手,眼眶都紅了。
林安成抽了一下手,可惜沒能掙脫開,便只能任由對方拉著:
“陸大人過譽了,您才是本縣主官,要不是您及時趕到,下官還真不放心就此離開呢?!?p> 兩人拉著手,惺惺相惜,依依惜別,難舍難分……糾纏了許久,林安成才逃離這個大胖子縣令的魔掌。
其實所謂的母親病重根本就是他瞎編的請假理由。
林安成只是有些事想回去問問自己父親,哦不對,應(yīng)該叫養(yǎng)父。
雖然聶之炳說當年并未將他的真實身份告訴林家人,但林父在他考取舉人功名后就催促他做官,而不讓他繼續(xù)去京城參加會試,這說明對方恐怕是知道他真實身份的。
要么就是林父自己猜到的,要么就是有人告訴他的。
如果是別人告訴他的,林安成就必須知道這人是誰。
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林安成想要弄清楚——
自己這個郭北縣縣丞,到底是誰推薦的!
林安成可不相信這只是一個巧合,肯定是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然后故意安排他來此地做官。
只是不知道對方是想讓他跟慧空相認,還是有什么別的計劃。
不過,能夠?qū)⒁粋€剛剛?cè)〉霉γ呐e人推上八品縣丞的位置,此人的能量必然不小。
或許,朝中還有不少廢太子余黨,就是他們在暗中謀劃著什么……
這些問題,林安成都必須回到老家應(yīng)天府,才能獲得答案。
此外,他還隱隱有個擔憂——
自己那個偏激而古怪的哥哥,會不會去找林家人麻煩?
總之,還是回去看看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