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成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林父竟是這樣的場面。
不過細(xì)想一下倒也不奇怪。
因為林父辭官之后便縱情聲色，本來就是青樓?？汀?p> 至于小解……
嗯，畢竟年紀(jì)大了，腎不太好。
兄弟倆在原地乖乖等了一會兒，就見林楠再次出現(xiàn)。
他臉上還帶著微醺的醉意，問道：
“你們倆小子不是應(yīng)該在郭北縣嗎？怎么跑這兒來了？”
林安成將請?zhí)f了過去，解釋道：
“父親，孩兒是來赴劉大人約的?！?p> “哪個劉大人？”林楠翻開請?zhí)辞辶怂^的劉大人是誰，卻又皺緊了眉頭，“你們怎么會認(rèn)識劉僉事？”
“這個說來話長，晚點孩兒再向父親細(xì)說?！?p> “嗯，那行，你們先去赴宴吧，不要讓劉大人久等?！?p> 林楠似乎也不想在這里跟兩個兒子詳談，便將他們打發(fā)走了。
兩兄弟跟著老鴇繼續(xù)往上，來到三樓。
推開一間門，就見里面已經(jīng)坐了十來個人，正在飲酒談笑。
坐在首席的，赫然正是邀請林安成來的劉驍銳。
“林縣丞來了！快進來坐吧，我跟蔡大人正說到你呢?！?p> 林安成領(lǐng)著弟弟走進屋，向著眾人作揖問候。
一番寒暄引見，林安成也知道了這次宴會的主角，就是劉驍銳和應(yīng)天府府尹蔡繼松。
其余人要么是江州都指揮使司的，要么就是應(yīng)天府衙的。
明顯是陪各自領(lǐng)導(dǎo)來喝酒的。
入了座，就見應(yīng)天府府尹蔡繼松居然端起酒杯，看向林安成，道：
“剛才我還聽劉大人講林縣丞在郭北縣的一番作為，屢破奇案，剿滅白匪，甚至連廢太子余黨都被你捉住了馬腳，真是令本官無比欽佩！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才，國之棟梁??！”
林安成微微一驚，連忙舉杯，謙虛道：“蔡大人過獎了，下官愧不敢當(dāng)?！?p> 同時心里泛起了嘀咕。
正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尤其堂堂五品府尹對他這么一個小小八品縣丞如此禮遇，要說沒有原因才怪呢。
莫非，就是這個蔡繼松請劉驍銳找他來赴宴的？
帶著疑惑，林安成耐心地跟蔡繼松客套了幾句。
隨即，就聽蔡繼松長嘆一聲，道：
“哎，其實本官這次請林大人來，也是有事相求?！?p> 來了！
林安成心中一凜，臉上卻笑意不減，道：
“不知蔡大人有何吩咐？”
“談不上吩咐，只是想請林大人相助破案?！?p> “破案？”林安成猶豫了一下，推脫道，“蔡大人，應(yīng)天府衙人才濟濟，怎么會需要下官這么一個小小縣丞相助？”
“林大人不必過謙，你在郭北縣所為，當(dāng)?shù)蒙蠑喟溉缟裰u！劉大人對你可謂是推崇備至！就連幾日前本官前往內(nèi)衛(wèi)司衙門，鎮(zhèn)撫使方大人也向本官推薦了你。”
那個瞇瞇眼推薦的自己？
林安成心中一驚，總算知道了蔡繼松為何要找他了。
劉驍銳此時也大著嗓門道：
“林縣丞，為了這個案子，蔡大人都快急白了頭，整個應(yīng)天府也鬧得人心惶惶，所以，你就不要推脫了?！?p> 林安成聞言，便好奇道：“不知究竟是何奇案？”
蔡繼松連忙將案件情況講述了一番。
原來，從今年年初開始，應(yīng)天府就連續(xù)出現(xiàn)了好幾起兇殺案。
死者全部都是心口中箭，一擊斃命。
因為手法相同，官府便懷疑兇手是同一個人。
但一個月過去了，這起連環(huán)兇殺案的受害者已經(jīng)多達(dá)八人，真兇卻依然逍遙法外。
而且，目前這八個受害者當(dāng)中，竟然還有三位朝廷命官！
這就導(dǎo)致不光城內(nèi)百姓驚慌恐懼，官員們也人人自危。
要知道，應(yīng)天府可是江州州治所在，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還有個內(nèi)衛(wèi)司都在這里，官員眾多，影響極大。
給應(yīng)天府府尹的破案壓力也是極大。
所以蔡繼松才會急得到處求人，最后居然都求到了他這個小小縣丞身上來了。
不過，林安成倒是并不抗拒協(xié)助蔡繼松查案。
一來，他對這個弓箭連環(huán)殺人案挺好奇的，一顆偵探心已經(jīng)開始躁動了。
二來，應(yīng)天府府尹都已經(jīng)求到眼前了，總不好拒絕，況且這也是他擴展官場人脈的好機會。
三來嘛，若是真破了此案，他可以收獲極大的聲望和民心。
而聲望民心，對他來說可是有著極大的用處。
經(jīng)過郭北縣百姓送行一事，林安成已經(jīng)漸漸對濟本所言的氣運有了更多的理解。
在他看來，氣運雖然虛無縹緲，卻也有跡可循。
比如他身為八品縣丞，便會享有這個品級的官員應(yīng)有的氣運。
但這個氣運是依附于官職的，是來自于大周立國八百載所聚攏的民心人望。
任何人只要是當(dāng)了官，哪怕從來沒有為百姓做過任何事，也都能享受官職所帶來的一份氣運。
當(dāng)然，若是丟了官，這份氣運自然也就沒了。
不過，除此之外，卻還有另一種獲取氣運的方式。
便是真正的為民請命，為民做事，從而獲得百姓愛戴。
這種氣運是不依附于官職的。
像一些致仕歸鄉(xiāng)的大官，若是曾為百姓做過實事，那即便是辭了官，也一樣能擁有極高的聲望，是大氣運之人。
林安成在被郭北縣百姓送行之時，所感受到的，就是這第二種氣運。
他還發(fā)現(xiàn)，這第二種方式獲得的氣運，似乎與第一種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第一種氣運經(jīng)青眼煉化后，能補充氣血，加快他的武道修煉，而第二種氣運，卻更為神奇，竟能讓他在不主動站樁的情況下，自主地運轉(zhuǎn)氣息，相當(dāng)于他無時無刻不在修煉，而且還沒有氣血耗盡之憂。
這一路從郭北縣來到應(yīng)天府，林安成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完成了煉體境的修煉，晉升武道八品！
要知道，他練武至今，不過一個月而已。
這種修煉速度，真是恐怖如斯！
而且，林安成隱隱感覺到，這第二種方式獲得的氣運，似乎讓那顆詭異的青眼起了莫名的變化。
這種變化也讓林安成感覺到自己對青眼似乎多了一些掌控。
所以，林安成現(xiàn)在非?？释俣喃@取一些氣運，尤其是第二種氣運。
“好，既然蔡大人如此抬愛，那下官就不再推脫了。明日一早，我就會前往府衙，協(xié)助大人徹查此案?！?p> “好！有了林大人相助，此案必定不日將破！”
蔡繼松哈哈大笑，似乎對林安成頗有信心。
正事談完，他便招來老鴇，讓她去將姑娘們請來。
不一會兒，十來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便走入房間，剛好一人一個。
坐到林安成旁邊的，是個穿綠色薄紗裙的小姑娘，兩頰紅潤，眉眼含春。
她倒上一杯酒，捧到林安成嘴邊，笑吟吟道：“奴家海棠，伺候公子飲酒?！?p> 林安成也沒有扭捏，微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不過，放下酒杯后，他的目光卻沒有看向海棠。
而是盯著一位正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白色薄紗襦裙，流蘇髻上插著珠翠花飾，手中抱著一把琵琶遮住半邊臉頰，眉眼低垂，含羞帶怯，神韻天成。
只見她朝著眾人盈盈一禮，道：
“小女子九娘，見過各位大人?！?p> 舉止優(yōu)雅，言談大方，氣質(zhì)脫俗，完全不像個青樓女子，倒像是個名門閨秀。
這便是金鳳樓的招牌花魁，秦淮八艷之一的九娘。
林安成作為應(yīng)天府人，自然是聽過此女名聲，不過真人還是第一次見。
確實驚艷。
“九娘有禮了！能得聞九娘演奏一曲，今晚也是不枉此行了！”粗胚劉驍銳也難得收斂了一點，學(xué)著風(fēng)流才子說著些別扭話。
待得眾人安靜下來，九娘便在椅子上坐下，開始演奏琵琶。
初時曲調(diào)和緩，猶如情人間的竊竊私語，隨后漸漸高昂，猶如急雨砸落地面。
漸漸地曲調(diào)卻又再次恢復(fù)平和。
但就在這時，只見九娘突然將琵琶換了個邊，原本左手在上按弦，右手在下?lián)芟?，現(xiàn)在卻換成右手在上，左手在下。
一個輪掃后，曲調(diào)猛地激昂起來，恍若驚雷乍響，天搖地動，金戈鐵馬，席卷而來。
這時林安成才注意到，九娘的左手竟只有四根手指！
九娘，九娘，原來是九指姑娘。
也難怪她彈琵琶要換手。
因為此時曲調(diào)漸漸復(fù)雜，速度也猛然加快，如果還用正常的演奏之法，缺了一根手指的左手根本無法完成按弦，所以她只能換用五根手指的右手按弦，左手去撥弦。
而隨著演奏的繼續(xù)，九娘雙手的輪換越發(fā)頻繁，如穿花蝴蝶般上下飛舞，雜技般地表演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這手技藝，也難怪九娘的琵琶演奏成為秦淮一絕。
不過說實話，九娘演奏的琵琶曲還是有些瑕疵的，畢竟她少了一根手指，雙手輪換之法雖然可勉強彌補這個缺陷，但卻稱不上盡善盡美。
但正是這種白玉微瑕般的殘缺，反而造就了一種另類的演奏方式，成就了九娘與眾不同的技藝。
一曲終了，房間中安靜了片刻，眾人仿佛還在回味之中，但下一刻，喝彩聲鼓掌聲陡然而起，甚為熱烈。
九娘抱著琵琶起身一禮，又敬了眾人一杯酒，就告辭離去。
像她這種等級的花魁，可不會輕易接客。
當(dāng)然，林安成若是今晚不想白跑一趟，身邊的海棠倒是任他采擷。
在眾人戀戀不舍的目光中，九娘已經(jīng)走到了門前，而就在她打開房門的一剎那，竟突然響起一陣破空之聲！
嗖！
“不好！”劉驍銳是現(xiàn)場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人。
但他也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九娘被一支利箭洞穿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