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爬山，談話

　　之后的游玩，異常愈發(fā)明顯。

　　神代茜走過之處，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會齊齊轉過頭，看向這邊。

　　那一雙帶著善意、乞求的目光，讓女孩的心情更加低沉。

　　佐藤久司擔心繼續(xù)呆在這里，會對神代茜的情緒造成更加嚴重的影響，直接帶著女孩離開了這里，甚至路過剛才的奈良鹿，都不肯再多看一眼。

　　走出動物園，之前買過小吃，所以不餓。

　　直接坐上十一點的公交車，前方那個廢舊神社。

　　路上給西野舞打了一個電話。

　　“西野同學，確定是這里嗎？”佐藤久司對著車窗外的山峰，拍了一個照，發(fā)給她。

　　“沒錯，是這里。奶奶退休之前，每年爸爸媽媽都會帶我來這里?！?p>　　隱約有炒菜聲。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已經(jīng)從服務員，晉升到后廚了？

　　想起佐倉牧子對西野舞熱烈的態(tài)度，他感覺前輩的身份，有些不保。

　　“有沒有想起一些更具體的信息，比如海洋、大雨之類？”

　　“唔——，沒有。好久以前看到的了，記不清?！?p>　　“嗯，想不起來就算了，謝謝西野同學的這次幫忙?！?p>　　“嘿嘿，不算什么啦，能幫上佐藤同學，我也很高興呢?！?p>　　兩人又聊了幾句，佐藤久司看到山峰就在眼前，提前掛斷電話。

　　「圣高原站到了，請有序下車?！?p>　　佐藤久司搖醒躺在邊，睡著的神代茜。

　　自從上車開始，她就沉沉地睡過去，不知道做了什么夢，臉上多了兩行淚水。

　　他一開始，準備早早地僥幸神代茜，但看她身體沒有出現(xiàn)透明的情況，也就沒有過多干涉。

　　“茜，做噩夢了嗎？”

　　“嗯?！鄙翊缏曇粲行┥硢?，似乎喊了很久，但是實際上，她睡得非常安靜。

　　“做夢了？”

　　“做了?！?p>　　“可以說嗎？當然，茜要是不想說也可以。”

　　“可以。我夢到自己成為‘夜光游’，在大海里游，那里有很多朋友，還有很多小蛤蜊歌唱家，唱得非常好聽，游近了，聽見……”

　　“聽見了什么？”佐藤久司問。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們。”

　　神代茜半闔著眼睛，再次流下兩行淚水。

　　佐藤久司握住神代茜冰涼、顫抖的小手。

　　隨著一次次異常，他已經(jīng)開始相信，那或許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某個世界。

　　……

　　“這只‘夜光游‘不動了，池田桑怎么辦？”

　　“還有救嗎？”

　　“沒救。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飄在水上，應該是死了?！?p>　　“怪事，從前幾天開始，死的海洋生物越來越多了?！?p>　　“池田桑，你說，和東京的大雨有沒有關系，聽說那雨水，有海水的成分?！?p>　　“誰知道呢。東京人不是總說，除了東京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鄉(xiāng)下嗎？既然‘城里人’這么厲害，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p>　　“這……是不是不太好？”

　　“哼！今天的值班完成了嗎？連根桑？！”

　　“是！我這就去！”

　　……

　　走上石階，周圍是肆意生長的灌木。

　　自然生長的櫸樹，遍布在向上的山坡上。

　　腳下有些滑膩，是青苔。

　　路很窄，只能供一人同行，佐藤久司在前，神代茜在后。

　　爬到半山腰，向下看去，透過樹木的枝葉，可以瞥見城市的一角。

　　額頭爬滿汗水，滴落在襯衫里。

　　“茜，熱不熱？”佐藤久司向后看去。

　　“不熱……也不累？”帶有詢問的語氣，神代茜看向她。

　　很異常。

　　佐藤久司體力很差，但姑且算是一個成年人，沒理由比五歲小姑年的毅力還差。

　　走到前面稍微寬敞的落腳點，坐下。

　　神代茜也跟著坐在他旁邊。

　　他牽上女孩的手，一瞬間，清涼由接觸的皮膚，傳入大腦。

　　因為爬山，產(chǎn)生的疲憊感，直接消失不見。

　　連五月初，稍微有些升溫的天氣，也瞬間變得剛入四月時那樣清爽。

　　耳邊環(huán)繞著海浪聲，以及鯨魚在深海的叫聲。

　　“茜，你有聽到什么嗎？”佐藤久司問。

　　“沒有，”神代茜搖頭，疑惑地問，“大哥哥有聽到什么嗎？“

　　“……不，什么都沒聽見，或許是我出現(xiàn)幻覺了吧?！弊籼倬盟境烈饕粫?，決定隱瞞。

　　“……”

　　神代茜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抱著雙膝，低下了頭。

　　眼神愈發(fā)暗淡，但是下一瞬，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向向天空看去。

　　“大哥哥！烏云！”

　　“什么？！”

　　佐藤久司快要被搞瘋了。

　　坐在半山腰，視野開闊，可以看到遠處的天邊，已經(jīng)有一大片傘狀的烏云，正慢慢侵蝕白棉花似的云朵。

　　就像一張紙，要被完全浸濕一樣。

　　仿佛大山壓頂?shù)母杏X很熟悉，這是東京天上的那片烏云，只是形狀有些不同。

　　如果說東京的烏云是一片大海，永遠也下不完，那現(xiàn)在這朵中間厚兩邊薄的烏云，就像一只……水母？

　　“茜，我們要抓緊時間了?！弊籼倬盟普酒饋?，拍拍身后的塵土。

　　“嗯?！鄙翊缫舱酒饋?，重復和他一樣的動作，然后牽上他的手。

　　“這是？”

　　“大哥哥很熱、很累吧，那就抓住茜的手，這樣就會輕松?！?p>　　“……謝謝?！?p>　　突然，神代茜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拖住，然后視線一轉，原本只能仰頭看到的樹枝，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在眼前。

　　被抱起來了？！

　　“這這這！”她有些慌亂。

　　“被孩子幫助，可不是我的風格，”佐藤久司嘴角上揚，“雖然茜不熱、不累，但是額頭的汗水，已經(jīng)把你的身體狀態(tài)給出賣了?！?p>　　“什么？”神代茜伸出手，撫摸額頭，摸到了一股濕潤。

　　“那只是幻覺?！?p>　　佐藤久司抱著她，繼續(xù)往滑膩的石階上爬，“這是一種很危險的現(xiàn)象。不知道疼痛、疲憊，聽起來是件好事，但是要知道，那些感受，是一個人活下去的基本保證?！?p>　　“……茜……要死了嗎？”

　　聽到這句話，佐藤久司的身體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

　　“呵，讓一個……拯救，真是夠可笑?！彼吐曕馈?p>　　“大哥哥，你在說什么？”神代茜抬起頭，盯著他不斷落下汗珠的下巴。

　　“我在說，馬上就要到山頂了，期不期待？”

　　“應該……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