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驚世駭俗
因此北淵王愛屋及烏,很喜愛素未蒙面的同母妹,在昭淑大長公主離世后成為她的新靠山,給她保駕護航。
盧家之所以比其他幾家更忌憚她,連嫡孫都毫不猶豫舍棄,便是因盧家鎮(zhèn)守北疆,不敢得罪裴寶珠這位備受北淵王重視的妹妹。
“姑母,侄兒知錯了,勞您擔憂,下次不會了!”扈夷認錯很麻利,讓裴寶珠不好繼續(xù)說教,說到底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
“您是姑丈吧?侄兒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氣度不凡,與姑母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謝長恭聞言笑開花,拍著胸脯道:“大王子遠道而來,作長輩的當盡地主之誼,你在京城的所有事務姑丈全包了!”
“姑丈爽快!”
裴寶珠抽了抽嘴角,某個家伙完全是被那句“姑丈”取悅到了吧?
“郡主,難得見到大侄子,你就別說教了?!眱扇撕芸齑虺梢黄?,謝長恭幫忙說好話。
裴寶珠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松口道:“罷了罷了,花房簡陋,我們換個地方說好?!?p> 幾人轉戰(zhàn)前廳,彩月給他們上茶后退下。
“姑母,父王給您備了許多禮物,在后面車隊,等到了夷親自送您府上。”
“替我謝過你父王?!比思覠崆楦邼q,裴寶珠也不好敷衍她名義上的親侄子,“小夷可來郡主府住著?!?p> “侄兒恭敬不如從命?!?p> 裴寶珠目光閃動,倏然問他:“小夷獨自脫離隊伍嗎?”
扈夷搖頭:“夷膽子再大也不敢自己偷偷跑出來,殷叔叔與我一起保護我。”
“殷叔叔是?”裴寶珠好奇地問。
青女說扈夷的隨侍深不可測,滿身血氣,非人命不可堆砌,說是侍衛(wèi),看起來更像殺手。
同為殺手的直覺。
她隨口試探,扈夷居然稱他為叔叔,能讓堂堂北淵大王子叫他一聲叔叔,他的地位可想而知。
“殷尚叔叔與父王乃多年好友,父王讓我們兄弟喊他叔叔。”
“原來如此,既然是兄長的好友,便不能怠慢。”裴寶珠將彩月喊進來:“你去給殷大人重新安排個好些的房間,伺候的人都上心點?!?p> 彩月怔忪,很快回過神:“奴婢這就去辦?!?p> 三人在廳房聊到深夜,主要是謝長恭和扈夷說天說地,相談甚歡,裴寶珠不時附和幾句。
“天色已深,姑母姑丈早些休息,夷告退?!?p> 謝長恭精神抖擻:“我們明日再敘?!?p> 扈夷拜別兩人后往客房走去,“辛苦你了彩月姑娘?!?p> “大王子客氣,都是奴婢應該做的?!辈试轮钢麑γ娴姆块g:“殷大人住在您對面,您有任何何需要盡管與下頭人說?!?p> 扈夷笑著應下,彩月走遠后,他徑直進入殷尚房間。
室中空無一人,扈夷不慌不忙地抬頭:“殷叔叔,你的愛好可得改改,郡主府沒房梁給你睡?!?p> 殷尚架著腿躺在狹窄的木梁,聞言翻身坐起來,騎坐的兩條長腿愜意的晃著。
“不是吧,你答應住郡主府了?”
扈夷歪頭,一臉無辜:“住自己姑母家有何不可?”
殷尚黑臉:“臭小子,看我笑話才是真吧!”
“殷叔叔不會不知道父王為何派你來吧?”
殷尚:“……”拳頭硬了。
兄弟情誼終究喂了狗,扈縉就是個不可理喻的妹控!扈夷這小兔崽子也不是好東西。
殷尚活動手腕,輕松跳下來,皮笑肉不笑,“夷兒,叔叔幫你松松筋骨。”
扈夷:“……”
——
那邊兩人在“友好”切磋,裴寶珠這邊氣氛同樣不輕松。
“你懷疑殷尚便是顧大?”
謝長恭手慢慢撫著她的頭發(fā):“八九不離十?!?p> 裴寶珠一把拍開他的手,瞪他:什么時候了還沒個正形?
“他來大乾有何目的?!迸釋氈榭此骸澳闵洗螢槭裁醋ニ俊?p> “闖了不該闖的地方。”謝長恭嚴肅起來:“不過我想他不會做什么不利于大乾的事?!?p> 裴寶珠皺眉:這么肯定?
謝長恭勾唇,殷尚前次是為了昭淑大長公主來的,這次嘛…他看了眼裴寶珠。
恐怕是被押來認罪的。
因北淵使臣的車隊還沒到,扈夷隱名住到郡主府。
“姑母,聽說你生了個小表妹,我能見見她嗎?”
裴寶珠無奈。
扈夷今年十五,卻格外孩子氣。
宮里的大皇子與他同歲,十分沉穩(wěn),頗有城府。
她揉了揉眉:“彩月,帶小縣主過來?!?p> “…”
“阿娘!”衛(wèi)明瑤跑了兩步,余光瞥見一旁陌生的哥哥,愣在原地:“阿娘,他是?”
“你是瑤兒吧?”扈夷不等裴寶珠介紹,自來熟地蹲在她面前:“我叫扈夷,是你的大表哥?!?p> 衛(wèi)明瑤眼睛慢慢變大,看向裴寶珠尋求答案。
她的大表哥不是宮里的大皇子嗎?
“瑤兒,他確實是你的大表哥,快給表哥問好?!?p> “表…表哥好?!?p> 扈夷摘下腰間掛著的玉佩,塞到她手里:“喏,表哥給你的見面禮?!?p> 衛(wèi)明瑤回頭望裴寶珠,后者含笑不語,她露出甜甜的笑:“謝謝表哥?!?p> 扈夷活潑開朗,很快取得小丫頭好感,不多時衛(wèi)明瑤便要拉著他去見衛(wèi)沉瑾,給他介紹府里的景物。
裴寶珠不曾反對,只告訴下人照看好小主子們。
扈夷單手抱著衛(wèi)明瑤離開。
裴寶珠笑容淡去。
她喚來青女:“殷尚可有異動?”
青女神色復雜。
那個家伙到了郡主府便開始享受,美酒佳肴,歌姬舞姬樣樣不缺,毫不拿自己當外人,北淵大王子過得都沒他舒坦!
裴寶珠聽到青女的匯報后咬牙,美酒佳肴?歌姬舞姬?他會不會太舒服了些?
裴寶珠不愛歌舞,謝長恭也不喜愛那些,倒是頭一次派上用場。
她不在乎旁人觀賞,畢竟不用也是空養(yǎng)著。
她氣憤的是享受的人是殷尚!
若他真的是顧大,她可清清楚楚記得當時他怎么擄走她并威脅她的!
越想越氣,裴寶珠騰地起身。
青女嚇了一跳:“主子?”
“會會他去?!?p> 青女:“……”您看上去更像找茬去。
“…”
殷尚嘆息:好日子到頭了。
他維持單膝跪地的姿勢已經很久了,小腿開始僵硬。
在北淵他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不,也有過,上次他狼狽逃回去,扈縉晾了他很長一段日子,就是因為動了他的寶貝妹妹。
眼下又被這個女人教訓,他完全不敢拒絕,否則回去后扈縉又要折騰他了。
何況,她有正當理由。
看護王子不利,縱容王子出逃,致安全與不顧。
幾條罪名壓下來,別說讓他跪著,就是摘他腦袋也不為過。
臭小子故意的!
好在當初做了易容,這女人認不出自己來。
裴寶珠盯著他許久,忽然笑了:“不知為何覺得殷大人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郡主說笑了,殷某初次來大乾,不曾有緣見過您?!?p> “是嗎…”裴寶珠故意拖長尾音,殷尚渾身寒栗。
靠,扈夷那小混蛋不會把他賣了吧?
很快搖了搖頭,不會的,扈縉再疼愛他妹妹,也不會置他于死地!
裴寶珠滿意地看著他顫抖:“殷大人跪足了兩個時辰就自己起來吧,本郡主要回去午睡了。”
殷尚險些氣笑了。
她是故意的。
罰他在日頭下跪著,她自己跑去睡午覺,還要告訴他,要不是存心的他名字倒過來寫!
她在激他暴露身份,給她名正言順報復他的理由,他不能著了那女人的道!
裴寶珠順路去看了眼衛(wèi)明瑤,扈夷與孩子們玩的很好,連謝子禧對他都頗為感興趣,她暗暗咂舌,這也是一種本事啊。
八面玲瓏,想來北淵有不少人支持他吧?
假如扈夷真如表現上的陽光燦爛,他成為北淵的繼承人不失為一件好事。
裴寶珠沒去打擾,交代下人幾句悄悄離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的瞬間,扈夷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
殷尚靠在榻上揉腿,扈夷倒了杯茶遞給他。
“殷叔叔,你覺得本王子娶瑤兒表妹怎樣?”
“不怎樣?!币笊胁患偎妓?,“我勸你最好別招惹她?!蹦俏豢ぶ鞯钕驴刹缓萌牵瑒e到時候惹了一身騷。
“沒記錯的話你的小表妹才五歲。”
扈夷滿不在乎:“本王子等得起?!?p> “等她長大你已經二十五,你的小侄子們都可與你爭位子了吧?”
扈夷點頭:“有道理?!?p> “媳婦還是早娶為妙?!币笊卸似鸩璞骸霸琰c生下你父王的長孫,加大籌碼。”
??悼ぶ鞑豢赡茏屌畠杭藿o他的,或許說不會讓她遠嫁北淵。
“那便娶姑姑好了。”反正效果都一樣,博取老頭子好感即可。
她可是老頭子最在乎的人。
“咳咳咳…”殷尚一口茶嗆住,劇烈咳嗽。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扈夷。
口出狂言的臭小子,??地M是你能娶的!嫌命長嗎!
“不錯,就這么辦?!?p> 殷尚沉默,大王子想法太片面了。
娶福康郡主是能獲取阿縉的偏愛,但福康郡主的勢力全在大乾,無法給他提供多少助力,還有…
??档哪腥耸瞧豪?,被他盯上,絕對要比他那些弟弟們加起來更難搞。
看來日后要與他斷了。
哎,這小子其實挺得他心的。
房檐上,青女震驚到瞳孔擴散,反應過來后顧不上在府里,幾個飛身去找裴寶珠。
不料半路被一個高大身影擋住,他皺眉:“府中不可使用輕功?!彼藕虻亩酁槠胀ㄈ?,輕易使用輕功會引起慌亂。
青女火燒火燎,見是陳陽語氣不善:“我有急事稟報主子,沒空與你浪費時間!”
陳陽愣住,青女在他面前稱得上溫順,他一時被吼懵了。
青女越過他,走出許遠后回頭:“陳大統(tǒng)領有空多留心扈夷,說不得會有大收獲呢?!?p> 扈夷?
陳陽目光凌厲起來。
“…”
“主子!”
彩月眼見青女跑來,來不及阻止叫她闖進屋子,她臉色大變,追了進去:“青女!”
裴寶珠午睡還未醒,徒然驚醒:“什么事!”她猛地坐起,驀地出了一身汗。
彩月連忙坐到床上抱住她:“郡主莫怕莫怕,是奴婢…”
青女愣在原地。
她嚇到主子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震驚了。
彩月安撫許久,裴寶珠回神,頭一陣一陣厥疼,她望著地上跪著的青女,“下次別在本郡主睡覺時大喊大叫?!?p> 青女叩首:“奴家知錯?!?p> “可是殷尚那邊有異動?”青女不是沒分寸的人,讓她如此急切不是小事。
青女這才想起,她小心看了裴寶珠一眼:“郡主,您要有心理準備…”
裴寶珠挑眉,與彩月對視一眼,都升起好奇。
“說?!?p> 青女咬唇:“奴家奉您的命令監(jiān)視殷大人,您離開后他跪足兩個時辰后回到屋子,之后…”
“大王子去尋他,奴家聽見他們的對話,大王子先說要娶小縣主,殷大人不贊同,大王子打消念頭。”
彩月不以為然。
她們小縣主雖然年紀小,但配北淵的王子還是不在話下的,大王子打她的主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裴寶珠不悅。
她無論如何不會把瑤兒嫁去北淵的,算殷尚聰明,主動勸誡扈夷,不然她不會給他好臉色。
扈夷在她眼里甚至比不上宗室的侄子們,翻臉沒有壓力。
“還說什么了?”青女不至于被這種事嚇住,提醒她做好心里準備。
青女說不出口,作為一個純正的大乾人,她的禮義廉恥是刻在骨子里的,實在無法接受那種驚世駭俗的想法,連說都不好意思。
“大王子轉口便說…要娶您。”她不敢抬頭看裴寶珠的表情。
在她話音落下后,屋中陷入沉寂。
“…”
良久,裴寶珠忽然笑了:“不愧是北淵的王子啊。”她的眼里瘁著冰。
彩月張了張嘴:“郡主,奴婢這就趕他們走!”他們想讓郡主親近北淵的王子,可不是此種親近法!
容管家知曉必然坐不住。
裴寶珠冷笑:“本郡主偏不讓他們走,我倒瞧瞧他如何以下犯上。”
彩月曉得她攔不住了。
郡主對北淵無好感是受昭淑大長公主影響。
她聽伺候大長公主的老人說過,大長公主和親北淵,與老北淵王的感情尚可,無奈老北淵王病逝,生死相隔。
昭淑大長公主之所以回京,全因北淵的婚姻制度。
老王上的所有妻妾由新王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