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鹽茶
?？悼ぶ麟[晦的暗示提醒了她。
她所以為的合適人選并不適用女兒，謝家如今的地位，有本事的人不屑沾親，上趕子貼女兒的，全是盼望謝家提攜，一步登天的，那樣的人不靠著女兒都是萬幸，怎能指望給女兒依靠？
侯爺那邊，也不會同意女兒低嫁的。
王夫人默嘆，她的一生敗在出身，女兒也拘于身世。
“世子一向不喜小姐，郡主此舉世子怕是更不滿小姐了?！眿邒邠鷳n道。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彤兒能到我身邊，仰仗的是福康郡主，世子是否高興與她無關(guān)。”
嬤嬤釋然笑了：“老奴多慮了?！?p> ——
謝長恭清閑了大半月，忽然又忙碌起來，裴寶珠隨口問了句，他居然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引發(fā)她的好奇。
往常他的公事她很少過問，但他三五不時的透露，這次隨口問的他卻不愿多說。
當然，要是不能問的裴寶珠不會繼續(xù)糾結(jié)，偏某人的表情，看上去便不是什么正事，她自抓著不放。
“阿恭，嘗嘗茶如何，我親手泡的。”
裴寶珠端著茶走到榻邊，某人靠在她的軟枕上，一條腿悠閑的搭在另一只膝蓋上，跟個大爺似的。
他舉了舉手里的書，意思很明顯。
裴寶珠磨牙，面上保持微笑，她坐在他旁邊，輕聲道：“來，我喂你。”
謝長恭手一滑，差點把手里的書扔了——她的反應(yīng)不對勁！
他警惕地盯著她送到嘴邊的杯子，悄悄打量她的神色，她笑顏如花。
謝長恭咽了咽口水：“…小九，我自己來！”
“那怎么行呢，說好的我親自‘服侍’你，豈能讓你親自動手?！?p> 說完，不容他拒絕，杯子直接抵在他唇前：“喝?！?p> 謝長恭無法，只能張嘴任由她動作，舌頭剛觸到茶水，他表情驟變，連忙坐起來避開她“噗”地噴了出來。
裴寶珠驚訝道：“咦？不好喝嗎…”
她抬起茶杯，想自己喝一口。
謝長恭眼疾手快奪過去，嗓子有些啞，“味道不錯，我沒喝夠，等下我給你煮茶?！?p> 他一口悶掉，裴寶珠笑盈盈地倒了杯水給他：“聽說大乾最開始的皇室貴族們，煮茶都放鹽和香料，今日想試一試?！?p> “看起來你很喜歡，以后我每天給你煮?！?p> “咳咳…”正在灌水的謝長恭嗆住，裴寶珠拍著他后背，幫他順氣：“慢點喝。”
謝長恭表情復(fù)雜，清水漱掉嘴里齁得發(fā)苦的鹽味，嗓音恢復(fù)正常：“小九，貢茶精細，還是保持它原有的味道更好。”
大乾開國的都是些什么人？用世家的話說就是群泥腿子，他們懂什么品茶鑒茶？
驟然得到天下，開始裝點臉面。
尋常珠寶金銀已經(jīng)無法滿足他們的心，學著高門大戶走高雅路子，又抹不開面子請教，給了人可乘之機。
開國處有個叫單邕秋的人，這人旁的本事沒有，卻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哄得皇帝的親弟弟秦王十分看重他。
正值那段時日茶風盛行，秦王也想趕個熱灶，但他身邊哪里有懂茶道的人？便找了單邕秋來商議。
許是擔心被其他人奪了秦王信任，明明不懂茶的單邕秋不肯找人教秦王，自己上手教，如此，鹽和香料這等毀人味蕾的東西就被用來煮茶了。
喝過的人無不贊不絕口，秦王大喜，給了單邕秋一大筆賞賜。
至于味道如何，喝過的人心中有數(shù)，他們只不過顧及秦王的身份，睜著眼說瞎話，刻意追捧罷了。
因秦王的奉行，煮茶放鹽和香料在京中一度盛行，直到秦王在單邕秋的指揮下在奪嫡中站錯隊，被新帝清算，單邕秋才再無蹤跡，他誤導秦王推行的一些事物才被人臭罵。
謝長恭磨牙，秦王落得那個下場全怪他蠢，信重那么個家伙，害得他的舌頭遭罪！
世子大人不怪愛妻，直指罪魁禍首。
秦王和單邕秋恐怕也想不到，百年后還因荒唐被遷怒。
假使不是死的早，還要被找上門好好說道呢。
裴寶珠似笑非笑：“你夸茶好喝，卻嫌棄人家的發(fā)明者，這是何道理？”
“好喝是因茶是你煮的，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其實一點也不好喝，他的舌頭快炸了。
可她當時做出要嘗的樣子，他手快過思考，不等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一口悶掉了，那種東西不能讓她碰一點！
嘖，這么想想，他和當初奉迎秦王的人異曲同工啊…
裴寶珠心驀地軟了下，“我就是逗一逗你，你竟全喝了?！?p> 謝長恭：“小九遞給我的，毒藥我也甘之如飴?！?p> “休要亂說?！彼鯐私o他毒藥？
“…”
“禧兒近來和瑤兒走得挺近的?！?p> 兩人鬧了一通，謝長恭正色道。
別看他忙的腳不沾地，但對謝子禧的關(guān)注沒少分毫，謝子禧每日做了什么吃了多少，他都一清二楚，不過嘴上不說罷了。
這幾天，謝子禧和衛(wèi)明瑤的相處格外長。
當然，他樂見于此，孩子們感情好，他很欣慰。
但先前都是衛(wèi)明瑤主動找謝子禧，公主府密道中謝子禧救了她以后，她就宣布和謝子禧和解，每天哥哥長哥哥短，拉著他玩耍。
謝子禧雖不耐煩，仍舊陪著小丫頭玩。
可上次太子來之后，形式發(fā)生轉(zhuǎn)變，謝子禧主動找衛(wèi)明瑤的次數(shù)多了，甚至他還會用小物件引誘衛(wèi)明瑤來找他。
謝長恭登時警惕，衛(wèi)明瑤的年紀小不懂那些，謝子禧卻是懂的！
那臭小子不會被太子激的，覺得自己喜歡衛(wèi)明瑤，打算對小丫頭下手吧？
謝長恭默默觀察，越看心越?jīng)觥?p> 他是個開明的人，不反對謝子禧小小年紀有了真愛，但衛(wèi)明瑤不合適。
衛(wèi)明瑤是小九的女兒，疼愛萬分，謝子禧的身份注定不能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她受傷，小九會跟著難過。
他找謝子禧談過，那臭小子卻一副他在說什么的樣子，故意裝傻。
哼，這能難倒聰明的世子大人？
臭小子不怕他，對小九有一股莫名的敬意，加上她是小丫頭的親娘，小九出手阻撓，他一定知難而退！
裴寶珠奇怪地看他，眼底滿是不解。
謝長恭咳了下：“禧兒好像對瑤兒動心了。”
“他們才多大?！迸釋氈猷椭员牵骸岸?，子禧不是那種孩子，你別胡亂攪和?！?p> 原本沒什么，他說多了，反倒誤導子禧，讓他有喜歡上瑤兒的錯覺。
“我看著禧兒長大的，他抬一抬眉眼就知道他想什么，不會有錯的！”謝長恭撇嘴。
“是嗎，那你說他之前為何不打算按你們的打算來？”
“…”
謝子禧端坐在桌前寫大字，他的字已經(jīng)初具風范，自成一體，他余光看了眼喝茶的某人，寫完最后一個字，停筆，把筆放到筆架上。
“阿爹來所為何事？”
他不是好奇，而是受不住某人一陣陣打量的目光。
來了小半個時辰，不說話也不干別的，光坐在那里喝水，蘇芯已經(jīng)添了兩壺水了，他這么渴嗎？
謝長恭搖搖頭，嘆了口氣繼續(xù)喝水。
謝子禧：“……”
他起身向外走：“阿爹喜歡喝水就多喝些，我出去走走?！?p> 謝長恭嘴角抽搐。
他哪里愛喝水，之前灌的鹽茶反上勁來了，口渴得厲害，雖然茶也能解渴，不過他短時間是不會碰茶了，只能喝水。
眼看謝子禧撇下他要走，謝長恭開口：“等一等。”
“阿爹請說。”謝子禧勾唇轉(zhuǎn)身。
“禧兒，你之前為何不想要那個位置？年紀小不懂誘惑還是阿爹把你養(yǎng)的太正直，不忍心搶兄弟的東西？”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謝子禧默了默，說道：“麻煩。”
“禧兒，阿爹含辛茹苦把你養(yǎng)大，你怎么能這樣說阿爹呢？太傷阿爹的心了！”謝長恭雙手捧心，難過哭訴。
臉上半滴眼淚也沒有。
謝子禧黑線：“我的意思是當皇帝太麻煩了，我喜歡簡單的生活?！?p> 說完，他走出屋子，與其留在屋里看他做作的演技，不如多教小丫頭一些躲避太子的法子，更有價值。
“…”謝長恭半晌才從石化狀態(tài)中復(fù)蘇。
麻煩？禧兒說當皇帝麻煩？
他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個。
當皇帝麻煩，四舍五入等于懶！
小九怎么說的？
‘子禧淡泊，他不愿的原因約莫是懶?！?p> 他當時怎么回的？
不可能！
禧兒勤奮好學，和懶字根本不沾邊！他怎么會懶得當皇帝呢？
沒想到，打臉來的這么快。
謝長恭欲哭無淚，他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孩子，竟然和小九心有靈犀？
最主要的是，小九和他打賭，他贏了，滿足他任何條件，他已經(jīng)想好索取什么好處了，結(jié)果泡湯了。
他還要睡三天書房！
謝長恭思考著，用什么辦法混過去，讓自己別輸?shù)糍€約。
最后，以某人睡五天書房為結(jié)局告終。
裴寶珠表示，輸不起的人要接受更多懲罰。
…
轉(zhuǎn)眼到了三月中旬，宮中的宴會已經(jīng)備好，請?zhí)l(fā)放到各府，收到請?zhí)娜俗龊脺蕚鋷еm齡的女兒們進宮。
宮內(nèi)的宴會多是給皇帝選人添妃的機會，永熙帝后宮早不進人，加之太子確立，有野心的人家放棄了送女兒進宮的想法。
與其考慮如何從謝妃手中奪寵絆倒太子，不如往太子身上使力，和太子年紀相仿的女孩多的是。
所以，這次宴會，眾人多是替家中女兒相看。
王夫人和謝幼彤作為謝長歡娘家人，自然受邀在列。
謝長歡對這位兢兢業(yè)業(yè)的繼母沒有好感，也沒厭惡的情緒在，沒進宮前彼此就是相安無事狀態(tài)，進了宮的接觸少了更沒起矛盾的機會。
外人面前，謝長歡樂意給繼母面子，她如今是皇貴妃，太子的生母，行事穩(wěn)妥圓滑。
“這是幼彤妹妹吧，本宮聽阿恭說過，倒是第一次見著，果然乖巧可人?！敝x長歡親熱的拉著她的手。
“幼彤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四?！?p> 謝長歡看了眼王夫人，明白繼母帶她進宮的目的了，嘴上則道：“快及笄了，是個大姑娘了，以后多進宮走走，你和本宮的眼緣?！?p> 王夫人向繼女投向感激的眼神。
謝長歡沒直接說謝幼彤到成婚的年紀，進宮是找合適的夫婿，給了她面子。
“娘娘喜歡是幼彤的福分，您莫覺得幼彤打攪您便好?！敝x幼彤甜甜的笑道。
雖然不知道這位皇貴妃為什么對她親熱異常，眾人跟前，她不能讓她掉面子。
“幼彤啊，咱們皇貴妃娘娘鮮少有喜歡的人，你以后可有靠山了?！迸釋氈樾τ馈?p> 謝幼彤進宮參宴，緊張不已，裴寶珠沒事就進來走一趟，安一安她的心，也有震懾謝長歡的意思。
謝幼彤得她喜愛謝家皆知，沒道理謝長歡不知曉，雖她不至于和一個小丫頭為難，但具體誰說得準？
繼母繼女的關(guān)系大都緊張，謝長歡和王夫人之間有無齷齪她不知道，保險期間進宮看看。
“難道嫂子不當幼彤靠山了嗎？”
“這要看皇貴妃娘娘的意思?！?p> 謝長歡嗤笑：“本宮哪里做得了郡主殿下的主?！?p> 裴寶珠哼了聲不再言語。
謝幼彤左看右看，聰明的沒有開口。
嫂子和她這位便宜姐姐的關(guān)系明顯不好，此時插嘴不是明智之舉，可是…她總覺得她們怪怪的。
說是仇人她們遠沒到劍拔弩張的地步，說不是仇人，兩人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難看，彼此甚至連眼神交流都不肯。
上首的一舉一動瞞不過下頭，婦人們的目光開始打量謝幼彤。
淮安候新認下的女兒她們有所耳聞，之前一直沒見到人，樣貌長的不錯，規(guī)矩自是上乘，人家可是世家貴女，李家老太太調(diào)教大的，能差到哪兒去？
若她沒認到侯府名下，她們可沒機會給自家兒子娶這樣的媳婦，她變成侯府的女兒，她們也不覺得有什么。
畢竟規(guī)矩和教養(yǎng)不會因為身份轉(zhuǎn)變而變化。
娶了她不僅能和謝家拉近關(guān)系，和太子扯上親戚，和?？悼ぶ饕嗨阌衼硗睦碛桑慌e多得的好處，沒人不樂意！
“王夫人，下月我家有小宴，可有興趣帶著幼彤小姐來玩？”
“王夫人…”
一時間，找王夫人說話的婦人絡(luò)繹不絕，謝幼彤儼然成了香餑餑，笑的臉快僵了。
裴寶珠應(yīng)付了會上前攀交情的人，找理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