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齊王府的兵械
謝幼彤和裴永懌來到郡主府已過了晌午。
他們早上去了侯府那邊回門,淮安侯對這個便宜女婿雖然不大喜歡,但他是圣旨賜婚而來的,他也無法表達不滿。
淮安侯活了幾十年,為人處事早被他用的透徹,別說裴永懌一個沒什么心機被保護的極好的小輩,便是齊王來了,淮安候也有本事交好。
裴永懌算是被謝家人拿捏明白了。
裴寶珠無語,心里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
謝家人是不是天生吸引裴氏子弟?
舅舅與禎甯皇貴妃算是第一個,雖說舅舅抱著利用禎甯皇貴妃的心思,刻意扶持她成為寵妃,壓制崔太后。
但那么多選擇,為何舅舅偏偏選了她?
不外乎舅舅成了一份私心,想在最后的時光享受下與愛人相伴的快樂。
她幼時經(jīng)常進宮,舅舅每每提及禎甯皇貴妃時眼底都是柔和,禎甯皇貴妃她也見過,與舅舅相處時十分和諧。
也曾抱著她感慨,她是幸運的,只是跟舅舅相遇的時機不對,若有下輩子,他們要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裴寶珠當時不懂她的話,現(xiàn)在裴寶珠明白了。
以當時的形勢,禎甯皇貴妃出現(xiàn)的太早太晚都不會成為舅舅的寵妃,生下表哥。
她之所以那么說,指的是大環(huán)境。
禎甯皇貴妃對舅舅有愛意,但世家不除表哥心事不了,對她的利用停不下來。
他們之間成了利用,感情就無法真摯,他們之間的隔閡注定讓他們此生成為不了心意相通的愛人。
舅舅與禎甯皇貴妃是悲劇,謝長歡跟表哥又何嘗不是?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表哥當初的確打著謝家女進宮的想法,他要沿襲舅舅的老路,再次推一個寵妃出來制衡后宮。
而表哥的選擇開始并不是謝長歡,謝長歡從小與表哥相熟,表哥不忍心利用她,表哥接觸的是與謝長歡年齡相仿的庶妹。
一個庶女,最后無論有什么下場,都不會影響他們表兄妹之間的情誼。
淮安侯也并不支持謝長歡進宮,禎甯皇貴妃,他的妹妹,是最好的前車之鑒,他不希望自己的嫡女,落得跟妹妹一樣的下場,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誰知謝長歡卻對表哥動了真情,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一門心思扎進后宮,自己不就是因此放棄了與她漸漸緩和的關系?
表哥對謝長歡亦有情誼,堅持不住謝長歡猛烈的攻勢,讓她進宮生下一對皇子。
表哥有意隱瞞替她營造一個美滿的人生,可惜還是暴露了,她能感受得到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危機。
謝長歡那種剛烈的性子,不似她姑母禎甯皇貴妃柔順和婉,能繼續(xù)與舅舅保持和諧的生活。
她的眼里容不下沙子,被她發(fā)覺表格的利用,他們的感情算是走向陌路。
裴寶珠搖了搖頭,這樣看來還是謝家的女兒更慘一些,連續(xù)兩個錯付真心。
她那侯爺公公不愿幼彤嫁給永懌,會不會也有這個原因呢?
不過幼彤很給力,算是給謝家扳回一局?
難怪幼彤說侯爺這次對她十分和顏悅色,連帶對王夫人的態(tài)度好起來。
“姑母,我好幾日沒見有些想念你,能不能留下陪您住幾日?”謝幼彤如是問道。
裴寶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剛剛大婚,不說小夫妻新婚燕爾培養(yǎng)感情,齊王府那邊也有大堆親戚等著她去認吧?
但幼彤應付那些人得心應手,這個時候跑到她府上躲清閑,不是幼彤的性格。
裴寶珠余光看了眼給她使眼色的謝幼彤,以及面露哀求的裴永懌,“咳”清了下嗓子道:“咱們什么關系啊,別說住幾日,你想住多久住多久,郡主府不差一雙筷子?!?p> “姑母太好了!幼彤最喜歡姑母了?!?p> “…姑母!”裴永懌突然出聲,嚇了兩人一跳。
裴寶珠捂住胸口,“你這孩子一驚一乍的,姑母的心臟可禁不住?!?p> 謝幼彤附和道:“是啊,別突然大叫,嚇死個人?!?p> 裴永懌干笑兩聲:“是懌兒的錯,給兩位賠罪了?!?p> “可是姑母,今日出行前懌兒并未和父王母妃說明今日不歸府,突然留下他們會惦念的。”
裴永懌斟酌用詞。
換成旁人敢忤逆齊王世子,早被教訓了。
但眼前兩個女人,他哪個都動不得!
一個是,身份貴重,背景殷實的姑母,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別說動他們一根手指,連說都說不得半句!
叫齊王府見到自家小主子如此憋屈的模樣,一定會驚掉下巴的!
裴寶珠看向謝幼彤,詢問她的意見。
謝幼彤要是執(zhí)意留在郡主府,她會出面壓下裴永懌的,即便是齊王也無法說什么。
謝幼彤心里暖暖的,這種時候,嫂子依舊重視她的想法,她十分感動。
這種小事不用麻煩嫂子,她自己就可以解決。
“我可獨自住在姑母府上,阿懌返回王府無妨?!?p> 好一個體貼溫柔的妻子!
若不是知道謝幼彤的真實性格,她都要被她騙了!
裴寶珠內(nèi)心咂舌。
裴永懌愣了下,戀戀不舍道:“我怎能讓你一人住在郡主府上!”
裴寶珠:“……”
她微笑著開口:“聽懌兒此言,姑母府上是有什么猛獸吃了幼彤?”
裴永懌噎住,他不是那個意思。
明明他舍不得跟彤彤分開!
也不知??倒媚赣惺裁春玫模瑥幕窗埠罡鰜?,在來郡主府的馬車上,彤彤便提出她要在郡主府小住幾日的想法。
不管他怎么撒嬌都不松口,她搜腸刮肚的想,是不是哪里惹彤彤不高興了,但彤彤堅持沒有,只是想念姑母。
裴永懌酸酸的,雖然不想承認,姑母在彤彤心中的地位比他高,事實卻擺在眼前。
他蔫頭耷腦,好像被抽干了精氣神。
“姑母,侄兒冤枉!你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那般想姑母。”
裴寶珠冷哼:“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你都已經(jīng)把幼彤娶進門了,還怕我拐走她不成?”
“嘿嘿,那不能,侄兒與彤彤兩情相悅,你想拐拐不走!”裴永懌突然來了勁,嬉皮笑臉道。
裴寶珠嘴角抽了抽:“你說的是,既然你如此自信,幼彤便在我府上住下吧,懌兒你才說的,若你突然轉口,會讓幼彤誤會你不信任她哦…”
謝幼彤眉心微擰,看向裴永懌,似乎在問真的如此嗎?
裴永懌:“!”
你是我親故母嗎!哪有這樣欺負自己侄子的!
怪他!怪他從前沒有往??倒媚干磉厹悾绻?倒媚戈P系好,姑母肯定不會看著自己跟彤彤分居兩府!
裴永懌不情不愿道:“彤彤親近姑母,想住郡主府住就是了,我不會多嘴?!?p> 謝幼彤聲音輕柔:“阿懌通情達理?!?p> “嘿嘿,我的優(yōu)點多著呢,彤彤慢慢發(fā)掘!”
“…”
謝幼彤要留住郡主府,裴永懌黏糊著不肯走。
直到太陽下山,謝幼彤忍不住催促,面上還是保持良好。
“阿懌,天快黑了,你再不回府中父王母妃會擔心的?!?p> 齊王妃是托詞,畢竟裴永懌不是她親生的,即使記在她名下,孩子也未養(yǎng)在她跟前,一直是齊王親自教養(yǎng)。
或者換句話說,齊王把裴永懌記在她名下,只是想提高兒子的身份。
記名的嫡子也比庶子好聽吧?
齊王妃堪稱工具人,還要不是跟著齊王給糟心的兒子收拾爛攤子,她怕巴不得裴永懌離得遠些,給她一個清靜。
謝幼彤短短幾日就摸清了齊王府主子們的脾氣心理,然后分別博取他們的好感。
齊王妃對能治住不省心的便宜兒子,還待她尊敬溫婉可人的媳婦很喜歡。
大半生鍛煉出的承受能力,不管新婦是誰,只要不是個張揚跋扈,鬧騰得她不得安生,她都會喜歡的。
至于齊王,謝幼彤說他擔心可謂實心實意。
京中皆知淮安候,她的繼父偏心嫡子,親手壓制庶子。
可讓她說,跟齊王比較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在他們的婚事上可觀測出其中一二,就為了裴永懌莫名其妙的一見鐘情,便跑來侯府逼婚。
謝幼彤不經(jīng)意掃了裴永懌一下,哦,主要還是這位的架勢嚇人。
齊王府的獨苗苗都快把自己折騰沒了,齊王哪敢對著來?
兒子沒了,他還要兒媳干嘛?
只要兒子喜歡,別說自己了,就是尋常百姓之女齊王也會妥協(xié)的吧?
論身份誰比得上宗室皇親的王府門第?
娶個高門妻子,門當戶對,是景上添花。
是個沒身份的女子,對王府來說義沒有什么損失,能給他們生下繼承人即可。
再說她的身份也不低微,只是有些麻煩而已。
家在世家與謝家之間,令人望而卻步。
齊王仍替裴永懌求娶了自己。
然后是在齊王府的這幾天,齊王對她簡直是溫和的過頭,連說話的語氣都放輕了,唯恐嚇到她。
衣食住行方面,齊王也一手包辦。
甚至還私下找她談了話,去之前她還在想齊王是不是要給自己個下馬威?
結果到了書房,齊王親切的讓她坐下,讓她不必害怕,告訴她只要將裴永懌照顧好,齊王府不會給她任何壓力。
話里話外的意思,如果她想掌管齊王府,齊王妃可以立馬為她倒出位置。
換成其他王府,她肯定一把接手。
齊王府?
她掌管齊王府,豈不是成了他們父子倆的老媽子?
齊王妃是現(xiàn)成的例子擺在眼前!
她才沒那么想不開。
嘖,陪伴了幾十年的妻子,對齊王來說,不過是可以隨意拋棄的存在,那她這個依靠裴永懌喜愛存活的世子妃又算什么呢?
接手齊王府后宅權算是一個保障,但,題王能把管家全給她,也能奪了她的管家權,萬一裴永懌再來個真愛,她現(xiàn)在享有的一切優(yōu)待都是新人的。
接手齊王府的內(nèi)務,等于得罪齊王妃,太過冒險。
不如與齊王妃交好,老老實實做個得丈夫喜愛的世子妃,算是有了個保障。
齊王妃被齊王壓制這么多年,依舊穩(wěn)坐王妃之位,可不是表面那么簡單的人物,與她交好益處最大。
今日非要住嫂子郡主府的原因…
謝幼彤目光微閃,她在齊王府中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東西,也有進一步試探裴永懌對她的包容究竟有多少的意思。
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裴永懌眼睛動了動,看了眼天色道:“天色確實不太早了,晚上走路不安全,我也陪彤彤留在郡主府吧!”
謝幼彤:“……”
裴寶珠:“……”她嘴角抽搐。
給謝幼彤使了個眼色,看他這么在意你,不如跟他回去吧,感情經(jīng)不起折騰,會被消磨光的。
謝幼彤默了默,不用試探了,眼下裴永懌對她的真心不容置疑,可她還有話想對嫂子說,今天不能離開。
“那就有勞阿懌陪我一起啦,我清人回王府給父王母后送個信兒,讓他們不必擔心。”
裴寶珠開口道:“我也派個人同去?!?p> 這是怕齊王不滿謝幼彤留住郡主府,她的人去可讓齊王以為是她留謝幼彤住的。
“多謝姑母?!?p> 三人加上小團子一道用了晚膳,裴永懌打定主意討好裴寶珠,便從小表弟身上下功夫。
陪小團子玩兒的時候,絕對發(fā)揮了他這輩子最大的精心,哦,應該是第二精心,排在第一位的當然是謝幼彤。
賜婚后每次見面,他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就怕謝幼彤覺得無聊,他身邊伺候的、認識的狐朋狗友們沒少被他折磨。
好在謝幼彤配合,沒給齊王世子發(fā)飆的機會。
但小團子只是個嬰孩,行事全憑心情,連親爹都無法掌控,何況裴永懌?
沒多久小團子便鬧騰著要回房玩耍,裴勇想黏著謝幼彤,不愿跟他到房間去,小團子在郡主府的地位不用多言,哪個不順著寵著他?
拉著他的手干嚎起來,嚎的裴永懌手足無措。
他求助的看向裴寶珠。
“鶴兒喜歡你,你們表兄弟好好培養(yǎng)一下,感情也不錯,提前學會帶孩子的經(jīng)驗,以后你跟幼彤有了孩子,便不用苦惱了。”
裴永懌怔忪,幻想出自己與謝幼彤的孩子,嘴角忍不住咧開。
“姑母說的是,我這就帶小表弟回房間!”
裴永懌抱著小團子離開,青女帶著伺候的人退下,她看得出幼彤小姐有話跟主子說。
“嫂子…”
“不叫姑母了?”裴寶珠笑著調(diào)侃道。
謝幼彤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哄裴永懌高興的,嫂子別跟我計較啦~”
裴寶珠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你呀…不知誰才能收得住你。”
謝幼彤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裴寶珠道:“說吧青,青女外頭守著呢,不會有人偷聽到?!?p> “嫂子,齊王府不對勁?!?p> “嗯?”裴寶珠來了興致:“哪里不對勁?”
謝幼彤起身走到她旁邊坐下,壓低嗓音道:“我跟裴永懌住的院子好像有密道?!?p> “密道啊…”裴寶珠若有所思。
裴永懌是齊王珍視的兒子,他住的地方絕對是整個齊王府最安全的位置,他的院子有密道不足為奇,幼彤不了解皇室的保命手段,覺得不對勁也很正常。
“我悄悄進去看了,里面有很多兵器鎧甲。”
兵器鎧甲?
裴寶珠的神情瞬間嚴肅起來:“大概多少?”
謝幼彤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只記那沒上鎖的一間,粗略估計有三四百套,上鎖的房間有五六個。”她語氣帶了絲顫意。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閨小姐,明白那些東西的嚴重性,如果那些東西是齊王府藏匿的,齊王府可不是眾人眼中那般與世無爭…
如果齊王有奪位的心思,齊王府面臨的將是血雨腥風,她只想安穩(wěn)的活著,不想每天擔心自己的腦袋,也不想阿娘被齊王府牽累。
她執(zhí)意留在郡主府,是想借嫂子的手查一查齊王府,齊王府真的有逆反之心,她要早日脫離。
裴寶珠低下頭沉思,若上鎖的屋子都藏有兵械,五六個,那可有上千之數(shù)。
齊王府的私兵有近千人?
京城守備軍五百人,皇宮的也差不多是這個數(shù)目。
表哥對齊王府毫無防備之下,說不得會被鉆了空子。
裴寶珠皺眉:“幼彤,這幾日你在郡主府住下…”頓了下,她補充道:“你把懌兒也留下。”
謝幼彤心領神會:“我明白了?!?p> 嫂子在做兩手準備,萬一齊王府真的有逆反之心,扣下裴永懌這個齊王獨子,齊王還敢輕舉妄動?
他拼命掙下皇位,無人繼承,豈不是給他人做嫁衣?
謝幼彤嘆息:希望她公公當真如明上一般不求權勢,守著兒子過悠閑的親王生活。
不然她的情況會變得糟糕,她不想阿娘為她擔心。
裴寶珠目光轉動,“你今晚同我睡?!?p> 謝幼彤愣了下,隨后調(diào)笑道:“我自然愿意與嫂子一起睡,某些人怕是要氣急敗壞了!”她的語氣難掩雀躍。
“不會?!?p> 謝幼彤捂嘴:“嫂子這話你自己信嗎?”
裴寶珠:“……”
想起謝幼彤大婚時謝長恭還不往刺她,裴寶珠好像不是那么肯定了。
“咳”裴寶珠揚聲道:“青女,本郡主想聽戲曲,請齊王世子一起?!?p>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
一刻鐘后,青女來匯報道:“主子,人已經(jīng)在堂廳準備好了,您什么時候過去?”
裴寶珠和謝幼彤對視一眼:“現(xiàn)在。”
雖然覺得裴永懌不會知道他爹內(nèi)心的想法,裴寶珠還是決定試探一下,說不準齊王不經(jīng)意在兒子面前說漏了嘴。
堂廳。
裴寶珠抱著小團子坐在首位,謝幼彤坐在她的左手邊,裴永懌本應該坐在右側的位置,但他黏著謝幼彤,非要跟她坐同一側。
這種小事沒人在意,便隨了他心愿。
“彤彤,你喜歡聽戲曲子???”
裴寶珠手指動了下,謝幼彤點頭:“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