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風(fēng)波起（十七）
世家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般一條心，關(guān)系好的覺得一榮俱榮。
如今的世家各自為營，彼此心存芥蒂，不希望其他家過的比自己好。
選擇太子，太子的外家又勢弱，不是比同樣是世家的盧家好拿捏？
謝長恭微笑。
有那個想法，也得有機(jī)會實(shí)現(xiàn)才行。
其實(shí)他蠻希望鄭家這次跟著盧家一起倒臺的，鄭皇后出宮的時機(jī)太過湊巧。
可是她跟李淑妃一樣將那道下了料的的佛跳墻吃了。
足以證明她并不知道，出來參加萬圣宴也只是在長興宮憋久了，心血來潮出來見見人。
他瞥了眼他身側(cè)的鄭家主。
哦，或許是想通了鄭家以后的道路，來給鄭家的人透個口風(fēng)。
謝長恭看著大殿那邊火光通天，站住腳，露出驚訝的表情。
“奇怪……”
“怎么了？”莊郡王語氣不善，對待他連一點(diǎn)耐心都沒有。
“你們看。”
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火紅，黑暗的天空仿佛都被映紅。
莊郡王世子瞪大眼睛，對莊郡王道：“…父親，走水了嗎？”
萬圣宴被謝長恭一場和離搞得已經(jīng)變成鬧劇，再走水的話陛下的憤怒可以預(yù)見。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再到陛下面前，豈不是送上門給陛下遷怒的？
謝長恭有謝妃當(dāng)靠山，陛下不會拿他們怎么樣。
他們莊郡王府不得重用，經(jīng)過這次恐怕要京中無名了！
莊郡王同樣猶豫。
“不像是走水?！睂O大人見多識廣，若是走水應(yīng)當(dāng)伴隨著濃煙，也不可能如此安靜，那邊早喧鬧起來了。
鄭家主的看法相同，鄭家從前走過水，是什么樣的狀況他再清楚不過。
謝長恭：“那是什么樣的情況才會這樣呢……”他捏著下巴，作沉思狀。
“??！我知道了！”幾人看向他，連自己都沒想明白的事，謝長恭這個明顯智商不在線的人會弄清楚？
心里雖然瞧不起謝長恭，但不妨礙他們聽一聽他的看法，說不得便瞎貓碰到死耗子蒙對了呢？
謝長恭是陛下最寵愛的表弟，比在場的其他人都了解陛下。
“表哥是看我們走了，準(zhǔn)備搭個戲臺子玩一整晚！太過分了！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帶我！”
莊郡王父子：“……”
孫大人：“……”
鄭家主：“……”
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拉住抑制不住想要沖過去的謝長恭：“謝世子，稍安勿躁，我們派個人去打探消息?！?p> 果然不能指望這個家伙，太不靠譜了。
鄭家主給孫大人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都在朝堂中，有些事情比旁人警醒。
萬一真的如他們所想的那般，謝長恭貿(mào)然過去暴露他們的行蹤，他們幾個都難逃一死。
孫大人顧不上跟鄭家主較勁，拉住謝長恭的另一條胳膊：“謝世子別急，我們慢慢走，萬一沖撞了陛下，在下?lián)?dāng)不起啊。”
好說歹說總算把謝長恭安撫下來。
鄭家主本來想找人去問問消息，可想著將自己的人派出去，之后身邊沒人保護(hù)怎么成？
至于謝長恭等人，都沒帶人在身邊，只好想在去大殿的路上能遇到宮人。
可一路上別說宮人，連個鬼的影子都沒有。
不好的感覺在眾人心底浮現(xiàn)，連謝長恭都老實(shí)下來。
一直到大殿門口，都沒有看見人影。
“要不要進(jìn)去？”
莊郡王后悔了。
恨不得回到幾刻鐘前抽死自己，為什么要跟一個紈绔子弟計(jì)較，現(xiàn)在好了！
他們要一塊死了！
“進(jìn)去?！编嵓抑髂抗饫潇o。
已經(jīng)走到這里再返回，回頭陛下知曉，再想得圣心便難了，唯有現(xiàn)在拼死趕緊去救駕才有一線生機(jī)。
有句話叫什么？
——富貴險中求。
到了這個地步，他只能去賭。
皇宮有巡邏的侍衛(wèi)，皇帝身邊還有禁衛(wèi)軍，傳聞皇室中還有暗衛(wèi)，皇帝贏的概率很大。
他沒想到…
盧家竟然如此大膽。
這便是有兵權(quán)的底氣嗎？
可盧家的兵馬遠(yuǎn)在北疆，他們是如何做到無聲無息的進(jìn)入京城、進(jìn)入皇宮的？
鄭家主不理解。
但他清楚絕對不能讓盧家得逞。
鄭家?guī)椭首映蔀樘?，兩家或許會有利益分割的矛盾，現(xiàn)在盧家完全沒有那個顧慮。
甚至?xí)购捺嵓以陉P(guān)鍵時刻沒有幫上他們的忙，想要處置后快。
他寧可敗在皇帝手里，也不想輸給盧家。
否則不是讓世人認(rèn)為鄭家比不過盧家？
他不能忍受那樣的話語！
孫大人更不必說。
清貴自詡對皇帝的忠心，他怎么能臨陣脫逃。
兩個人已經(jīng)打定主意。
并且還會保護(hù)好莊郡王父子和謝長恭。
原因很簡單——他們的高尚品格需要有人幫忙說出去。
不然他們拿命去賭的一切收益太小多虧啊？
——
永熙帝帶著達(dá)恩等人往前面走，正好撞上了齊王派來傳話的宮人。
“陛下……”宮人見到永熙帝直接跪了，滿臉惶恐道：“陛下！盧二老爺和盧老太爺挾持了?？悼ぶ鳎瑤е鴶?shù)百人堵在大殿門口，要見您…”
永熙帝臉上陰云密布。
“陛下，怎么辦？”達(dá)恩聲音帶了絲急切。
福康郡主脾氣上來的時候會對他不客氣，但?？悼ぶ魇撬粗L大的，聽見她落入險境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再說了，肯對自己發(fā)火說明將他當(dāng)成自己人，不用隱藏情緒。
換做那些宮妃，再生氣也得自己客客氣氣的，看起來很沒有人情味。
所以他待?？悼ぶ骱烷L樂宮的娘娘都是真心的，說句托大的，他已經(jīng)把她們當(dāng)成自己人護(hù)著了。
還有，?？悼ぶ鞒鍪?，陛下一定比自己還急！
永熙帝磨牙：“達(dá)恩，你去……”
“是！老奴這就去！”達(dá)恩領(lǐng)命后向一旁走去。
片刻后，他返回：“陛下，都辦好了?！?p> 永熙帝笑，溫度卻不達(dá)眼底：“走吧，去請?jiān)蹅儽臼虏恍〉谋R家人進(jìn)殿?！?p> “……”
“陛下為什么還不來？”盧老爺子耐心消失殆盡。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即使有?？悼ぶ髟谑忠膊怀伞?p> “盧公莫急，這里到后殿有段距離，陛下到來也需要時間不是？”
盧二老爺瞇眼，將匕首往裴寶珠脖子的方向貼了貼：“齊王殿下，您最好不要?；樱f一在下手滑，?？悼ぶ饔袀€什么好歹您可擔(dān)當(dāng)不起?！?p> 裴寶珠適當(dāng)?shù)呐浜现鴨鑶枇藥茁暋?p> 說實(shí)話，她也等急了。
維持著這個姿勢還是很累的，她的腳都站麻了，又不能靠在盧二身上。
再不來她可要不按計(jì)劃行事，直接臨場反水來波舉報，反正效果是一樣的，不過之后的收場會有點(diǎn)麻煩，表哥還得去天牢撈她，以后也沒有清凈日子過了。
之前上門的人就不少，知曉她敢跟著盧家鬧逼宮，就算是假的，肯定有不安分的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雖然說釣魚執(zhí)法方便抓有異心的人，可是她想過清凈的日子。
這些事攬到身上便不好推了。
家中還有那么多孩子，她不想讓他們有遇見危險的可能。
算了，再等等。
齊王雙手舉起告饒：“本王一直站在這里，哪里有空?；?，你別傷害?？悼ぶ??！?p> 后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
齊王彎腰：“陛下?！?p> 裴寶珠扭了扭身體：“唔唔…”她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好像在求救。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說的是——你怎么才來?。?p> 她的腳開始疼了。
“盧公，這是何意？”
“沒什么，只是想做一個實(shí)驗(yàn)而已。”
永熙帝皮笑肉不笑道：“哦？什么實(shí)驗(yàn)？”
“都說陛下對待?？悼ぶ魅缤H妹，陛下可否愿意為了她讓我們得償所愿呢？”
裴寶珠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個時候還在挑撥離間，而且當(dāng)著表哥的面，是嫌自己死的太慢？
永熙帝沒有直接回答盧老太爺?shù)膯栴}：“如果你站在朕的位置，你會如何選擇？”
不管怎么回答，按照他的思路走你就輸了。
盧老太爺默了下，對著裴寶珠道：“郡主殿下，您瞧，這就是您的好表哥，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鎮(zhèn)定，好像完全不在乎您的性命呢…”
達(dá)恩憤怒，這個死老頭子在挑撥郡主殿下和陛下的關(guān)系！
裴寶珠背在身后的手捅了下盧二老爺。
別浪費(fèi)時間耍嘴了，趕緊下一步。
她的腳快沒知覺了。
永熙帝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場合，進(jìn)大殿說吧?！?p> 盧老太爺沒有反駁。
站著說的確不成，更何況還需要皇帝親手寫下退位詔書，站著怎么寫？
大殿只有一個正門，他們的人盯得很緊，里面沒有侍衛(wèi)和禁衛(wèi)軍，只要他們守住大殿門口，皇帝的援兵來了也無用。
有皇帝在手，不信他們敢強(qiáng)攻。
“……”
這座宮殿真不小，進(jìn)了七百余人，仍舊顯得很空曠。
盧老太爺眼底閃過一絲狂熱，怪不得自古以來無數(shù)人想坐在這個位置。
世家的先輩們盡力籌謀，未嘗沒有那個想法……
首先第一步要有一個聽話的皇帝，能由他們掌控。
可惜，從第一位世家女進(jìn)宮，到他們這代足足幾百年，也沒有達(dá)成第一個目標(biāo)。
以至于后面的想法沒有機(jī)會去實(shí)現(xiàn)。
僅僅一個宮殿便這么大，皇帝的日子有多奢靡可以想見。
盧老太爺父子帶了一隊(duì)人跟著進(jìn)入內(nèi)殿，其余人被他們命令分散開去尋找太子他們，要將人控制住。
永熙帝坐在上首的位置，居高臨下望著他們：“盧公，你們確定這樣嗎？”
“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p> 裴寶珠撇嘴。
男人的嘴里沒一句話可信。
現(xiàn)在后悔可來不及了。
“陛下，您以為臣老糊涂了嗎？”
永熙帝笑了笑，不可置否。
盧老太爺皺眉：皇帝不對勁。
太過云淡風(fēng)輕。
換位思考，他處于皇帝的位置絕對做不到如此淡定。
除非…
皇帝有后手。
盧二老爺挾持裴寶珠坐在下面。
裴寶珠悄悄動了動腳腕，疼的她眉心蹙在一起。
嘶，酸爽！
“你們的人已經(jīng)將大殿控制，不如放開?？?？”
永熙帝道：“朕知道你們還有后手，?？祩藢δ銈円矝]好處。”
盧老太爺心里雖覺得永熙帝不對勁，卻不能拒絕這個提議。
畢竟?？悼ぶ魇撬麄兊拿擞?，在新帝還未站穩(wěn)前，北疆不能亂。
如此高調(diào)的挾持?？悼ぶ髦皇菫榱吮破然实鄢雒?。
不然這座宮殿這么大，皇帝玩起藏貓貓，他們也是很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