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日清晨了。
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床破褥子,要知道在他家中,最值錢的估計也就這床褥子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任蒹葭半夜送來了,許秀感覺心中暖暖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兵荒馬亂的年頭,他可不相信有什么真愛,即便有,也是相望無言。
洗漱一番后,吃了些任蒹葭早已熱好的芋羹,只是不知道一大早這小妮子去了哪兒。
許秀倒也不擔(dān)心她拿錢跑路,若真跑了,倒也省了個事。
“秀哥,秀哥。”
張虎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了院中。
許秀正好有事想要問他,連忙將趕來的張虎帶到了屋子里。
“張虎,有沒有什么賺銀子的辦法?”
許秀開口詢問道。
將昨日的銀子給了任蒹葭,許秀現(xiàn)在可以說是一清二白了。就算是腦子里有一萬種賺錢的方式,但也得有啟動資金才行。
“秀哥不記得了?今日便是漁火幫的幫會?!?p> 漁火幫,顧名思義就是一群漁夫集合在一起弄的幫會,幫主是早年間上京城中一個劊子手,因為得罪了人,逃到了青州城,因心狠手辣,人稱漁劊子。
幫里一共二十三人,不論是不是捕撈時分,每隔半個月,按照漁劊子的意思,都要聚集在一起,商量賺銀子的事情。
恰好,今日就是幫會的日子。
許秀和張虎,兩人來到了青州城北面的一條老巷子里。
幾十個漁夫擠在一處別院當(dāng)中,中間是一個疤面男子在喋喋不休。
這疤面男子,正是幫主漁劊子,此刻站在院子中間,神色隱約有些不悅。
如今青州城難民圍城,一些攔路越貨的生意,已經(jīng)是做不得了。
“許秀,你來說說,接下來做什么?”
人群后方,許秀即便是故意半佝僂著身子,無奈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漁夫不捕撈的時候,干的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現(xiàn)在的許秀自然不會再做這般勾當(dāng),立即搖頭,“漁爺,我要是有啥法子,還能站在這里不成?!?p> 犯事的行當(dāng)許秀自然是有,但是他是一個有良知的人,自然不會助紂為虐。
漁劊子有些驚訝,按照以往許秀的尿性,定然會大吹一番。
看來賭坊那會被劉管事的人打傻了不成。
那日漁劊子也在場,只是他沒有出手,為了一個漁夫得罪賭坊,并不值當(dāng)。
“漁爺,做票大戶如何?”在場有漁夫開口說道。
聲音剛剛落下,便有其他漁夫,迅速跟著附和。
張虎也剛想叫上兩句,轉(zhuǎn)頭瞥見了許秀的神色后,立馬收了聲音。
“漁爺我倒是有個好買賣。”
漁劊子倒也不急,待漁夫們的呼聲小了些,開口說道。
許秀就這樣平靜的看著,但是心中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什么。
“王婆子那邊有個門路,咱們只要去城外綁些姑娘,一個一兩,俊一些的,價格更高。反正那些難民進不了青州城,遲早都得餓死,冬天來了,我們也算是做了一番善事?!?p> “另外,王婆子前日跑了一個姑娘,模樣也是生的俊俏,若是兄弟們誰抓到了,賞錢五兩?!?p> 眾人一聽,頓時沸騰。
果然,漁劊子說的和許秀猜想的一樣,只是許秀沒有想到王婆子為了尋任蒹葭,居然開價五兩。
“漁爺,能驗貨了再送么?”有漁夫開口問道。
漁劊子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可以,但是要記住,莫動了城里的人家,最近官差查的嚴(yán)。”
“那兄弟們便去了?!?p> 青州城外堵著難民,但是這幫漁夫們,有的是辦法出城綁人。
許秀陰沉著臉,帶著張虎轉(zhuǎn)身離去,他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要在這個吃人的世道活下去,以他那時代的思想水平,很艱難。
“秀哥,我們要不也去綁些姑娘?”走在大街上,張虎試探性的問道,在他心里,并沒有什么太多善惡之分,只是為了能活下去而已。
“不去?!痹S秀拒絕。
“秀哥,一個姑娘一兩銀子,比得上打好些天的魚貨了。”
“我說不去,便是不去。你聽不懂嗎?”許秀有些怒意,臉也拉的老長。
“不去,不去?!睆埢⑹堑谝淮我娫S秀這樣,自然有些害怕,連忙應(yīng)允。
“張虎,你去尋輛馬車,咱們?nèi)コ潜??!痹S秀想了想開口,雖然不能做綁人的買賣,但是他也得在青州城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其他能夠賺銀子的機會。
張虎請來的馬夫年紀(jì)頗大,許秀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大概是不喜歡他們這類漁夫,許秀剛剛坐上馬車,老馬夫便揮甩著馬鞭,立即飛快地跑了起來。
許秀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側(cè)著頭,看著沿途的街景不斷從眼前略過,人生百態(tài)皆在眼前。
“咦,秀哥,那人便是我昨日和你說的逃難女子,王婆子帶來的時候我見過?!?p> 許秀頓了頓,急忙擰過頭。
許秀循著張虎所指的方向,將目光鎖定在一個賣柴女身上。
薄弱的身子拖著兩捆新柴,獨自靠在酒樓門外一處大墻下,似乎是累了,半蹲著的身子此起彼伏喘著粗氣。
如今已到響午,酒樓中早已香氣飄然,似乎是餓了,又揚起那張清秀的臉,感受那食物的香氣。
最后,目光漸漸失去色彩,望著腳下兩擔(dān)新柴,滿臉愁容。
許秀沒忍心再看下去,想必任蒹葭并沒有聽他的話,還是寅時去打了新柴,或許是真的害怕他會將她交給王婆子。
此刻許秀心中有了決定,待尋到了賺銀子的法子,自己便將任蒹葭入了自己的雜籍,這樣在青州城也算有了容身之處,至于王婆子那邊的問題,只要這幾日賺到了錢,五兩銀子完全是小問題。
從城北繞著青州城轉(zhuǎn)了半日,許秀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機會。
可惜腦海中那數(shù)不勝數(shù)穿越必備的致富道路,在沒有啟動資金的前提下,根本行不通。
現(xiàn)在除去給任蒹葭的三兩銀子,加上給張虎的二兩,一共四兩,做屁的商業(yè)巨鱷。
“秀哥,今晚咱們?nèi)ツ膬??聽說城西有家新花樓,過夜的話十文錢即可?!?p> “回去?!痹S秀自然明白張虎的心思,但是現(xiàn)在對于他來說,賺錢才是重中之重。
而且還有一些事情,他也要趕回去和任蒹葭說清楚。今日漁劊子的那番話,顯然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若是實在沒有改變的余地,許秀也會盡力將她送出青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