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睜開雙眼,文軒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半晌才看清白色長裙。
“鳳舞,你怎么在這?”掙扎著動了下,他又不禁渾身刺痛。
秘境中兩次被劍氣進入內(nèi)腹,他縱然一時間勉強壓制住,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此時反噬也非輕易承受的。
“你不要動,你受了那么重的傷總需要有人照顧?!?p> 文軒搖搖頭:“并無大礙,不麻煩你了?!?p> “你就這么討厭我?”鳳舞聲音發(fā)顫。
文軒心中苦澀,卻沒有開口。
半晌才道:“我睡了幾天?”
“自那日師伯帶你回來,已經(jīng)昏迷了七天七夜,師伯剛剛還來看你呢!”
文軒暗自點頭,“那日發(fā)了什么事?”
他昏迷前可清晰記得五位長者現(xiàn)身,顯然有事發(fā)生。畢竟選拔也只由正式弟子主持。
鳳舞搖搖頭,“你受傷后我就一直陪著你,知道得不多。只聽說蜀山陣似乎發(fā)生了某種變化,整個大陣的靈力大半耗盡,似乎已名存實亡了?!?p> “這···”文軒一驚,不禁又咳嗽起來。
“你不要激動,現(xiàn)在還沒有人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是最后一個從秘境走出來的人,師伯們還希望從你口里了解些經(jīng)過呢?!?p> “我是最后一個走出秘境的?”文軒一愣。
鳳舞點點頭,“不錯,那日蜀山陣陡然變化,第二處秘境突然消失,一眾弟子紛紛通過選拔。唯有你始終沒有出來,還害我擔憂了很久?!?p> 文軒面色一沉,心道“哪是什么第三處秘境,分明是蜀山陣特意對付我的陣法,可它為什么單單對付我呢?難道是因為天魔真元?”
回想起上山時,那萬千劍氣凌身的感覺,文軒突然有所明悟,暗自苦笑:“難怪難怪!”
名門正派會在山門布下斬妖誅邪的陣法,就是為了防止宵小之輩混入。他已混入其中,受到針對也不奇怪。
聽聞蜀山陣名存實亡,又回想起玄陽曾與他說過的誅仙劍訣,文軒突然一驚,暗道:“我不會機緣巧合下將誅仙劍訣收服了吧?這才導致蜀山陣變動,名存實亡。”
當真切感受到天池穴那股銳利時,他心中已然確定,但并無一絲喜悅與滿足,
他明白護山大陣對一個門派的重要性,往往關(guān)乎一門門派的傳承延續(xù),而他幾乎斷送了一個門派的傳承的希望。
“文軒,你怎么了?”見文軒發(fā)愣,鳳舞不停揮手。“你就這么討厭我,這么希望我走?”
半晌,文軒終于回過神來,心中苦澀,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接著倒在床上,“鳳舞謝謝你?!?p> 鳳舞正在那自言自語,聽聞道謝也是一愣,接著如冰雪消融蓮花綻放。“你先把藥吃了吧,這些都是風林拿過來的,我已經(jīng)煎好了?!?p> 文軒這才注意到鳳舞一臉炭黑,黑黑白白像個大花貓一樣?!班?!”忍不住笑出聲。
鳳舞似乎才意識到什么,驚叫一聲跑出門外。
時至傍晚,慵懶的夕陽透過紙窗靜靜躺在文軒腳旁。
玄陽輕輕推開小院門扉,見鳳舞仍在忙碌才笑道:“鳳舞,你回去吧。再在我這耽擱,師妹怕是要吃了我?!?p> 鳳舞微微施禮,“師伯,文軒已經(jīng)醒了,玄陰師伯拿來的藥也讓他服下了,師侄明日再來?!?p> 看著鳳舞離開,玄陽輕縷長髯微微頷首。
“徒兒拜見師父?!币娦栠M來,文軒掙扎著就要起身。
玄陽一把把他摁住,“你有傷在身就不要拘禮了?!?p> 又給文軒仔細查探了傷勢才道:“傷勢恢復的不錯,你五臟受損,沒有一番調(diào)養(yǎng)是不行的。為師一直好奇,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文軒暗道一聲“來了”,接著沒有遲疑,將來龍去脈告訴了玄陽。
“你是說第二處秘境突然暴動,然后有無數(shù)劍氣混入其中?”
文軒點點頭。
“難怪你傷勢頗重,兩處秘境皆賴入局之人的修為。你一人豈能對付那么多相當于御劍期的劍氣,為什么不用玉符脫身呢?”
“師父說每一場考驗都是一場造化,徒兒既不想浪費這機緣,也不想讓師父蒙羞。自我拜入蜀山以來,師父悉心教導,已遠超一個記名弟子該有的福澤。許多師兄已頗有微詞,徒兒更不敢懈怠偷懶,墮了師父一片苦心?!?p> “好好好!”玄陽大笑,接著卻突然不言。
“師父,你怎么了?”見玄陽面色有異,文軒不禁問道。
“沒什么,你讓為師響起了你的一位師兄,他當初說過跟你同樣的話。”
聞言文軒沒有多言,他知道此中明顯有一段隱情,但既然玄陽不愿多說,他自不會多問。
“你體內(nèi)有一股奇異的真氣,亦正亦邪,亦陰亦陽,那是怎么回事?”
文軒不由一怔,心中明白玄陽必然在他昏迷的時候已探查過他的身體。雖不知他到底探查到了什么,但既然還能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此療傷,他就沒有暴露。
“回師父,風林曾跟我說過咱們蜀山有陰陽調(diào)和之法。”
“哦!”玄陽暗道,“原來是風林,難怪難怪。”
手札是古風林帶來的,他也承認偷學過其中的法門,這是五位長者人盡皆知的事情。玄陽只是沒想他還私下傳授給了文軒。
有心訓斥文軒好高騖遠、貪多不爛,可一想到他那近乎妖異的悟性,玄陽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而且木已成舟,他總不能讓文軒將學過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忘記?!瓣庩栂嗌m有無盡玄妙,然修真問道最重要的是心靜如水,你初經(jīng)人事,切莫貪戀于此,亂了道心?!?p> 文軒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心道這是哪有的事。可轉(zhuǎn)念就明白是玄陽誤會了,但他又不能解釋。只得啞巴吃黃連,“是師父?!?p> “好了,你也休息吧,明天為師再來看你。鳳舞是個好姑娘,這么個大家閨秀,這些天不辭勞苦不避污濁為你忙前忙后的,你莫要辜負人家。”
“你是個聽話的孩子,為師雖怕你沉溺于此亂了心智,可也別慢待了人家,不然別說你師叔,我就不會放過你?!?p> 從玄陽的話語中,他依稀意識到那日之后,整個蜀山都已將他與鳳舞看成道侶,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他明白最委屈的還是鳳舞,人家一個黃花姑娘,因為他要隱藏自身秘密,白白損了清白。
“多情自古空余恨,最難消受美人恩?!蔽能庨L長嘆息一聲,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玄陽離開。
一個月的功夫,文軒在鳳舞的悉心照料下終于康復大半,雖沒有完全痊愈,但已能下床活動。
看著胸前石碑印記上的青色小劍,文軒喃喃道:“這便是誅仙劍氣嗎?”
心神沉入天池穴,感受青色小劍攝人心魄的氣勢,終于相信。
恰此時,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人未見聲音卻先一步進了屋,“文軒?!?p> “風林,你來了。”文軒急忙披上道袍迎了出去。
見文軒面色紅潤,古風林才笑道:“你終于康復了,這些日子我提心吊膽的,生怕你再有什么意外呢?!?p> 文軒笑笑:“多虧了你的藥。”
“還是要感謝鳳舞,沒她悉心照料,藥材再好也變不成湯藥?!?p> 明白古風林的意思,文軒笑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段時間來,古靈精怪的鳳舞能細致入微地照顧他,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這兩天鳳舞沒過來吧!”古風林問道。
文軒點點頭,也覺得奇怪。
“她呀,被玄夢師叔給禁足了,一個月不思修煉,師叔早就看不慣。這不一聽說你康復,立刻就將鳳舞禁足了么?!?p> 文軒無奈苦笑,心道這下子又招惹了一位長者。
“走,咱們?nèi)フ银P舞吧!”
“你不是說鳳舞被禁足了么?”
“鳳舞禁足,所以才要去找她呀!咱們又沒有禁足?!?p> “這···”
“你偷了人家弟子,還不趕緊負荊請罪?起碼也要上門感謝一下吧。”
文軒不得不承認古風林說的卻有道理,但仍不免心有怯意。
古風林也看出他的緊張,笑道:“臭媳婦終要見公婆,走吧?!闭f著,拉起他已御劍而起。
恰此時,玄陽陪著玄真正朝小院走來。
看著天空追逐的兩道身影,玄陽剛要開口就被玄真阻止:“任他們?nèi)グ伞H肱扇昃瓦_到御劍期,文軒實乃天縱之資?!?p> 玄陽臉上的驕傲隱藏不住:“咱們蜀山派如今也算人才輩出了,除了冥滅,與文軒同來的古風林、鳳舞無一不是難得的天才?!?p> 玄真臉上卻并無喜意,嘆息一聲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自古亂世出英才,每當天才輩出時,往往也是禍亂的開端?!?p> “近年來,鬼物頻頻作亂,更有傳言人冥兩界封印大開,只怕是無風不起浪。希望這些弟子早日獨當一面吧?!?p> 玄陽臉色同樣一凝,“師兄所言極是,寶劍鋒從磨礪出。如今通過選拔的弟子幾乎全被派下山查探。也是時候讓他們下山歷練一番了?!?p> “鬼物頻頻作亂必有蹊蹺,讓他們也去查探吧?!?p> “他們修為低微,只怕無濟于事?!?p> 玄真嘆息一聲:“但盡人事吧,若舉派之力仍有不逮,就要考慮聯(lián)合整個修真界了?!?p> “那豈不要與天劍派為伍?”
“萬事以大局為重?!毖粤T,玄真又是幽幽一嘆“師弟,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還是走不出來!”
“師兄我···”
“修真一途當?shù)佬膱远ǎ葐栃臒o愧,當處之泰然,自不必為外物所擾?!?p>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