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烈烈西風漸漸剎了下來,這片大漠又恢復了寧靜。周灞倚著的大青石就在營地背后楊樹林的中央,四周一拔拔昂首挺胸的大小楊樹,呲開一片片枝丫,又顯得神秘莫測。
左邊就是一條潺潺的小溪,那里就是營地附近唯一的水源,如果周灞從這向那邊望,隱隱可以看見河的輪廓,甚至聽得見聲音。
周灞疲了,腦袋一沾這光滑的石頭,就迷糊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正要進入夢鄉(xiāng),猛然之間嗅出一縷低沉的“嘶!嗯!——”,然后又有一響“撲騰......”嗯?周灞自從習武開始,隨時隨地都揣著那把五鉤神飛亮銀槍不撒手。再說這個撲朔迷離的階段,要是睡著睡著腦袋睡沒了,可掉了大。而今也不例外,經歷慣了血肉橫飛、刀槍亂舉的他,明顯知道——這是彎刀出鞘的聲音。這就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才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下聽出、辨出。
周灞把眼睛睜開,左手把槍揣在懷里,望了望四下,然后突然一骨碌身,從石頭上滑了下來,背朝著濕軟的泥土躺著,接著攀著楊樹站了起來,躲在樹干后面,把臉探出樹干,耳朵貼著聽。
“準備好了沒?”又是那個聲音,那個幽幽催命的聲音。
難道是鄭甦?又是他!這次必定要逮個正著。
“殺他。估計有把握沒?”李昂?
“容易,以我的功夫,能對個二十個回合,你再和我一起......”鄭甦忽然又低吟一下“你們四個,去那邊!封鎖出口!”
“是是是是!”伴隨著“蹭蹭蹭”和草叢塌下的聲音,一股冷風撲了過來,四個人在夜色的掩護下打著火把迎著沖上來。
周灞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把握,攥著五鉤神飛亮銀槍的雙手,滾出了一層層大汗,緊緊靠在胸前。他又想了想,腦袋一亮,從腰的后面解下一片面具——一張左半邊純白,右半邊純黑,上面點著斑斑紅印的面具,一把跨了上去,系好結,晃了兩晃,猛然蹲了下來,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一米......
等第一個人竄了過來,周灞眼疾手快,左腳后腳跟一登,右腳尖早已飛出,橫著一槍奮力破開銳風,一口掃到那名差人小腿肚子上。那人哪里有防備,就覺著腿上絆了個什么東西,“哎呀”一聲,摔了個狗啃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周灞手急槍快,把槍一抽,然后也不管槍法了,把槍掄圓了當棒使,來了個力劈華山,“噗”一下砸在腰間盤骨上,然后壓了壓,最后向后一帶,見那差人褲子腰帶“卟嘞”“撕拉”整個后褲襠就撕開了,來了個一絲不掛。
這是為什么?原來,五鉤神飛亮銀槍,前兩個字就是“五鉤”,這把槍槍鉆上紅纓中,暗藏五把倒鉤,銀銀逼人,這一下就是利用這五把鉤子,把他褲衩撕破。
那些后來的人滿臉堆著驚愕,停下腳步,然后只聽見一顆沉重的炸彈響開:“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處過,留下一條命!牙崩半個說不字,看我手中大槍一槍一個管殺不管埋!我乃地藏王欽差惡鬼——黑無常!只因吸得一個使槍少年陽氣,特到此來——殺!——你——等——?。?!”
言還未盡,周灞把這兩天學會的刺,挑,劈,扎、攔、拿、劈崩、掛、穿、架,都一股腦抖落出來——他朝著第二個人一個大進步上前,一槍隨著“著槍!”扎了下來,那人也不含糊,一側身,手中捻著一把追風熟銅棍,奔著周灞手腕子就掃來,周灞將手一臺,一棒掃空,周灞又向后退了一步,憑著槍長,一槍挑了過來,那人一掛大槍,然后把手一翻,沖著他的軟肋捅來,周灞一架那人的棍,“鐺啷啷——!”周灞只覺得虎口發(fā)麻,兩臂發(fā)酸,急忙一撤槍,額角淌下條條冷汗,望了望,猛然又是一槍劈了下來,那人在黑暗中沉沉一笑,把槍一迎,然后一捻熟銅棒,來了個順水推舟,一棒掃到周灞手腕,周灞直接驚出了滿身冷汗,把槍一撒手,五鉤神飛亮銀槍“嘡啷啷”摔在地上。
周灞手忙腳亂,身子一邊顫抖,一邊拖到了那第一個差人附近,他一低頭,那差人早就摔死加砸死了,他急中生智,一個屁股蹲蹲了下來,手在地上左摸右摸,摸到那差人手中的水火棍,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抿了抿口水,捏緊水火棍,對著那人——在火把下他看清了——是張枩!
怪不得呢?周灞更加緊張了,然后鼓起勇氣,“嗨!——”大喊一句,飛騰在半空,高舉大棒,一下向張枩頭頂劈來,張枩一退步,熟銅棍橫著朝周灞太陽穴掃來,周灞“哎呀!”一聲直接趴在了地上,他趴得慢一點,棍來的快一些,一把把周灞束發(fā)金冠掃到樹林深處,周灞散發(fā)披肩。
周灞大驚失色,突然發(fā)覺自己壓到了一個扎人的東西,把心窩扎的好疼,他低頭一瞧,只見自己的五鉤神飛亮銀槍躺在地上睡大覺。對呀!想到這周灞突然一起身,拋出棒子對著張枩額頭,張枩那棍一撥的功夫,周灞放手一搏,提起大槍,幾步踏著軟泥沖上前去一槍扎在張枩軟肋。張枩畢竟察覺,迅速一側身,但終究發(fā)現的晚了一會兒,肋條骨上挨了一下。
周灞乘勢又彎腰拾起撥落的水火棒,執(zhí)這兩件兵器,左手拿棒向著張枩心窩捅來,右手拿著槍等張枩向棒上一架的功夫,周灞也不要棒了,拿槍一下扎到張枩哽嗓咽喉,張枩還沒等明白,就什么也明白不了了。
這時,周灞猛然才發(fā)覺——自己頭發(fā)亂七八糟地散開在肩頭,眼前就像掛了幾條黑線。周灞用手把頭發(fā)捋到耳根后,又覺得臉仿佛火燒一般,原來,面具捂著怪燙人的。
周灞兩只眼睛如同兩支鐵鉤,牢牢鎖住了剩下二人。周灞幾步竄到一人面前,舉槍一劈,那人連忙擺刀招架,周灞一摁腕子,槍頭稍稍偏斜掃著那人腰就來了。差人一退后,槍來的迅速,差人退的比較緩慢,一個沒留神肚子上中間開了個口子。這不就是免費無預防剖腹產嗎?
差人“?。 ?!——”哇哇暴叫,躺在地上直打滾。手中火把也不知怎地燃著了嗓子,又是幾聲此起彼伏的慘叫后,那人漸漸燒死。
最后一個人見勢不好,轉身剛要逃跑,周灞縱深一躍跳了過來,兩只腳如同踏雪無痕,草上飛,“蹭蹭”幾下就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領子,然后用力向懷里一拉,他趔趄幾步,就被拽了過來。周灞把大槍點在他的后背,用沉悶的聲音質問道:“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額......額......額,您......您......您,您饒命??!小......小......小人......人,要......要......要要......活??!大爺饒命,饒命!”差人慫的像頭豬,整個人都在不停搖擺搖擺。周灞心中暗笑——平常你們吃好喝好,到了關鍵時刻就慫成這副模樣,我要你們護衛(wèi)有何用?又是朝廷的差人,真不拍犯人逃走,一群窩囊廢!
“好!要活,就先回答幾個問題。從實講來還則罷了,如若撒一個字的謊,你看我手中槍吃不吃齋!”說罷,周灞望了望四下無人,然后拖著他一頭鉆進林子。
“說!你們來這有何任務?把計劃每一步都講清楚了,立馬放人!”周灞先把槍絞一點力,在皮上扎了個傷以示威。
“好......好......好,我......我......我們頭......頭......頭領,鄭甦......甦......甦,讓我們......們......們今夜......夜......夜......夜,要......要......要......要殺......殺......殺,殺周......周......周......周婉......婉......婉晨......晨......晨......現......現......現在......在......在改......改......改名楊......楊......楊萵......是......是......是......是周......周......周灞......灞......灞......灞的......的......的妹......妹......妹......妹,我......我......我......我們要......要......要殺......殺......殺她!......我......我......我......們負責在此截殺逃跑的人和艾琰,因為,他......他是......”那人言還未盡,周灞一股強大翻騰的怒火涌上腦中,怒氣仿佛可以把他的頭沖炸,周灞單膀一叫力,狠狠一槍“噗”扎穿那人腰間。差人最后一個字聲母x剛說出一半,然后就被“黑無?!崩リ庨g。
周灞好懸沒有氣昏過去,但他過了一會兒挺住神,清了清頭腦,發(fā)覺問題了——一:那廝說鄭甦要殺周婉晨,又說要截殺艾琰,他們難倒是同黨?二:因為他是......那廝最后說了一個“x”,就不是在說艾琰同黨,那是要表達什么呢?
他愈發(fā)好奇、疑問,揣著這樣一種心情,周灞站起身,也不要束發(fā)金冠了,披著頭發(fā),倒覺得更像鬼了,于是手里拎著五鉤神飛亮銀槍,勻好了氣,高抬腿輕落足,又在此基礎上拔開雙腿,悄無聲息地拐過一排排楊樹,最后潛伏在距離剛才計劃不遠的一棵樹旁,身子緊貼在樹上,一探腦袋,看見兩名差人在原地放哨。周灞心說:對不住了兄弟!
想著,周灞在夜色和大樹的掩護下,一口氣竄到兩人后方,又倒吸一口氣,放輕腳步,對住其中一個后背一搠,那人只覺得別后一陣刺痛,然后嗓子眼一疼,還沒疼過去,就陪著剛才那個人去了地獄。
另一人聽到聲音十分疑惑,一扭頭的功夫,周灞不容分說,一翻腕子,槍直扎在心窩中,這個人也陪著他們去見閻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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飏風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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