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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挨一頓毒打……”
——災厄之劍、舊世界守墓人、調(diào)律師、最后的天國捍衛(wèi)者、二十四個毀滅因素之一、淮海路小佩奇、深淵烈日、最終的地獄之王: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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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窮困潦倒的槐詩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撿來的金手指終于能用了……只不過,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為了賺錢和茍命,他一不小心踏入了這個危險世界。
現(xiàn)境之外的邊境,日常之后的異常。
天文會,綠日、黃金黎明、存世余孽與諸界天敵……
究竟是生存還是滅亡?
這是個問題。
那么,就在這一萬零一種拯救世界的方法中,選一個通往HAPPYEND的方向吧。
公元2020年
珠穆朗瑪
遠方傳來了撕裂的轟鳴。
巨大的冰層自漆黑的山峰上滑落,墜入澎湃的海中。
暴虐的冰海涌動著,澎湃萬丈,好像一直延續(xù)到世界的盡頭那樣。然后,世界的盡頭便有風吹來,夾雜著灰燼和塵埃的味道。
世界忽然間變得如此狹小。
高聳的天穹好像壓下來了,變成了純白色的鐵,透過上面龐大的裂隙,能夠窺見宇宙之中那些漸漸暗淡熄滅的星辰。
就好像失去電力之后一盞盞消融在黑暗中的燈。
茫茫天地之間好像已經(jīng)一無所有,最后剩下的只有這一塊世界上最高的狹窄平臺,還有那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工作艙。
一根釣竿從平臺的邊緣架起,將魚線拋入了海中,浮標在渾濁的海水之中起伏著。
百無聊賴的垂釣者帶著氈帽,躺在自己的折疊椅。
好像打發(fā)時間一樣,他甚至還帶著一張有些年頭的棋盤,罔顧遠處不斷崩裂的巨響,隨意地擺弄著上面的棋子。
仿佛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歲月,黑白雙方的棋子都已經(jīng)難以湊齊,‘人丁凋零’,碩果僅存的‘國王’和‘主教’也已經(jīng)殘缺不全,在歲月風化之下遍布裂隙。
連棋盤都缺了一大塊邊角,黑和白的格子扭曲混雜在了一處,形成了大片混沌的灰。
可令人驚訝的是,不論如何地動山搖,那些棋子始終穩(wěn)穩(wěn)地屹立在自己的領(lǐng)土之上,不曾有絲毫的動搖。
“會長,NASA發(fā)消息過來了——”
帶著厚重眼鏡的助手從艙里走出來,提著最后的行李:“——第四次結(jié)算完畢,紐約證券所已經(jīng)上傳完成,他們要撤離了,說祝我們工作順利。”
“早該滾蛋了?!?p> 會長不快地搖頭:“統(tǒng)轄局那群家伙真麻煩,總是磨磨蹭蹭,搬家都不利索?!?p> “要保存?zhèn)浞萋??!焯谩E落之后,數(shù)據(jù)轉(zhuǎn)移起來就只能靠硬盤了?!?p> “別傻了,孩子。”會長嗤之以鼻:“那群家伙只是單純喜歡享受踩鈴的感覺而已,好像自己有多專業(yè)守時一樣,嘖,早十分鐘又不會死人?!?p> “啊哈哈?!?p> 助手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湊過去之后,就看到棋盤旁邊丟著的電腦。除了兩個剛剛搜索‘如何在喜馬拉雅釣魚’的頁面之外,屏幕上只剩下了一副實時的衛(wèi)星云圖。
來自舊NASA的衛(wèi)星,事到如今,依舊頑強地維持著自己的使命,將自太空之中俯瞰的畫面一絲不茍地傳輸了回來。
只可惜,在屏幕上的已經(jīng)不再是往日的美麗星辰,而是,千瘡百孔。
無數(shù)亂七八糟的氣旋將整個蒼藍都覆蓋了,而就在那一片或者濃厚或者稀薄的臺風云層之下,所顯露出的卻是一片又一片觸目驚心的灼傷。
而就在同一時間,有一道龐大的裂口自衛(wèi)星圖上緩緩浮現(xiàn),一線赤紅自數(shù)千公里的龐大尺度上蔓延,迅速地延伸拓展,拉扯著周圍枯黃的大陸和黑灰色的海洋,最后掀動了颶風,將大氣層撕開了又一道口子。
“那是地震吧?”
助手愕然地感嘆,湊了過去,“真厲害啊,沒想到會這么壯觀?!?p> 會長抬頭看了一眼,旋即了然:“是地熱爆發(fā)了。地核開始冷卻之后,第三波震蕩正從北美和南美的大陸板塊釋放出來,放著不管的話,大概六十年之后就會結(jié)束吧……看,紐約,陷到海里了?!?p> “真可惜啊,我還沒看過自由女神呢?!?p> “我去過?!?p> 會長收回視線,“其實沒什么意思……”
遠方驟然有轟鳴聲傳來,海洋的深處好像有什么光亮起了,赤紅色在漆黑中翻滾著,映照出來自地殼之下的痛苦灼光。
焚風從海的盡頭吹來,裹挾著灰色的塵埃和白色的霧氣,就好像將整個世界都覆蓋了一樣。
如同全世界都被海水煮沸了一樣。
“和鐵板燒真像啊。”會長忽然說。
“嗯?”
“鐵板燒,上次不是帶你吃過的嗎?味道很不錯哦?!?p> 會長像是困了,躺在椅子上,用帽子蓋住臉,好像準備睡上一覺,說話的聲音也輕柔地像是夢囈:“以前的時候,有個瀛洲的朋友告訴我,鐵板燒其實分作關(guān)東和關(guān)西兩種,大家一般吃到的都是關(guān)東的那種,省事兒又簡單,可真正美妙的是關(guān)西的風味。
因為它只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在鐵板上涂一層很薄的油,只要溫度足夠,食材本身的油脂就能將自己燒熟,據(jù)說這樣才能吃到食材天然的鮮美和本味……”
助手沉默了片刻,“聽起來真殘忍啊?!?p> “是啊,可人類本身不就是這么殘忍的生物么?”會長反問:“倘若吃才能活下去的話,那就會吃,這才是最簡單的道理,扎根在人性上的惡。
一開始吞吃雷和火,焚燒曠野,挖掘煤礦,然后抽取石油,石油不足,便覬覦裂變……緊接著到如今,就算是這個世界要死去了,也不會松口。
早在我們的祖先把尼安德特人放進食譜開始,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p> 助手回過頭,看著躺椅上那個男人,可是隔著帽子卻看不清他的臉,分不清那個人的眼神究竟是悲憫,是往日自己所熟悉的譏誚和嘲弄。
在漫長的沉默之中,天色也越來越暗了,原本純白的天空漸漸陰晦,直到最后,云層之后的那一輪幻光漸漸收縮,消散……
“太陽也快熄滅了嗎?”
“是啊,源質(zhì)之柱的力量開始收束了?!?p> “風暴又刮起來了啊?!?p> “恩。”
“這一次會停下嗎?”
“誰知道呢?”會長緩緩的起身,將帽子重新戴在頭上,“不管如何改變,這里都不是人類能生存的土地了……你不是已經(jīng)看到了嗎?除了這一身的傷痛,它已經(jīng)一無所有。”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呢喃:“這便是我們最后的晚餐?!?p> 最后一根煙卷點燃了。
火光明滅,一線青煙裊裊升起。
就在電腦屏幕上,所有代表衛(wèi)星訊號漸漸熄滅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古怪的徽記,它們運行在漆黑的屏幕上,好像神靈運行在自己的淵面之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冷厲和威嚴。
理想國,上線。
存續(xù)院,上線。
統(tǒng)轄局,上線。
石釜學會、青銅之手、無歸者墓地……
隔著黑色的屏幕和自身的徽記,好像有無數(shù)視線投在這一片最后的土地上,迎接著最終時刻的到來。
所有的客人已經(jīng)入位,等待著最后的幕布揭開。
凝視著那一張殘缺的棋盤。
助手緊張地吞了口吐沫,仔細地看著手里的懷表,當時針和分針重疊的瞬間,他觸電一般地抬頭報告:“神髓之柱預熱完畢?!?p> “……等等!”
會長忽然皺眉,好像側(cè)耳傾聽。
不只是助手,屏幕上的那些徽記仿佛也嚴肅起來,如臨大敵。
緊接著,那個家伙忽然伸手一扯,釣竿被拔起來,從海中竟然真的扯上來了一只什么東西。看上去毛茸茸的,像是貓一樣,可是卻長著魚一樣的尾巴,說不出的奇怪。
“啊哈,等了兩個小時,還是有成果的嘛。誰說千度百科不靠譜的?”會長眉開眼笑,端詳著自己的‘收獲’:“真有緣啊,小東西!不過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魚啊,能吃嗎?”
“……”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太想理他。
被釣竿扯上來,那個小東西不快地張嘴叫了兩聲,伸出兩只小前爪想要撓他的臉,卻被他隨手塞進了魚簍中。
重歸海水之后,它便安分了下來,翻了個身,懶得動了。
“行了?!睍L將釣竿和桶塞進助手懷里,扛起了自己的椅子,“準備走吧?!?p> 他伸手,從棋盤上摘下了白色的戰(zhàn)車。
伴隨著他的動作,好像最后的燈光熄滅了。
高懸在天穹之外的太陽失去了蹤跡。
世上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不見光之后,也再聽不見任何的風聲,因為除了他們之外,一切都戛然而止,仿佛時光為之凍結(jié)。
首先離開的是宇宙,因為一只纖細修長的手掌不知從何處而來,摘下了黑色的皇后——理想國抽去了星質(zhì)之基——于是原暗褪去,無數(shù)星辰蕩然無存,只剩毫無意義的虛空。
緊接著抽身的是殘存的海洋,存續(xù)院搬走了存在之證,黑色的主教消失無蹤。不論是滔天的海嘯還是沸騰的赤紅之海,這世上的一切活水都在迅速的下降,坍塌,到最后,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海床。
然后,白色的主教幻象一般消融,統(tǒng)轄局關(guān)閉了輝煌之光,所以,萬物靜謐,轟鳴的地殼陷入沉寂,裂縫中噴薄而出的熔巖迅速地凝固,失去了所有熱量……
如今,亞洲、歐洲、非洲、南美、北美;荒蕪大地、暴虐海洋、冰冷或熾熱的颶風里,再或者天空之上……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毀滅著。
只剩下世界崩解的低沉悲鳴。
像是琴弦一根根地斷裂一樣,到最后,只剩下空洞的回音。
在這龐大而孤獨的毀滅之中,舊蓋亞·地球Ⅷ,迎來了自己的結(jié)局。
當最后一根煙抽完之后,這千瘡百孔的世界只剩下了最后的輪廓,還有會長身旁最后一扇未曾關(guān)閉的門。
“第十四個被廢棄的伊甸和應(yīng)許之地啊……”
會長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空空蕩蕩的棋盤,從懷中取出了一束純白的花束,不知來自何處的花瓣上還殘留著露水。
宛如眼淚,滴落在棋盤的裂隙中。
“感謝您這三百多年以來的收留與忍耐,真是辛苦了?!?p> 他摘下帽子,溫柔地道別,向這一切:
“——終有一日,讓我們在其他的地獄之中再見吧?!?p> .
最后,門關(guān)上了。
永恒的黑暗和寂靜里,再無任何意義的空間向內(nèi)收縮,拉扯著茍延殘喘的光譜開始了徒勞的藍移,伴隨著四大基本力的崩潰,棋盤和花泯滅在虛無中。
八號地球湮滅完畢。
國際天文會第十四次滅世計劃,就此完成。
在最后的一瞬間,一線微光自棋盤之上浮現(xiàn),在花的垂淚中勾勒出皇后的純白輪廓,宛如流星一般,飛向了遠方。
舊的世界再一次地死去了,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
再然后,新的世界到來。
萬物運轉(zhuǎn)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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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九十年前殘存的記錄,輝煌時代的最后殘影。
自此之后,再無這般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