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留下
片刻后。袁琛放下手中的袋子,轉(zhuǎn)過身來,輕輕擁住月龍吟。讓她的頭抵靠在自己的胸前,輕撫著她的后背。
關(guān)于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昨天以后他就了解了關(guān)于瀟琰的情況。
但是他什么都不會說,也不打算問。
“今天好好吃飯了嗎?”袁琛說道。
月龍吟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好?!彼鹪慢堃鞯氖?,撿起地上的袋子,走上樓去。
他進(jìn)門先去了浴室洗手。
月龍吟發(fā)現(xiàn)上午掛著的那套睡衣還在窗口,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得卷在一起。她快速收下來疊好放在袁琛的枕頭上。
袁琛走出浴室,挽起襯衫袖子,打開袋子,里面有兩個小火鍋器具。上面是個小鍋,下面是酒精爐那種,很迷你。太大的鍋月龍吟窗前的小桌也放不下。
他把鍋放到桌上,將湯底倒入,拿出他專人定制款的銀色Zp打火機(jī)點燃酒精爐,蓋上鍋蓋。以上這些都是酒店為他準(zhǔn)備好的,鍋具雖是一次性的,但都為他做了清洗消毒。
接著他把袋子的蘸料擺了出來,一共兩份,是由酒店的料理長親自調(diào)配好的。
至于食材,桌上空間有限,他先擺出了日本和牛和赤鱗魚片,還有一份菌菇,一份奶油生菜。
剩下的疊起來放在桌下,要吃的時候再拿上來。
準(zhǔn)備好一切,他關(guān)上燈,只開了一盞臺燈。
又取出一罐香薰蠟燭,點燃,放在窗臺上。燭火搖曳,大有燭光晚餐的意味。
月龍吟定定地看著袁琛做這一切。
如果今天不是發(fā)生了這件事,她早就屁顛屁顛地去幫忙了,還會拼命地咽口水。
可是當(dāng)下,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袁琛牽起她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則搬來一堆書坐在書上。是的,月龍吟的陋室就是只有一把椅子,到現(xiàn)在都沒想起給袁琛去買把椅子。
湯底在沸騰,袁琛夾了幾片和牛,煮了煮,又蘸了料汁,放到月龍吟碗里。
“嘗嘗看。”
月龍吟不想掃袁琛的興,她配合得把肉片放進(jìn)嘴里。肉片入口即化,蘸料鮮美無比。這就是這世間的美好。
月龍吟突然很想流淚。
她知道袁琛可能從沒有為一個人做過這些。他親手布置餐桌,還為她烹煮蘸料,就差喂到她口中。
她的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她嘗到了苦味。
人的味覺也是有記憶的,甚至可以說味覺的記憶會比視覺上的更深刻。而那片和牛之后的味道就是苦味,多年以后,如果月龍吟再吃到和牛,恐怕就會想起這一刻的苦味。
曾經(jīng)有個著名的實驗叫做巴甫洛夫的狗。兩個原本毫不相關(guān)的事物產(chǎn)生的連接,叫做條件反射。
但是和實驗里不同,不用反復(fù)多次。今天給她的沖擊已經(jīng)足夠大了。
袁琛放下筷子。把酒精爐的蓋子合上三分之二,火焰小了很多,湯汁漸漸不再撲騰。
她把月龍吟的椅子轉(zhuǎn)給來,讓她面對著自己,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但她的眼淚還在繼續(xù)流淌,他索性傾身過去吻了吻她的眼角。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柔地?fù)崦?p> “怎么了?告訴我。”袁琛語氣十分溫柔。
月龍吟抿了抿嘴唇,“袁琛,你愛我嗎?”
“我愛你。”
“為什么?我們才認(rèn)識沒多久?!痹慢堃髟谄疵o自己尋找借口。
“我說過,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認(rèn)識,只是你不記得?!痹∥⑿χc了點月龍吟的鼻頭。
“為什么我不記得?”
“因為那時候你很小,所以沒有印象?!?p> “是嗎?”月龍吟還是不明所以。
“那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我的?”
“上輩子?!痹∷妓髌?,又糾正道,“確切的說是很多個上輩子以前,盤古開天辟地的時候?!?p> 呵呵。月龍吟失笑,原來霸總也會說情話,而且這情話還這么土味。
“那你為什么喜歡我?”
“……”袁琛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說:我喜歡你是你。但是仿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想了一下,說道:“女媧初始造人的時候,只造了女人。但后來發(fā)現(xiàn)她們好像缺少了部分情感,于是便抽出她們每個人的一根肋骨,造就了男人。”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我就你的那根肋骨,是你的一部分。我們注定不會分離?!?p> “……”月龍吟懵懵地。肋骨?
這又是他的土味情話嗎?但是月龍吟卻覺得有幾分道理。
袁琛從口袋里拿出一方海絲織成的深藍(lán)色手帕,為她擦了擦淚痕,整理了額間的碎發(fā)。
“我不知道下輩子會怎樣,我只想珍惜眼前,和你在一起。”
他的眼神透著真誠與不知名的哀傷。
“好。”月龍吟輕輕吐出一口氣。
“不想吃的話,去洗洗吧,早點休息?!?p> 月龍吟起身去了浴室,把頭發(fā)也一起洗了。她要洗干凈身上的苦味。
出來時她換上了棉質(zhì)的白色短款睡裙,用毛巾擦拭著頭發(fā)。
外面的食物袁琛已經(jīng)收拾好了,酒精燈也滅了。只留一盞香薰蠟燭還在微微搖曳。月龍吟湊過去聞了聞,是清涼的薄荷的香氣,還有點點橙花的味道。
剛才火鍋鍋底的味道比較重,蓋過了它的香味。
袁琛又去清洗了雙手。拿來吹風(fēng)機(jī),讓月龍吟到床上坐下,輕柔地為她吹起了發(fā)絲。
他的手法很tony,月龍吟啞然失笑。
從上到下地吹,還把頭發(fā)分成一片一片再局部吹干。最后的成果很優(yōu)秀,頭發(fā)很柔順,發(fā)尾還吹出了弧度。
優(yōu)秀的人果然做什么都很優(yōu)秀。
吹完頭發(fā),袁琛讓月龍吟躺上床,為她蓋好被子,拿起前幾日月龍吟看的那本書放到她手上。
“我很快就來。”袁琛看了眼旁邊枕頭上的睡衣拿起來,“不用為我做這些。但是,我很高興。”說完便進(jìn)了浴室。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
月龍吟嘆了口氣,她拿出手機(jī)看了看,沒有未讀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哭過的緣故,晚餐沒怎么吃,她也沒什么體力,覺得很疲憊。
袁琛出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幾乎要睡著。
袁琛吹滅了蠟燭,上了床關(guān)上了臺燈。
屋子里一下變得非常黑暗。
袁琛側(cè)過身來,把手搭在月龍吟的腰間,一手枕著頭,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睡,他不擔(dān)心嗎?他擔(dān)心。
他這輩子和她不想再有差錯。區(qū)區(qū)一個瀟琰算不了什么。
這次老天給了他機(jī)會,他早來一步,和月龍吟已經(jīng)開始,接下來只要夯實他們的感情基礎(chǔ),尊重月龍吟的想法不要太激進(jìn),就能確保萬無一失。
他正想著。月龍吟翻身過來,主動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他調(diào)整了手臂環(huán)抱住她,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揚(yáng)。
她,終究還是他的。
只要袁琛在身邊,月龍吟就感到絕對安全。她很快沉沉睡去。
當(dāng)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似乎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只感覺自己像是被裝在一個玻璃瓶里,跟著輕輕地晃動。
不多時,她被放在了一小堆干草上。那只手拿開,雖然仍隔著不太干凈的玻璃瓶瓶身,但她總算能看清一些。
那是一個仙風(fēng)道骨的少年,頭上戴著玉冠,一身繁復(fù)的淺灰色衣袍繡刻著云紋。
少年俯下身,撫摸著瓶身,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著什么,但瓶子的隔音太好,她完全聽不到聲音。
少年唇紅齒白,眉眼清秀,他朝她微微一笑,拿來一片巨大的綠葉蓋在上面。反復(fù)檢查后,迅速地離開了。
月龍吟嘗試辨認(rèn)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應(yīng)該是一個石洞。
她一直待在這里,不知待了多久,再沒有一個人來。周圍有一層似瓶子的屏障,任憑她多么努力敲擊、撞擊都無法突破。
她逐漸失去了耐心,變得焦躁不安。
突然黑暗里悉悉索索鉆出來一團(tuán)黑影,行動速度極快,黑影四處搜索,很快找到了月龍吟的所在,直奔而來。
隨著黑影靠近,月龍吟看清是一只小老鼠,鼻子輕輕抖動似乎在分辨她的味道,一雙好奇的小黑眼睛溜溜轉(zhuǎn)著。
它好像看不到月龍吟,但月龍吟能看到它。它用鼻子拼命嗅著,坐下來,支起上半身,抬起爪子慢慢靠近想要觸碰屏障。
突然!它好像聽到了某種可怕的聲音,小腦袋迅速一轉(zhuǎn)盯向某處。只0.1秒的功夫,它便逃竄得沒影了。
月龍吟也感覺到一種恐怖的氣氛,雖然她聽不到,但她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逐漸將她籠罩。
月龍吟在瓶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無處遁逃。只能縮在一角。
那是一條銀色的巨蟒,嘶嘶吐著信子繞著月龍吟轉(zhuǎn)圈。
這條巨蟒體長至少十幾米。它的身體不斷滑動、盤旋、圍繞始終沒有看到尾部。
而它的頭部卻好像固定在月龍吟面前,饒有興致地觀察著。
不多時,巨蟒終于停止了移動,它張開血紅的大口,露出兩根尖利的獠牙,獠牙上不斷滴下銀藍(lán)色的液體。
月龍吟嚇壞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照巨蟒嘴型的尺寸,完全可以將她連同瓶子屏障一同吞下。
但沒想到的是,巨蟒又合上了嘴巴,歪頭看著她。好像剛才只是對著她打了個哈欠,歪頭的動作配上它黑鉆一樣閃亮亮的眼睛,不斷吞吐的信子像小狗在吐舌頭,竟然有點萌萌噠。
巨蟒睏了,剛才它的確是在打哈欠。它俯下身又饒了幾圈,圍著月龍吟安睡。
月龍吟看著它安睡的表情,居然也安心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