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閉上眼睛,回想起剛剛殺他的過程,仍覺得驚心動魄。
她們沖過去的時候,他已變換了四種動作。
每一個動作都是針對著她們四個人其中之一發(fā)出的,他要她們四個人都認(rèn)為他已決心要和自己同歸于盡,他若不能活,她們四個人當(dāng)中至少也得有一個人陪葬,他想要她們恐懼,一個殺手,只要心中有了恐懼,動作就會變得遲鈍,他就有機(jī)會突圍,然后反擊。
可是他錯了,梔子帶來的是百合、金盞、玫瑰,百花堂中最不懼怕死亡的殺手。
當(dāng)她們撲過去,他就知道自己判斷錯誤了,他太小瞧了女人,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已沒有時間再補(bǔ)救,他只有將錯就錯,突然出手抓住了撲在最前面的百合的要害。
百合痛得彎下腰,一口咬在他肩膀,他的血立刻自百合嘴角涌出,他左手的動作雖慢了一瞬間,但劍還是插入了百合的肋骨。百合沒有閃避,她的肋骨雖斷,卻夾住了他的手,然后左右雙手反扣鎖住了他的手肘關(guān)節(jié),百合雖然聽到他關(guān)節(jié)被捏斷的聲音可她沒有放手,她絕對不會放手。
金盞抱住了他的腰。
玫瑰扼住了他的咽喉。
梔子的“光影”刺入了他的心臟。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全部失去控制,眼珠子突出,脫離眼框。
然后,梔子、百合、金盞、玫瑰,散開。
梔子伸手扶住百合,百合已面無血色,卻用力對她擠出一絲笑,“小傷,堂主不用掛心?!?p> 玫瑰伸手接過百合,金盞背起百合,梔子說:“你們快撤?!毖劭粗倒逅齻?nèi)搜杆匐x開,梔子蹲下身看著死狀恐怖的他,她輕輕的說:“你曾經(jīng)殺人,現(xiàn)在被人殺,這就是殺手的宿命,有一天,我應(yīng)該也是這種結(jié)局,所以你不必死不瞑目,快去投胎,下輩子不要為人?!?p> 她安葬了他,只要一個土坑,不需要墓碑,因為沒有人會祭奠他。
然后,她去到他活著時住的地方,一間草屋。
歐陽烈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獨(dú)自呆在這里。
屋里只有一張凳子,硬梆梆的凳子,坐上去很不舒服,可是他只有這張凳子,他好像不喜歡舒服,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需要這張凳子了。
梔子走出來,點(diǎn)燃火折子燒了草屋。
天氣晴朗,碧藍(lán)的天上一絲云彩都沒有。白晃晃的日頭隔著簾子,四下里安靜無聲。梔子隱約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隨侍簇?fù)碇鴼W陽烈過來,除了近侍,其余的人皆在院外便退了下去。近侍回頭瞧見梔子,便對她說:“主人今兒吃了酒,去沏釅茶來?!?p> “是?!睏d子認(rèn)出這個近侍,就是壽宴那日站在歐陽烈身后放暗器的少年,她聽說他叫張小北。
梔子送上茶,張小北一揮手,梔子悄無聲息的退出房間。
梔子漫無目的地走,然后她走進(jìn)花園,微風(fēng)中傳來泉水流動的聲音,她走過去,在流水旁坐下來。
她抬眼看到張小北朝她走過來,他站在她面前,凝視著她,明亮的眼睛中帶著種說不出的困惑。
他坐在她旁邊,忽然道:“我發(fā)現(xiàn)你很特別,是個特別的女人。”
“哦?”
“你長得很美,美麗的女人往往都知道自己的美麗,并且會隨時提醒別人她很美麗,但你卻不同?!?p> “不同?”
“你好像對自己是美是丑完全不在乎。”
“哦?!?p> “女人們都喜歡主人,可是你卻是個例外。”
“為什么要喜歡他?”
“因為他好看,武功好,又有錢有勢,女人都喜歡這些的。”
“看來你見過的女人并不多?!?p> 他凝注著她,“你喜歡什么?”
梔子認(rèn)真想了想,道:“沒有?!?p> 他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挺好。有喜歡,就會想得到,便就會有欲望,人有了欲望就容易變壞。”
“你懂得很多道理?!?p> “懂得很多道理就能過好這一生嗎?”
“很難。”
張小北說:“主人讓我找個女人,他說女人可以讓男人安定下來?!?p> “或許吧?!?p> 張小北苦惱的皺著眉,“可是我不信任女人。”
“沒關(guān)系,女人也未必會相信你?!?p> 張小北慢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仿佛認(rèn)同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