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風(fēng)如常地吹落在東京各地,與便利店的明燈相比,門口擺著的推車攤位的米黃色淺燈則顯得有些昏暗。
京極哲也坐在攤位邊的塑料板凳上,感受著夜風(fēng)的輕撫。
不大的推車上,各式炸物整齊地排列在玻璃柜里,中間的油鍋平靜如湖,偶爾夏風(fēng)掠過,才會激起些許波紋。
本來今天有事的田中次郎,在晚間七點鐘的時候總算忙完事情,在佐藤紗織這個魔女的催促下,火急火燎地趕來便利店幫手。
而京極哲也則推著便利店的小車出來擺攤。
雖然室外沒有空調(diào),但夜晚的東京并不燥熱,陣陣風(fēng)襲總能帶來涼意。
京極哲也望著有些冷清的街道,心里想著明天宴會的事情。
反正到時候自己就是過去吃個飯,其他事情交給京極翔解決就行了吧。
老實說,和另外兩大家的長女結(jié)婚,在得知消息時的他并非沒有過幻想時間。
綾小路咲音他倒是還沒見過現(xiàn)在長什么樣子,印象里她小時候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女生。
不過藤原伊織倒是個實打?qū)嵉拇竺廊?,記得她小時候就有那種清冷感,京極哲也似乎也沒和她說過什么話。
但是想到京極翔所說的話,京極哲也就沒有再過多幻想軟飯吃撐的未來了。
所謂的婚約,不過是希望借自己復(fù)出以鞏固家族在棋壇的地位罷了。
而他恰好,并不是原來的天才棋手。
雖然自己現(xiàn)在激活了個“人工智能”,但他自己也沒嘗試過這個AI的棋力如何。
這種東西來得莫名其妙,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消失了。
即使AI棋力出眾,能讓他重新縱橫棋壇,他也不會再下棋了。
畢竟AI一旦消失,他就會再度回歸剛穿越過來那會的時刻。
這幾年,名譽段晉級賽的恥辱一直伴隨著京極哲也。
雖然不會每時每刻都被人指指點點,但他的確因此在生活里經(jīng)常被人中傷。
這三年他過得并不好,他可不想因為貪圖一時享受,就借著那個奇怪的AI隨隨便便復(fù)出。
“復(fù)出是不可能復(fù)出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復(fù)出的?!?p> 夏風(fēng)把京極哲也的劉海吹散,他突然沒由來地嘟囔著一句。
接著傳來耳際的是引擎的轟鳴聲。
一抹艷麗的紅色幻影不知從何處掠出,陰沉無趣的夜晚突然增添了幾分熱情。
那輛酒紅色的跑車從街邊駛過,在威勁正足的發(fā)動機聲下,溫柔地停在便利店門口。
就連坐在收銀臺發(fā)著呆的田中次郎都注意到了店外的動靜。
跟很多二三十歲的年輕男性一樣,田中次郎對各種車的型號、品牌、參數(shù)、測試數(shù)據(jù)、賽道成績都了然于胸。
從標(biāo)志的設(shè)計語言到品牌、公司、創(chuàng)始人等背后的文化底蘊、悠久歷史,無不知曉。
所以他就憑那車身的腰線和輪轂就認(rèn)出了那輛車的來頭。
那是一臺限量發(fā)售的LaFerrari Coupe,是唯一一款涂上了一種被稱為Vinaccia的顏色的法拉利車型。
燈影流光間,深沉的酒紅色顯得愈發(fā)迷人。
“真的假的!”
田中次郎激動地振臂高呼,看了眼店里沒有客人,他直接拿起手機走到店外打算拍照。
“真的假的……”
與激動的田中次郎相比,京極哲也倒顯得有些發(fā)懵。
這種級別的豪車,大晚上不在繁華富麗的銀座街道上發(fā)光發(fā)熱,跑到清冷偏遠的便利店是要干嘛的呢?
答案顯而易見——
來找他的。
光影流離的車門如羽翼般張開,如雪似月的雙腿優(yōu)雅得體地探出,然后平緩落地。
從車上下來的女人隨意地整理著淺藍的連衣裙,沒有繁花似的圖案,也沒有閃爍的亮片,但完美的剪裁和簡約的素褶卻讓這條裙子看起來雅致輕斂。
她把青絲般的秀發(fā)挽在雪耳之后,蓮月般白凈的臉上見不到半分妝品的痕跡。
透明的鞋扣緊貼著干凈的腳面,純白的涼鞋踏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別說已經(jīng)拿不穩(wěn)手機的田中次郎,就連坐在板凳上的京極哲也都愣了幾秒。
某個瞬間,本來無趣的夏夜突然變得迷人起來了。
女人在車旁張望了幾秒,眸中的煙波落在了京極哲也的身上。
邁著緩步朝京極哲也走去,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當(dāng)女人走到攤位前時,京極哲也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當(dāng)然,他只是為了工作而已,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要吃點什么嗎?”
京極哲也跟平時一樣開口詢問,他在心里罵自己剛剛太遜了,居然不小心看愣住了。
“那個,好久不見,京極君?!?p> 與玉顏相匹配的,她的聲音也魅力十足。
京極哲也有種錯覺,剛剛她開口的時候,夜風(fēng)止不住地多吹了一下。
“抱歉,我不能確定你的名字?!?p> 其實京極哲也想說“我不認(rèn)識你”,但在絕色般的容貌面前,他也不自覺地?fù)Q上委婉的話。
但他已經(jīng)或多或少猜到了她的身份。
“確實很久沒見面了呢,但還請京極君再想想,我不想做自我介紹?!?p> 不想做自我介紹是什么意思?
京極哲也心頭正疑惑著,同時更加確信了她就是綾小路家的長女——綾小路咲音。
“請京極君不要誤會,我只是期盼自己的名字能夠在京極君的心里留下過痕跡。”
她動人的聲音繼續(xù)傳來:
“如果能被京極君記起來,我會很開心的?!?p> 與此同時,鴉羽似的睫毛隨著她那幾下魅惑般的眨眼微顫。
昏暗之中,似水的眼眸顯得更為動人。
“綾小路咲音?”
京極哲也難以招架她的攻勢,投降般地說出自己的答案。
“果然……京極君不記得我……”
漂亮的臉蛋瞬間掛上傷心的表情,潔凈的牙齒輕輕咬住嫩粉的櫻唇,水眸里的波瀾變得更加激烈。
壞了壞了。
京極哲也見狀怔在原地,心里不禁大喊著不妙,現(xiàn)在輪到他搞不清楚狀況了。
他尋思著自己昨天也見過藤原伊織的臉了,純粹是個清冷系的大美人。
和眼前這個媚眼如絲的女人完全不是一個路子,而且長得也不一樣。
他想自己就算記得再岔也不可能認(rèn)錯人吧。
眼前這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是藤原伊織,那除了藤原家的長女,還有哪個有錢家的女人會大晚上跑來找自己呢?
可不就是另一個跟自己有婚約的綾小路咲音嘛!
但她居然說她不是?
“哎嘿,騙你的~”
綾小路咲音的青蔥玉指捂著嘴,眼睛輕輕瞇起,淺笑道。
バカ(Ba ka)!
(蠢貨)
京極哲也突然在心底如是喊了一句。
“但是京極君對我還是很陌生呢,在我否認(rèn)的時候,京極君一點都不堅定?!?p> “請別再取笑我了,綾小路小姐?!?p> 京極哲也舉起白旗般地說道。
“是是,我會注意的?!?p> 綾小路咲音作認(rèn)真狀地點點頭,柔順的發(fā)絲隨之輕晃。
“所以,綾小路小姐特地親自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京極哲也很快調(diào)整回來,正色問道。
“嘛,我剛到東京的時候就給京極君打了電話,但是我好像被京極君給拉黑了,換了別的號碼也打不通,我就在想也許是京極君已經(jīng)不用那個號碼了。”
“不過沒關(guān)系,電話聯(lián)絡(luò)不上的話,我就可以自己來找京極君了?!?p> 京極哲也從口袋里取出手機,苦笑著說道:“號碼倒是沒有換,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繳話費,停機了。”
“這樣。”
即使見到京極哲也的窘態(tài),綾小路咲音的臉上也看不到尷尬的表情,只是淡然地應(yīng)了一句。
“那京極君什么時候下班呢?”
綾小路咲音沒有接過停機的話題,繼續(xù)問道。
“這個,大概要十點左右才會關(guān)門?!?p> 京極哲也說著,扭頭望向燈火通明的便利店。
“等收拾完大概是十點半……”
京極哲也話說到一半,發(fā)現(xiàn)了正趴在玻璃門上、朝著自己這邊望來的田中次郎。
他整個身子都貼在玻璃上,京極哲也甚至能看到他臉上那明顯的壓紋。
綾小路咲音也順著京極哲也的目光往里面投去視線。
在京極哲也望過去的時候,田中次郎沒有絲毫要改變姿勢的意思。
但當(dāng)他注意到綾小路咲音的動作后,緊貼玻璃的身子當(dāng)即往后面退了一步。
田中次郎揉搓著被壓扁的鼻頭,同時裝模作樣地整理衣領(lǐng)。
最后假裝不經(jīng)意瞥見門外兩人,自我感覺良好地朝他們點點頭。
京極哲也拍了拍額頭,看到田中次郎滑稽的模樣,他突然有些想笑。
“京極君在笑什么?”
綾小路咲音不理解田中次郎的動作,正疑惑著,卻聽到身邊的京極哲也笑出了聲。
“沒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某些好笑的事情。”
京極哲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清了清嗓子掩飾道。
“這樣?!?p> 綾小路咲音眨眨眼,輕聲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