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明天我?guī)闳メt(yī)院做全身檢查（二合一）

　　清輝沉睡在少女的容顏上，京極哲也側目而視，黑羽般的睫毛好似落起月紗，層層疊疊地交錯著。

　　“你一直都在看我?！?p>　　藤原伊織說話時，好似有月光從她的唇間呼出，輕輕地飄過，而后柔弱地落在京極哲也的耳根里。

　　“明明是你讓我這樣做的……”

　　月音撥動起他的耳朵，這讓京極哲也說話的語氣也不免柔和了起來。

　　“我沒有讓你一直看著我?！?p>　　月光好像變冷起來了。

　　“我知道了，那就是我的不對?！?p>　　也許是因為抵觸柔月轉冷的變化，京極哲也有些變扭地歪過臉，側仰著頭朝向天幕。

　　只是此時的夏月似乎沒有在他的眸中流過皎色。

　　藤原伊織輕哼了一聲，學著他的樣子揚起面容，月影即刻墜落在她的眸子里。

　　月沉星眸。

　　“為什么不繼續(xù)看著我？”月姿綽綽的眸子從夜空垂下，落在身邊的少年身上。

　　京極哲也此時偏著腦袋，他的后腦勺正對著藤原伊織。

　　“好了藤原小姐，我們別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好嗎？”

　　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瞅見他的發(fā)梢上掛著零碎的月光。

　　“好，那你轉過來看我?！?p>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你為什么要趴在這里？”

　　她的反問讓他始料不及，京極哲也的手指輕輕攥起，然后又松開。

　　“奇怪的女人……”京極哲也嘴里的呢喃聲很小，小到他自己都快要聽不到了。

　　但他仍舊把臉重新轉了回來。

　　即刻便迎上了媚月似的視線。

　　這會兒，他的眸子里也浮現(xiàn)出溫柔的月熒，以及——

　　少女那如月的魅姿。

　　他們兩人之間彌散著月色的霧氣，朦朧而迷離。

　　彼此的眼眸中都映著彼此的面容和身姿。

　　彼此的心中，某種微妙的感覺在逐漸升騰。

　　“你，剛剛是在想接吻的事嗎？”藤原伊織的薄唇微微動著，呼出淡淡的月霧。

　　“完全沒有?！本O哲也當即從護欄上站直身子，迅速否認道。

　　腦中卻回閃過少女冷艷的薄唇，在夜色下顯得愈發(fā)清涼，宛如水中的青蓮，讓人不免心生采摘之意。

　　怎么會這樣？

　　京極哲也的大拇指在其余四指的指頭間回來揉搓幾下，從一親芳澤的非分之想中清醒。

　　他本來確實沒有那樣的想法，但是在藤原伊織說完那句話之后。

　　大腦它就不受控制地起了歹念——

　　真是叛逆的大腦啊。

　　京極哲也在心底反省完自己，正打算告訴藤原伊織自己準備去清洗食材時，她卻驀然開口道：

　　“結婚的話，就可以接吻?！?p>　　毫無由來的話語，卻帶著明顯的目的性。

　　剛剛在內心自我反省過的京極哲也可不會再有所動搖，他當即擺擺手：

　　“抱歉，藤原小姐，我只會和喜歡的人結婚，但是你并不是，所以還請?zhí)僭〗悴灰_這種沒有意義的玩笑了?！?p>　　“我先去廚房清洗食材，藤原小姐要欣賞夜景的話，還請自便。”

　　撂下最后的話語，京極哲也便跨著步伐回到了客廳，接著抱起裝滿被保鮮膜裹起的新鮮食材就朝廚房走去。

　　藤原伊織也從護欄上站起身來，視線一直落在京極哲也那前去廚房忙碌的背影上。

　　月光像是她光滑嫩白的后頸上抹了一層粉，白里透紅，嬌媚動人。

　　清冷的臉上最終還是浮現(xiàn)起疑惑不解的表情，她從精致的隨身小挎包里取出手機，皙白的手指在屏幕上來回點擊幾次。

　　像是在確認著什么似的。

　　最后，月耀滿載的陽臺上，只留下少女困惑的聲音。

　　“啊啦，失敗了……？”

　　——

　　沸騰的電熱鍋里，湯汁正因高溫而不斷翻滾著。

　　肥牛、洋蔥卷、青江菜、柳松菇、高麗菜等等食材在湯里熬煮，鮮美的味道伴隨著蒸汽撲鼻而來。

　　京極哲也望著滾沸的壽喜鍋，胃部不斷傳來饑餓的信號。

　　接著，他又把冬粉和豆腐加進去。

　　如江海般翻滾的湯水隨即又停了下來。

　　不大的客廳桌子上，除了電熱鍋以外，還放著幾枚生雞蛋和一個空碗，那是用來裝生雞蛋液的碗。

　　當從壽喜鍋里夾起沾滿甜醬油的肥牛后，通常都是要沾著生雞蛋液來吃的。

　　但京極哲也不喜歡這種吃法，很早就去歐洲留學的藤原伊織也不喜歡。

　　所以生雞蛋和空碗就放擺在一旁，沒有用武之地。

　　“對了，藤原小姐，你能吃辣的東西嗎？”京極哲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坐在對面的藤原伊織問道。

　　“辣的東西嗎？”藤原伊織想了想自己對辣味的接受度，然后答道：“正常的辣味可以接受，但是太辣的不行?！?p>　　“原來如此?！本O哲也點點頭，接著又詢問起她的意見：“其實我個人覺得，做些別的蘸料會比較好？”

　　倒不是京極哲也討厭壽喜鍋這種味道清淡的火鍋，只是他以前晚上肚子餓的時候，在還有余錢時，會經(jīng)常自己做火鍋。

　　同時他也會自己配制蘸料，久而久之，他覺得火鍋還是要配辣醬更好吃。

　　“可以?！?p>　　在得到了藤原伊織的肯定后，他當即從地板上站起身來，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沒過多久，京極哲也從廚房里端出兩個蘸料碟，上面裝著辣香四溢的蘸料。

　　“給，我自己做的蘸料?！?p>　　京極哲也把其中一個蘸料碟遞給她，而后把另一個放到自己面前。

　　等到他重新坐下，電熱鍋里的湯汁再度翻滾起來，客廳間霎時彌漫著饞人的香氣。

　　“我開動了?！?p>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罷，隨后就往壽喜鍋里夾起肥牛。

　　京極哲也把鮮嫩美味的牛肉放到蘸料碟里，等到肥牛沾上辣醬，他才將其送入口中。

　　咀嚼之中，難以言喻的美味在他的口中散開，蘸料的辣味恰到好處刺激著他的味蕾，帶給他極致的享受。

　　“好吃！”晚上被餓慣了的京極哲也不由得發(fā)出贊嘆的聲音。

　　隨后他注意到對桌還未動筷的藤原伊織，玉指間的筷子停在半空，遲遲沒有伸進電熱鍋里。

　　“怎么了？藤原小姐不吃嗎？”

　　“其實我之前已經(jīng)吃飽了?！碧僭量椕嫔届o地答道。

　　但京極哲也從她的眼神中能夠看出，她還是想再試試的，于是他決定順水推舟幫她一把。

　　“好了，來試試這個肥牛，配著我的蘸料會很好吃的。”

　　京極哲也不由分說地從鍋里夾起一塊肥牛，然后放到藤原伊織的蘸料碟里。

　　“試試吧?！彼终f道。

　　藤原伊織盯著令人垂涎的、裹上了蘸料的肥牛，最后還是把它夾起，送進嘴里。

　　很快，京極哲也注意到這個平日神色冰冷的少女，眼中掠過些許疑色，隨后又轉為喜色。

　　“好吃?！?p>　　盡管她的聲音依然平靜，但這話語里的喜悅卻是毫無掩蓋的。

　　“那就再試試別的?！本O哲也看著她這幅模樣，笑著說道。

　　心底卻是浮起幾分得意的神情。

　　果然，沒有人可以拒絕我做的蘸料。

　　約莫半小時后，京極哲也切斷掉電熱鍋的電源，和藤原伊織雙雙放下筷子。

　　壽喜鍋里的食材被兩人一掃而空，并且大部分都是由“已經(jīng)吃過了”的藤原伊織解決掉的。

　　京極哲也沒想到像她那么苗條的女人，居然有著如此驚人的食量。

　　“多謝款待?！?p>　　隨意收拾了下桌面，京極哲也朝著她道謝。

　　“不，應該是我說這句話才對?！碧僭量椪f著，把放在桌面邊緣的碗朝里推進幾分。

　　她這話倒也沒有說錯，畢竟食材的清洗和處理，包括湯汁的熬煮等步驟，都是由京極哲也一人完成的。

　　她只是在一旁看著，雖然她想要幫忙，但京極哲也卻謝絕了。

　　理由很簡單，藤原伊織帶來的食材實在昂貴，光是從嫩牛肉的肉質來看，京極哲也就能明白這肯定不是普通市場里能買到的牛肉。

　　他是不相信一個在國外學鋼琴的大小姐會做菜的，但他也不想讓這些食材在處理的過程中被浪費。

　　所以他決定自己一個人來完成。

　　“說起來，現(xiàn)在時間好像也不早了……”京極哲也說著，取出手機查看時間。

　　現(xiàn)在是東京時間零點整。

　　“這都第二天了啊……”

　　京極哲也想到明天清早還要到便利店打工，又望著眼前桌面上的狼藉，心想今晚不知道又得幾點才能睡覺。

　　“藤原小姐……”京極哲也剛想問她是不是該回去了，但突然意識到這樣開口有些不禮貌，便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當他還在斟酌著用詞時，藤原伊織倒是先開口了：

　　“你想讓我留宿嗎？”

　　京極哲也的心中瞬間被疑惑充滿，他不解地看向藤原伊織那一本正經(jīng)的臉色，想知道她是怎么能得出這么個結論的。

　　“我倒是洗過澡了，但是……”

　　藤原伊織的話說到一半，京極哲也立馬打斷了她的發(fā)言：“不不不，藤原小姐你可能誤會了，我并沒有想讓你留宿的意思?！?p>　　“是嗎？”她抬起美目打量著京極哲也。

　　“倒不如說，我認為你現(xiàn)在該回家了，畢竟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本O哲也并不避諱她的目光。

　　前幾天和綾小路咲音相處了一段時間后，京極哲也感覺自己應付女生的本事逐漸有了長進。

　　“你會送我回去嗎？”鴉羽似的睫毛眨了幾下，她繼而問道。

　　“藤原家的司機和保鏢應該比我更可靠?！?p>　　京極哲也說罷，心想自己才不會被這種簡單的試探打敗。

　　“是嗎？”

　　藤原伊織又打量起京極哲也的周身，像是真的在比較起他和自己的保鏢之間誰更可靠。

　　最后她給出答案似地說道：“確實如此?！?p>　　莫名其妙地，京極哲也有種很細微的、被比下去了的挫敗感。

　　不過，他絕不會因為這點細微的情緒波動，而真的打算送藤原伊織回家。

　　“那我就先回去了?！碧僭量椪f罷，也從地板上站起來，“回見，京極先生?！?p>　　隨后，藤原伊織轉過身徑直往玄關走去。

　　就這樣走了？

　　京極哲也望著她的背影，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說兩句幫我洗個碗什么的再走嗎？

　　京極哲也探過身子，看到藤原伊織已經(jīng)坐在凳子上換起了鞋子。

　　然后，她坐起身來，轉身扭動著門把手。

　　打開門后，就跟她進門時一樣，沒有絲毫猶豫地離開了。

　　關門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動靜卻很小。

　　應該是刻意控制了力度，以防止打擾到出租樓里的其他住戶。

　　“真走了？”

　　京極哲也幾個快步走到玄關，只剩下灰色的拖鞋和孤零零的換鞋凳擺在那里。

　　“還就這樣走了啊?！?p>　　望著空蕩蕩的玄關，京極哲也佇立在原地，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茉莉的芬芳。

　　不知為何，京極哲也鬼使神差地走到門口，隨后將手按在門把手上。

　　冰冷的金屬觸感當即傳來，他輕輕地嗅了嗅，好像聞到了護手霜的清香。

　　“我在干嘛？”

　　京極哲也問著自己，但是手卻不由自主地轉動起門把手。

　　像是為了確認藤原伊織是不是真的走了。

　　又像是感覺到對方或許正在門外等著自己。

　　總之，京極哲也打開了房門，隨后朝著外面輕輕推動。

　　映入眼簾的是暖色的樓道燈和昏暗的樓梯間。

　　“看樣子是真的走了。”

　　就連門外好像也留著藤原伊織的余香，可京極哲也卻覺得，門外的香氣要比玄關那里更加濃郁。

　　“在找我嗎？”門背突然傳來輕靈的聲音，在樓梯間里悠悠蕩起。

　　“什么東西——”京極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了，下意識就要罵出聲來，所幸還是反應過來了，最終沒把話給說完。

　　“嚇到了？”

　　藤原伊織緩緩地從門背后走出，橘色的燈光映在她潔白的肌膚上，有種別樣的美感。

　　京極哲也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還是被這個女人的小把戲給捉弄到了。

　　“確實有點。”他沒有否認。

　　“明天有空嗎？”藤原伊織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明天要去便利店上班。”

　　“我記得中午是有午休的時間，兩個小時？”

　　從藤原伊織的話里，京極哲也知道她跟綾小路咲音一樣，肯定事先做過調查。

　　便利店的中午確實有兩個小時的輪班時間，但那個時間段京極哲也通常是用來吃午餐和午休，或者是用便利店的電腦查些資料，給自己的MP3增加些新曲目之類的。

　　總之對他而言，那兩個小時的午間時光是極為珍貴的。

　　“那個時間……”京極哲也還在斟酌著如何開脫，藤原伊織卻自顧自地說道：

　　“明天我?guī)闳メt(yī)院做全身檢查?！?p>　　“我有自己的事……”說到一半，京極哲也看著眼前的少女，完全愣神了。

　　“全身檢查？！”

　　“嗯?！碧僭量棽挥煞终f地點著頭，像是為他做了決定似的。

　　接著，她邁起輕快的腳步進了電梯。

　　京極哲也連忙走到門外，剛想再說些什么。

　　而電梯門正緩緩地往中間閉合。

　　最后，他只看見藤原伊織在朝著自己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