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來,一邊走到施意面前,一邊緩緩道:“你媽媽現(xiàn)在還病著,你真的要這么氣她嗎?”
“我沒有辦法,”施意抬起頭,語調不留余地:“商應辭讓喬溫寧回國了,我不能接受!”
“那件事已經過去那么久了!喬溫寧從前不也是你的好朋友嗎?”施權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乖巧的女兒,會這么對一個人趕盡殺絕,恨不能從今往后,都讓其客死他鄉(xiāng)。
施權墨苦口婆心的勸說著:“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小意,你聽話一點,好好生活,那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爸爸只希望你快樂!”
可是快樂是很奢侈的,施意一直都知道。
她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放下了一句,“很晚了,爸,您也早點休息。”
她沒有上樓,而是往門外走。
雪還是沒有停下的趨勢,這個春日,漫長而冷。
喬溫寧的家在不遠處的淺水汀。
施意走出門那刻,聽見施權墨在身后喊自己。
施權墨說:“小意,這么晚了,你還要去哪里?”
施意聽見了,但是沒有回頭。
她一頭扎進殘酷的大雪中,腳步不曾有一絲遲疑。
喬溫寧已經整整六年沒有回來了,喬家的人都很高興,雖然已經是深夜,還在給他們的寶貝女兒慶祝。
商應辭這次松口讓喬溫寧回國,從此之后,哪怕施意心里再怎么不甘,也不能改變什么了。
燈光暖融融的,淺淺的黃色。
施意走了很久,雙腿僵硬,看見燈光在不遠處若隱若現(xiàn)。
街邊有公用垃圾桶,天色尚早,沒有清潔工人過來清理。
施意看了眼,頓住腳步,把那桶垃圾提了起來。
她按了門鈴,很快就有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過來開門。
施意知道,自己此時一定很狼狽。
因為后者上下打量她,眼中帶著輕微的警惕,可她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斂,一時之間,表情很滑稽。
“請問...你是...”
“溫寧的朋友,聽說她回來了,特意來看看她?!笔┮庑π?,禮貌的說:“麻煩您把她叫出來,就說,我姓施?!?p> 喬家為了掩蓋五年前的事情,早就把所有的人都換了。
如今的管家并不認識施意,對于她的話將信將疑,猶豫著走了進去。
喬溫寧原本縮在母親方淑蘭懷中撒嬌的,聽見管家的話,冷笑了聲。
“施...?不會是施意吧?”方淑蘭抱緊了喬溫寧的手臂,將自家的寶貝女兒牢牢護在懷中,沖著管家吼道:“你讓她死了這條心,馬上給我滾!我是不會讓我的女兒見她的!她把我家溫寧害得還不夠慘嗎!”
“媽,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眴虦貙幮Φ煤軔毫?,眼中再不復少時的溫婉內秀,變得異常怨毒,“我們也確實很多年沒見了,她心安理得的替沈蕩出頭,說讓我滾就讓我滾,現(xiàn)在,她怎么還有臉找我!”
“溫寧...你的意思是?”方淑蘭愣了愣,回過神,也笑了,“瞧瞧我,我剛剛真是糊涂了,現(xiàn)在商家不幫施意,她還能把你怎么樣?溫寧,你現(xiàn)在就出去,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喬溫寧豈止是一口惡氣,一個人獨自漂泊,有家不能回的時候,她沒有一分一秒不在記恨著施意。
如果不是施意,她怎么會淪落至此。
施意沒有等多久,喬溫寧就走出來了。
她出落的比高中時候好看了很多,但是站在施意面前,那幾分姿色,頓時泯然。
喬溫寧當然也發(fā)現(xiàn)了,于是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此時扭曲徹底。
她冷笑,雙手抱胸,看著施意,“真沒想到,你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來找我。”
“好久不見,喬溫寧?!辈煌谒呐豢啥?,施意甚至是很平靜的。
她淡淡的看著喬溫寧,半晌,唇角泛起一絲索然的笑,她指了指身旁的垃圾桶,自若從容,“給你帶了點禮物?!?p> 喬溫寧的目光,落在那臟兮兮的垃圾桶上。
難言的屈辱感,一瞬間侵蝕理智。
喬溫寧的眼眶中布滿了血絲,皮笑肉不笑,“你什么意思?”
施意不說話,把垃圾桶拎了起來。
她甚至沒有給喬溫寧反應的時間,直接將那一桶垃圾兜頭扔在了喬溫寧身上。
“??!”喬溫寧錯愕的尖叫,胡亂的揮著身上的垃圾,可是惡臭的汁液,還是沾了滿身,“施意!你是不是瘋了!”
她的尖叫聲引來了方淑蘭,后者急匆匆的走出來,邊走邊有很是關心的語氣大聲問:“怎么了?溫寧怎么了?”
她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門口,施意面無表情的看著喬溫寧,而喬溫寧的身上,全是臟污和狼狽。
“施意!”方淑蘭瞪大了眼睛,看著施意,“我從前待你不薄,你把溫寧弄到國外,我也沒有因此撒潑打滾,你一定要這么做,讓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嗎!”
喬溫寧的情緒已經在瀕臨爆發(fā)的邊緣,她將方淑蘭往身后攔著,唇角笑容顫抖,看著施意,一字一頓:“施意,你以為我是怎么回來的?是商應辭親自讓人送我回來的!你以為你能改變什么?你做這種事情,只會讓商應辭厭惡你!”
振聾發(fā)聵。
施意的耳膜鼓噪著。
她上下掃著喬溫寧,仿佛在打量一件殘次品,“喬溫寧,我和商應辭之間的事情,不管怎么樣,都是我們之間的,你真的覺得他能因為你厭惡我?”
施意說到這里,抬起眸,眸光鎖定著喬溫寧不斷收縮的瞳孔,緩緩道:“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這是喬溫寧最大的痛點。
她放棄了那么多東西,也沒有讓商應辭對她有半分的另眼相待。
施意的話是利刃,讓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變成了可以讓別人拿來取笑的笑話。
“那你呢!”喬溫寧的聲音尖厲到了極點,“你為了沈蕩的事情,讓商應辭永遠心有芥蒂,施意,你以為當年,你真的贏得很漂亮嗎!”
“夠了!”遠處,冷沉的男聲,讓一切的爭執(zhí),全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