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玄冥拳初顯威
在江濤充當(dāng)?shù)谝粋€吃螃蟹的人,拔劍未果后,不少人都放開手腳,上前嘗試。
頂級天驕都還在觀望,未曾有人出手。
大多數(shù)在乎的是能不能拔出劍,他們在乎的,是拔出最適合的那把,或者,簡單粗暴,拔出最強的那把。
反正頂尖的劍,他們不出手,相信其他人也帶不走。
江濤初試不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一邊嚷嚷著“剛才并未動全力”給自己找好臺階,一邊扎起馬步,催動靈體,雙手攥住劍柄。
頗有些街頭賣雜耍,胸口碎大石的感覺。
賠本兒賺吆喝。
身旁不少人圍觀,光武學(xué)院的剩下的學(xué)生,帝前禁衛(wèi)的三人,劍閣的兩人,以及“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huán),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的兩名蘭家子弟,都在作壁上觀。
趁著看熱鬧的功夫,文添悄悄指了指蘭家那兩個仿佛粉雕玉琢的子弟,詢問道:“你認(rèn)識?”
莫輕歌點點頭,“先前母后過生日的時候,他們來祝賀過。男的叫蘭陵,女的叫蘭豆蔻,兄妹感情很好,小時候形影不離的那種,不過也很多年不聯(lián)系了?!?p> “社會我莫姐,還真啥都知道?!蔽奶頋M意地口頭表揚了莫輕歌一次。
果然,上層圈子的人都是互相認(rèn)識的,信息自然也是互相連通的。
“社會?什么社會?”莫輕歌不解。
“沒啥,夸你呢。”文添壞笑,沒有再繼續(xù)展開。
一聲悠長嘹亮的象鳴后,那劍柄被拔出了幾分,可大半部分,還沒在巖石中。江濤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仿佛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是萬象體,筑基法門里很不錯的一種了?!钡矍敖l(wèi)中,一直沉默的那位主導(dǎo)者發(fā)話了。
“田什長,這學(xué)院就是法門多,不像我們,死人堆里滾過幾遭,才能搏得一個不差的筑基法門?!甭犅曇?,才發(fā)現(xiàn)是個女修,名字倒是簡簡單單,方平。
軍隊鐵血殘酷,不比學(xué)院,先靠著凡人之軀浴血廝殺,在軍中贏得赫赫戰(zhàn)功,才能贏得啟圣凝靈和筑基的機會。
方平的功法,是用一千個敵人的首級兌換的。
當(dāng)時戰(zhàn)場延伸到兌換處的青石路,都被裝首級的布袋拖出了一道深褐色的血線。
“田什長,你看他能行不?”另一個衛(wèi)士孫丁詢問道,倒是地道的平陽域口音。
什長為軍隊中稱謂,統(tǒng)領(lǐng)十人,是謂什長。
泥胎境就能在帝前禁衛(wèi)中混到什長,已然是相當(dāng)不弱。
“如果這一關(guān)單是靠氣力,他一定沒有問題。萬象體,以力為著,全力爆發(fā),可力拔千斤。”田什長活動了下手腕,“若是考驗的不是氣力,那就夠嗆,這人腦子不行,到了戰(zhàn)場上,活不過兩個時辰?!?p> “確實,腦袋瓜兒啊,太笨?!狈狡叫π?,雙手抱在胸前,“不過,總得有人第一個上前不是。沒有炮灰,我們這些精銳,也放不開手腳不是?!?p> 江濤腦袋上淌著豆大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浸透,就這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怎么比那紅眼鬃狗還難對付。
當(dāng)時他可是生生扯斷了紅眼鬃狗的頭顱,折斷了他們堅如鋼鐵的脊骨。
“什么情況?”岑方詢問道。
那鐵劍非但沒有被拔出,反而又下陷了幾分,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他被那柄劍,拒絕了。
“隊長,我已經(jīng)使出了一千二百斤的力氣,這鐵劍,紋絲不動啊。”江濤還在堅持,牙齒都有些發(fā)顫,他馬上就要脫力了。
“別費勁兒了,下來吧?!贬较惹耙呀?jīng)把這周圍散落的劍摸得門清兒,他看中的那把,就在江濤嘗試那把的不遠(yuǎn)處。
“師兄,要不要再觀望一下?”文添對著岑方的背影喊道。
岑方回頭,輕輕一笑,“師兄在,哪兒有讓師弟沖在前面的道理?!?p> 他扒拉開擋路的坐在地上休整的江濤,一步一步走向他看中的那把劍。
一把青銅劍,劍身泛著白霜。
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岑方一步步靠近,巨大的靈在身后閃耀。
那是一簇冰晶,在陽光照射下,甚至反射出七彩的光。
與那把劍屬性相同,都是至陰至寒的存在。
岑方單手持劍,用靈去溝通那把劍。
沒有急于靠蠻力硬來,而是細(xì)細(xì)體會這把劍的韻味和反饋。
和那把劍,展示自己的天賦,和潛能。
整個人宛如沉寂,和劍融為一體。
亮閃閃的冰碴開始覆蓋過岑方的小臂,上臂,半截胸膛,乃至整個身體。
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岑方和劍,成了一尊塑像。
“他的氣息在減弱,念力也歸于虛無。”明月輕聲說道。
她的月光靈覆蓋的地方,皆可探查。
“要不要破冰。”莫輕歌轉(zhuǎn)頭看向文添。
“再等等,這也是師兄的機緣?!蔽奶聿碌搅酸降男乃?。
劍仙選人,一定不在蠻力,看中的或許是更虛無縹緲的東西,比如靈,比如契合程度,比如,一顆劍心。
周劍那隊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都在四散,找著最契合自己的那把劍。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先選中心儀的那把,要是拔不出,就守在旁邊。
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
帝前禁衛(wèi)那三人也四散開尋找。
劍閣二人倒是佛系,也不挑選,只是避開人群,蹲在距離劍冢的最遠(yuǎn)處,一個勁兒地嘀咕。
“魚兒師兄,你看中哪把?”季小冉蹲在地上,抓石子兒玩。
魚三千一邊給魚缸里的三條金魚喂著食,“哪把都看不上,你我修的都是無形劍,這些劍雖不錯,但都不是你我的道?!?p> 季小冉捧著腮幫子,“是啊,早知道讓別的師兄弟過來了。要不是大師兄實在太老了,修為太高,進(jìn)來獲得的機緣,一定不會小?!?p> 魚三千望著天空,以念力為引,也不管有沒有回音,詢問道:“那我們放棄?”
季小冉點點頭,“可是,咋出去呢?而且好虧啊,師傅可是送出一套玄階上品的劍道功法,我們才來這遺跡的?!?p> 魚三千愣了一下,“小師妹,記不記得師尊說過,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試試直面問題,或者說,直接說出口?”
季小冉歪著頭,“好像是,只是,和現(xiàn)在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劍仙前輩,或者說,劍靈前輩。我和師妹修的無形劍,師門前立過誓言,我們放棄,方便的話,傳送我們出去。”魚三千對著頭頂?shù)奶炜照f道。
聲音回蕩,沒有回應(yīng)。
春天喵嗚一聲,白小溪得到了確切的信息,雖然十分疑惑,可也是扯著嗓子來了一句,“還有我!”
季小冉露出一絲干癟的笑容,“師兄,我感覺我倆,有點搞笑......”
“傻了吧唧的,練劍練傻了嗎?”旁邊馬上有人譏笑。
文添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這劍閣倒還真有點意思。
真是相當(dāng)?shù)拇緲悖?p> 白小溪怎么回事?怕了,還是說,對劍有些抵觸。
也對,一個馴獸師,本身戰(zhàn)斗能力就弱,現(xiàn)在讓她嘗試攻伐無匹的劍道,著實有些強人所難。
突然,兩道光柱打向了魚三千和季小冉,其他人的念力探查統(tǒng)統(tǒng)被隔絕。
也不過幾個瞬息,魚三千和季小冉從原地消失。
而后一道稍有差異的光柱籠罩白小溪,她抱著春天也從光柱消失。
消失的瞬間,還不忘給文添傳訊,“不必?fù)?dān)心,春天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們過去看看?!?p> 包子興激動地大聲嚷嚷,“這,這,這,就被抹殺了?”
羅素拽住了有些驚恐的包子興,“不一定是抹殺,可能是傳送出了遺跡。真要誅殺,能連個灰都不剩?”
文添自然也更贊同這個想法。
包子興在消失的地方反復(fù)轉(zhuǎn)了又轉(zhuǎn),還用腳反復(fù)蹭了蹭地,內(nèi)心還是有些悲愴,“劍仙恐怖如斯啊,活生生的三個人,說沒就沒了。”
“包子興,干正事兒?!蔽奶砜吹竭@個沒正形的胖子就來氣,而后蹲下,他的目光,聚焦在了一把赤金色的大劍上。
那把劍孤傲地佇立在一旁,像是一尊沉睡的王。
牛羊成群結(jié)隊,唯有猛獸獨行!
那柄位于最中心的赤金大劍,由七把品相不俗的劍護(hù)在中央,如眾星拱月一般。
先前岑方拔走的一把,正是七把之一。
正待文添想上前嘗試之際,身后傳來了一陣驚呼,趕忙回頭。
原來是岑方,他身上璀璨的冰晶已經(jīng)開始脫落,高舉著那把掛著寒霜的劍
,像一尊馳騁在冰原上的王。
第四道光柱籠罩了岑方,他也消失在原地。
“我滴個乖乖,剛才那三人,感情是免試保送了?”
包子興把他剛剛攏起來的三個當(dāng)墓碑的小石堆,一一推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見此事可行,眾人立馬動了起來。
很快,便發(fā)生了械斗。
起因是兩位女修同時看上了一柄鴛鴦劍柄的細(xì)劍。
帝前禁衛(wèi)的女衛(wèi)士,兩個瞬息之間斬殺了周劍隊伍里的一個女修。
動作迅疾狠辣,從出手的那瞬間,就是抱著斬殺而不是制服想法。
光武學(xué)院那女修,論天資修為,其實和那女禁衛(wèi)都沒什么差別。只是論狠辣程度,女禁衛(wèi)方平可謂登峰造極。
孟凡塵拂塵真靈發(fā)出百道絲線,朝著方平籠罩過去,“都是光武帝國子民,下手何至于此?”
“幼稚?!狈狡绞談θ肭?,朝著自己看中的那柄劍奔去,“我叫方平,要尋仇,盡管來找我,這里也行,帝都亦可?!?p> 孟凡塵面色更冷,轉(zhuǎn)瞬就要爆發(fā),卻被周劍叫住。
“凡塵,當(dāng)前要緊的是過了這關(guān)。后面,有的是算賬的時間?!敝軇υ偃嵝训溃拔抑滥愫退?,可現(xiàn)在,慢一步,金仙遺跡可能就白來了?!?p> 文添也顧不得別人如何,一邊關(guān)注著包子興和莫輕歌的動態(tài),一邊朝著那柄赤金色長劍奔襲過去。
和他目標(biāo)相同的,還有周劍,無塵和尚,以及那帝前禁衛(wèi)中的田什長。
四個人,同一個目標(biāo)。
四個在那柄劍前瞬間止住,倒不是謙讓。
他們都感覺到了凜冽的劍意,以及,讓人識海震顫,有些心悸的威壓。
內(nèi)心隱隱涌起一股想臣服的感覺。
四人距離那柄劍,只有不過七步的距離。
那劍裸露在外的只有一個劍柄,露出地面的劍身只有一寸。
文添一邊抵抗著那柄劍的威壓,一邊提防著其余三個對手。
周劍,雙刃劍靈,在四人之中優(yōu)勢最大,最為得天獨厚。
無塵和尚,不知靈為何物,似乎擅長肉身道。
田什長,帝前禁衛(wèi)中的佼佼者,看腰間的配劍,應(yīng)該也是劍修一脈。
文添從識海中喚出汗青,但有些不受控制。
他感受到了汗青微微的戰(zhàn)栗,使用起來,也和之前相差甚遠(yuǎn)。
“靈器,也有怕的嘛?”
文添收回刻刀,催動黑鱗體,向前再邁了一步。
此時,周劍距離那柄劍只有五步之遙。
那田什長,像個悶葫蘆,卻也前進(jìn)了兩步,和周劍旗鼓相當(dāng)。
無塵和尚和文添,其實都算是肉身一脈的強者,都是用肉身硬抗者凌冽的劍意往前。
周劍那雙刃劍靈浮空,努力和那柄赤金色的劍交融。
但始終沒什么進(jìn)展。
田什長的靈在身后顯現(xiàn),也是劍靈,而且是柄煞氣十足的泣血劍靈。
那仿佛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血路的煞氣,是現(xiàn)在的魏超群,遠(yuǎn)不能比擬的。
無塵和尚的靈,和他的光頭一樣閃耀,居然是輪大日,可在這帝皇般的劍意面前,也不吃香。
相比之下,文添那個青色的竹簡,反而顯得有些沒那么特殊。
“怎么辦啊,我倆這困難生。”無塵和尚樂呵呵和文添搭話。
他們倆距離那把劍還有四步,周劍和田什長卻還只有兩步,甚至伸手都快能夠到了。
“能咋辦,走一步看一步唄?!蔽奶碛滞翱缌艘徊?,除了面部,身體表面浮現(xiàn)出了細(xì)密的鱗片,“我還就不信了,拔不出來,摸摸還不行嗎?”
“是啊,一柄爛鐵罷了?!睙o塵和尚也前跨一步。
“爛鐵你還爭啥?”文添渾身都被四散凌亂的劍氣劃得遍體鱗傷,這一步,腳印都帶著血,說話也有些咬牙切齒。
“多好的磨煉肉身的機會?!睙o塵和尚笑笑,“咱也不和那周劍一樣,是那耍劍的人?!?p> 無塵和尚像個瘋子,不再前進(jìn),繞著那柄劍轉(zhuǎn)起了圈子。
“你干啥,有毛病啊,轉(zhuǎn)圈干啥啊。”周劍忍不住回頭,“都是一個學(xué)院的,別給我下黑手啊?!?p> “你把我當(dāng)啥人了,劍哥?!睙o塵和尚一邊飆血一邊轉(zhuǎn)圈。
始終雙手合十,開始誦念佛經(jīng),倒是沒做出讓人緊張的舉動。
田什長和周劍都邁出了最后一步。
赤金大劍發(fā)出一陣長嘯,全劍冢的劍,都在跟著共鳴和顫動。
田什長和周劍同時伸出手,觸摸到了劍柄。
周劍的配劍同樣被壓制,只得靈力化劍,朝田什長斬去。
田什長只得抽手回防。
劍修打架,沒有劍,真是束手束腳。
二人的劍招威力皆發(fā)揮不出幾分,只得換其他手段對抗。
周劍入學(xué)時間極其有限,所掌握最大的攻伐手段,皆是劍招。
手上的拳腳功夫,自然比那行伍出生的田什長差上許多。
就這交鋒的功夫,周劍已經(jīng)挨了田什長幾記重劈和鞭腿,霎時間眼冒金星,不由后退了一步。
田什長趁著這個契機,終于雙手握住了劍柄。
泣血劍靈涌現(xiàn),努力朝著那柄劍溝通。
周劍趁這機會便要下黑手,卻被一陣波紋蕩開。
“和劍溝通的時候,是有保護(hù)機制的?!?p> 無塵和尚也到了兩步之遙的地方,一邊拿洶涌澎湃的劍意淬煉肉體,一邊給周劍解惑。
“還挺公平公正?!敝軇o奈,只得老老實實排隊。
文添不聲不響,又向前大跨一步,和周劍到達(dá)了同一起跑線,朝著周劍揚了揚拳頭,“別輕舉妄動,不然給你揍趴下。”
周劍冷哼一聲,“但凡此刻有劍,你再試試和我這么說話?”
“給你慣的?!蔽奶戆档卮邉有と?,同時將甲光向日金鱗體催動到極致。
頭次使用,文添不敢全部拉滿,只是調(diào)動了渾身靈力的八成。
一股繚繞的紫黑色霧氣,開始在拳頭上繚繞,而后固化為一個深紫色的光環(huán)。
一圈,兩圈,三圈......
聽說仲白師兄,巔峰時期可凝聚十七圈。
直到九圈的時候,文添感到一絲絲倦意。
“不能再疊加了,再疊加,該影響一會兒拔劍了?!?p> 自損八百,可傷敵一千。
玄冥,代指水神,冬神,北方之神,主殺戮。
玄冥操斗柄,制此天北戒。
無塵和尚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十步開外,笑瞇瞇看著周劍。
“我佛慈悲,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同門相殘?!睙o塵和尚搖搖光禿禿的腦袋,而后把眼睛閉上,然后微微露出一個小縫。
“我警告你,可別.....”周劍話沒說完,就看到一個紫黑色的拳頭直擊面門。
周劍慌忙催動掛在胸前的土黃色圓球,頓時一股黃色的光暈覆蓋了他的全身。
“防御靈寶么?”文添嘴角露出一絲輕蔑。
拳至,風(fēng)勁,霸道,狂裂,轟擊在光罩上。
九個紫色圓環(huán)瞬間炸裂,強大的拳意和威能,像是做了九的階乘,威力呈指數(shù)型增長,同時轟擊在周劍的防御外殼,和文添自己身上。
土黃色防御外殼瞬間碎裂,這個黃階防御法器,愣是連一瞬都沒有堅持到。
周劍喋血,倒飛出去。
文添臉色瞬間霎白,嗓子里傳來一陣腥甜,悄悄咽下。
那一拳,明顯越過了泥胎境的戰(zhàn)力巔峰。
若不是被防御靈寶削弱了大半,文添都能一拳送他歸西。
當(dāng)然,他自己也不好過。五臟六腑像碎了一般,步法都有些踉蹌。還好,衰弱的瞬間,肉身便開始愈合。
文添這個隊長,第一次得到了對手和隊友的絕對認(rèn)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