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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光片羽

04 海鏡

零光片羽 云鶴引 847 2022-09-30 22:43:03

  在我們村里下半坡挨近水草甸子邊上,有一家矮茅房,稻草和黃泥糊成的土墻,紅瓦做的房蓋,實在是破舊。這一家是我經(jīng)常來的人家,不僅僅是我同學(xué)海鏡的家,也是鏡湖邊上有名的收破爛的地方。

  我有時候穿著被太陽曬成淺粉色塑膠雨鞋,拿著搪瓷盆去她家下面采水芹菜,有時候也去賣些破銅爛鐵。每次放學(xué)或者周末去她家,他的爸爸都瘸著那條腿來留我吃飯。我大多是不愿意的,因為海鏡家實在是太貧窮了。

  海鏡平日里的衣服滿是油漬,短厚的頭發(fā)里總是可以捉出許多虱子。她剛剛從湖南村搬家到我們村的時候,同學(xué)們都很排擠她。她總是抿著唇,皺著眉,看起來比我們要年紀大得多。她在課上回答問題的時候總是支支吾吾,成績不大好。當(dāng)然,同學(xué)們不愿意和她玩的原因,大概就是她的媽媽跑了,父親又是一個撿破爛的老漢。

  海鏡的姨姨在湖南,是我四姨的對門。我的姥姥姥爺、三個姨四個舅都在湖南,因此在周末我們經(jīng)常結(jié)伴去湖的南畔。在湖南的村子里,我和她一起去下湖去捉魚,捉不到就在湖邊撿翻著大白肚子的死魚,往水里扔著玩。

  有時候,在父母不同意去的時候,就偷偷坐著他父親的三輪貨車,他父親去湖南收破爛,我們兩個就跑過去玩。

  在我要讀三年級的時候,我父母把我送去市里念書一年,回到村里后,因為學(xué)制不同的緣故,我必須要跳級讀五年級。那時候我又遇見了海鏡,我和她一起參加學(xué)校的秋季運動會,還留了影。

  但是,五年級畢業(yè)的時候,她卻離開了村子,他的父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曾去向四姨打聽,卻也沒有準確答案。

  時間荏苒,悠悠十余載。在我念大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我全家人從BJ搬回來,我們又回到村里,而我走親戚去了湖南,問了四姨關(guān)于海鏡的下落,才得知她的母親回來了,并且改嫁到了湖東的一個村子里。

  那次,我就決定去那里尋找,問了許多湖東的人家,終于找到,但是面對眼前自稱是海鏡媽媽的陌生婦女,我竟有些話不知該如何說起,只問海鏡在哪里什么時候回來……而她并沒有怎么回答我。

  就這樣,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但是她那緊緊皺著的眉頭、抿著唇的面龐,卻成了我人生中最難忘的回憶。

  多么希望,她在世界一隅也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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