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良鋒可算是一來二往無獲,接二連三無果,三番四復(fù)無功,眼巴巴地在靈石堂盼著等著,都沒盼到陳大夫的身影。果然在等人這件事情上,歷良鋒并不擅長,也沒什么運氣。
對于靈石堂的人而言,他的存在,只不過害得吳媽每天要多燒幾壺開水,連吳媽珍藏的茶葉也早已見底,但吳媽似乎還樂在其中。
“公子,若是方便的話,還請將住址留下,等我?guī)煾祷貋砗?,我馬上去通知您,否則您每日都來也確實夠累的。”
雖然是“濕等”,但是祥子卻替歷良鋒覺得苦悶,所以想著這個辦法應(yīng)該是最好的。
“多謝祥子師兄?!睔v良鋒竟然直接同陳子苓一般稱呼祥子師兄,“無妨,我就在這里等,師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對了,今日可有什么跑腿的活,我?guī)蛶熜秩ニ??!?p> 祥子趕忙擺了擺手憨厚地謝道:“沒了,沒了,這幾日外面的活比較多,也多虧你在這幫忙,眼下要吃午飯了,公子若要不嫌棄,就在這里將就一頓。”歷良鋒本來似乎是不想的,但看了看朝這邊走過來的陳子苓,便爽快答應(yīng)。
這邊陳子苓已經(jīng)拿著藥箱走到了跟前,一臉嫌棄地白了白歷良鋒兩眼道:“哎,歷茶桶,你天天在我們這,坐著免費的板凳喝著免費的茶水,很是自在嘛!”
祥子趕緊維護道:“師妹,不能這樣說,來者是客,而且這位公子這些天也不是白坐白喝,也幫了咱們不少忙?!?p> 陳子苓不懷好意地瞇瞇笑道:“師兄,你怎么老幫他說話,你可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隨便和個外人糾纏不清?!?p> 歷良鋒雖是不語,但看著陳子苓說話的口吻甚是覺得有趣,祥子卻又被陳子苓又拿捏到了死穴,不好意思地看著歷良鋒,并向陳子苓解釋道:“師妹,你別瞎說,我有妻有子,可不能是那樣的人?!?p> 歷良鋒見此情形,哪還敢留下來吃飯,只道:“師兄,我看這飯我還是出去吃得了,否則,又要落了個白吃的名號?!闭f著便往外走。
陳子苓腦回路不知怎么地峰回路轉(zhuǎn),主動叫住歷良鋒道:“師兄都說你為我們鋪子幫了不少忙,連飯也允下了,你就這么走了,不是哐當(dāng)打了我?guī)熜值哪?,這飯今天必須得吃,不過咱們鋪子粗茶淡飯的怕是招待不周,不如這樣,今天我請你。”歷良鋒詫異的看著面前這個小臉妹妹,心想女人也太善變了。
陳子苓見歷良鋒不回答便又道:“不敢吃??!”歷良鋒無可奈何笑道:“有何不敢?!标愖榆叩靡獾匦α?,祥子卻有著不詳?shù)念A(yù)感,硬要跟著一同出去。
陳子苓道:“師兄,你跟來做什么?你來,你來好了,你來就你請,你有銀子嗎?”對于祥子莫說銀子,常年身上連個銅板都未捂熱過,就得統(tǒng)統(tǒng)上交,所以打臉充胖子這事他肯定做不來,只得勉強放他二人出去。
歷良鋒對陳子苓的突然轉(zhuǎn)變,心中雖是存疑有詐,但這飯從吃開始,就請地踏踏實實,實實在在,而且這一路上小姑娘的表現(xiàn)也是可圈可點,不僅帶著歷良鋒逛了這夜泉城的大街,更是連著請了不少小吃,雖說這整一大部分還是都到了陳子苓的嘴里。
兩人走著走著,只見陳子苓突然停下來,盯著歷良鋒道:“你覺得我好不好?”頓時歷良鋒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張著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姑娘,若說羞于見人,應(yīng)該是低下頭,但歷良鋒卻就這么看著,干脆回答道:“好!”
這邊陳子苓看著歷良鋒,早已憋著嘴,心里竊喜道:“我當(dāng)然知道我好,為了這個好,可是把我的荷包都掏空了。”
陳子苓看著歷良鋒抬起那個面帶桃花的眼神,頓了頓精神道接道:“我今日突然覺得你也挺好的,也算我們有緣,之前的小誤會就一筆勾銷了。上次你不是說我誆了你,去月老廟沒碰到姻緣嘛!作為彌補,我今天親自帶你去,月爺爺多少會給我這個熟人點面子的?!闭f著便拉著這個眼神蕩漾的歷良鋒朝月老廟去。
話說上次聽了陳子苓的話,歷良鋒確實有來到這月老廟,但奈何站在門口只是瞧了瞧,便又折身回去,并不曾進入,只覺不合時宜。
此時雖已是午后,但是求姻訴緣之人還是很多。陳子苓指著月老爺爺?shù)牡裣竦?“這個叫團圓月下,看到月老爺爺手上的姻緣譜了沒?任何人的姻緣只要被寫在姻緣譜上,有情人便終成眷屬。還有這紅線,一旦一對男女被這紅線綁住,便是有了逃也逃不掉的宿緣。不過像你這樣嘴巴不討好的,平日里也不會給月老爺爺留下好印象,你還是在這領(lǐng)個姻緣牌吧,權(quán)當(dāng)先掛號排隊!”說著替歷良鋒挑了一個寫著“求姻緣”掛著流蘇的牌子交到歷良鋒手上。
“如果你有了中意的姑娘,便將你們倆的名字寫在上面,月老爺爺空下來看到了或許會幫你們撮合一下,如果沒有中意的姑娘,另外一個名字空著便是,月老爺爺看著你還單著,應(yīng)該也會幫你找個合適的?!标愖榆卟荒推錈┑貫闅v良鋒解困。
歷良鋒將紅牌子拿在手中,輕巧無兩并不覺有什么奇特之處,但既然是被陳子苓忽悠著買下來的,便就順應(yīng)著坐在旁邊寫著。陳子苓卻故意站得遠(yuǎn)遠(yuǎn),畢竟這么隱私的事情,還是不看為好,而且從出靈石堂開始,陳子苓似乎故意一定要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特別正面的形象。
陳子苓又將歷良鋒帶到一棵連理樹下道:“這棵叫相思樹,看到?jīng)]有,上面掛滿的都是求姻緣的牌子,誰的牌子掛的高,就可以被月老第一個看到,更是能早早地配到好姻緣?!?p> 歷良鋒笑道:“子苓的姻緣牌是哪個?上面寫的名字又是誰?”陳子苓冷笑道:“呵呵,我的姻緣自然是已經(jīng)被月老爺爺記錄在冊了,哪還用得著去求。你的,趕緊掛上去,后面還有好戲看呢?”歷良鋒問道:“什么好戲?”陳子苓忙鎖緊嘴巴,假裝沒說過似的轉(zhuǎn)身往別處看去。
歷良鋒見連理樹的低矮處已經(jīng)沉甸甸地掛滿了牌子,便只身一躍飛上樹頂。陳子苓打馬虎眼回來時便問:“掛好了沒?掛在哪里了?”歷良鋒手指最高處那個迎風(fēng)擺動的,陳子苓暗暗驚奇道:“這人莫非會飛啊,還真就掛在那么高的地方了。”
兩人正站著,突然聽到外面嚷嚷聲不斷,而后見一群人前面開路,繼而幾個丫頭簇?fù)碇粋€帶著面紗的女子走了進來,并將一張椅子擺在了正門口。面紗女重重地落在椅子上,家丁迅速地列站在兩旁,那架勢像是公主駕臨,國王出宮。
陳子苓看著椅子上那個女人,面紗下那個趙家千金的臉陳子苓自然是見過,雖不能用大丑或大俊來形容,但是在一眼取貌的時代背景下,還是比較吃虧的。
趙家財大氣粗,宅子從里到外齊刷刷金光燦爛,更別說日用器具了,都是一個色的土豪金?;矢Ω枪偌业臍馀?,這趙家便是財主的金碧輝煌。
聽說這千金原本有著一房丈夫,也就是在這月老廟旁的溫泉池中偷窺而中,不過前些日子不知怎的消失了,有的說是逃跑了,有的說是被趙家給休了,所以近日這千金又總到這月老廟挑丈夫。
陸子苓暗暗樂呵著:“上次讓你給跑了,這次倒是來中了,今日這錢真沒白花?!标愖榆邆?cè)著一臉奸笑望向旁邊的歷良鋒,卻見此人竟仍舊靜靜地站著,不去理會這突如其來的熱鬧。
陳子苓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看到?jīng)]?這個可是咱們夜泉城最有錢的女人,豪宅大院住不盡,金銀財寶花不完。如果當(dāng)了他們家女婿,可就是夜泉城最有錢的姑爺了?!睔v良鋒道了聲:“嗯!”眼睛看著那個在枝頭迎風(fēng)而立的牌子,又低頭著看了看身邊的陳子苓。
“待會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标愖榆哒f著趕緊從人縫中鉆了出去。
歷良鋒比較高壯自然不比陳子苓瘦小靈巧,正待歷良鋒想著跟出去的時候,卻被家丁的一條人墻堵住去路。
“男的到前面來,女的都退到后面去?!奔叶∈炀毜匕才胖?,而那位千金慵懶地坐在椅子上面橫掃著面前的人,當(dāng)看到歷良鋒時,兩只眼睛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一輪刷滿蜂蜜的明月,恨不得趴上抱上一抱又舔上幾口。于是趕緊勾勾手指召喚過來管事的,并羞澀地看著歷良鋒,管事的便知結(jié)果。
管事的走到歷良鋒面前道:“這位公子,我家姑娘看上您了,勞煩告知一下貴宅在哪里,我們好抬上禮金登門提親。不過話要說清楚,在公子前面已經(jīng)有了兩位姑爺,公子進門后便是三姑爺。”
這趙家姑娘可是為夜泉城的女人們爭足了面子,男人三妻四妾不嫌煩,她這大姑爺,二姑爺,三姑爺找著也不嫌多。
歷良鋒無奈地笑道:“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好戲,先是糖衣炮彈,后是甜言蜜語,繼而……!”想到此更是笑中帶魅,將那位千金并著一眾少女逗得尖叫連連,似嫩羊入了狼群。
陳子苓蹦蹦跳跳、嬉嬉笑笑出了月老廟,嘴里嘀咕道:“你都說本姑娘會看相,你命犯桃花,今日便送你一朵最大的桃花,看你以后還嬉皮笑臉地耍弄我。”說著繼續(xù)在路上蹦跶著。
不過也蹦跶不了幾下,就慢慢停下?!拔沂遣皇翘^分了啊!怎么著在皇甫府也是一起患過迷路難的,輕佻浮躁好像也算不上,就是嘴巴上有點欠揍罷了。怎么也在藥鋪里面耗了近似半個多月,雖然多喝了幾碗茶水,我就這樣把他送給富婆做了二房是不是過分了?。 薄安贿^這趙家可是很有錢的,像他這種成日不務(wù)正業(yè)的,正好可以坐吃不怕山空?!?p> “但是,但是......”陸子苓每往前一步,腦子都被這些“但是,可是,怎么的”給攪的像是一個精分神經(jīng)病。
為了讓自己正常下來,陳子苓只得先停下腳步,原地站著。摳了摳手指,磨了磨鞋底,又啃了啃手指,最終原地爆出一股正義感道:“子苓,有些過分了啊,你又不是他父母,這婚配之事怎么能由著你來糊弄,再者他扶過抓藥的張奶奶,給阿寶買過糖葫蘆,關(guān)鍵他還那么帥,而且即便喝了摻了瀉藥的茶水仍舊面不改色,對對,雖說藥沒起什么作用,但這仇總歸是報了,扯平了?!?p> 雖說是個長期將“有仇不報非美女”掛在嘴邊,小肚雞腸到連極小的怨仇都要想盡辦法回報的極爽快之人,這可是第一次這么被良知拷問著。關(guān)鍵是此刻早已后悔到九重天,急忙調(diào)轉(zhuǎn)腳步趕緊往月老廟跑去。
月老廟門口已被一群從里面沖出來的男男女女給堵住了,出來的人叫嚷嚷著:“這是要打出人命啊!”
陳子苓急地直跺腳,慌亂慌亂地想道:“糟了,一定是這姓歷的不從,和趙家打起來了。以卵擊石,你這小白臉蹭了就要少塊皮的,錘到就要少塊肉的,哎!怎么辦,怎么辦?”
陳子苓原地打轉(zhuǎn)不知如何是好:“真是遭罪,不但搭了錢,現(xiàn)在還要搭命。不管怎么樣,就算跟著被挨揍,這人是萬萬不能就這么給送掉了?!标愖榆邤]起袖子,攏起散在背后的頭發(fā),一副“沖管一怒為紅顏”的架勢,逆著人群死命往里面鉆。
院內(nèi)雜亂無章,家丁、丫頭、姑娘都被紅線死死地綁著,一捆一綁,兩捆一堆,卻不見歷良鋒的蹤影。
陳子苓上前趕緊問道:“人呢?姓歷的人呢?就是穿著藍(lán)色長袍,就是那個面如冠玉,英俊瀟灑,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被你們打到哪里去了?快說,不然我就去報官。”陳子苓也是亂了方寸,這一個個嘴巴里面都被樹葉塞滿,哪里還有空隙回答得了問題。
陳子苓趕忙夾著大拇指和中指,一臉嫌棄地從管事的嘴中將葉子一點點連帶口水地掏出。
管事的松開了口忙大聲叫道:“姑娘啊,謝謝你了,快,快,快去報官!救命??!”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未見聲響,管事的頭稍上生生地被插進了一根不知從哪里飛出來的樹枝,管事的驚嚇著道:“大俠,大俠,饒命啊,不報官,哪敢報官,要報官的是這位姑娘,可不管我的事。”
管事的被嚇得冷汗浸濕頭皮,突然管事的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陳子苓,激動地大叫道:“大俠,大俠,您說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就是這位啊,關(guān)心您,在乎您,而且不丑不俊穿著粉色的衣裙,對啊,姑娘就是你了!大俠,這位姑娘已經(jīng)回來了,您就放了我們吧!”
陳子苓順著人群抬眼的方向迎著夕陽望去,一個藍(lán)衣少年坐在房頂之上,悠然地欣賞著這高空下的落日,光芒折過身體,散下來的猶如絲絲光芒。
陳子苓忙喊道:“歷,歷......”陳子苓到底還是沒叫出來,所以只得閉嘴咬著下嘴唇,一臉無奈?!皻v良鋒,記住了!”突然陽光像風(fēng)一樣從天上撒了下來,并確鑿地落在陳子苓面前,陳子苓被此時的風(fēng)和先前的光吹照得像個傻子。
“你果然回來了?!闭f著歷良鋒將手上的瓦片輕輕一彈,瞬間割斷了被綁人的繩子,眾人爭先恐后地往門外跑去。
而后一個不知死活的又跑了回來,“多謝大俠饒命,不過我家姑娘還是讓公子再考慮一下,真的不打算入贅咱們趙家嗎,我家姑娘是真的喜歡公子,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啊!不入贅也行的,我們姑娘下嫁也可以,而且前面那兩房姑爺咱姑娘也不要了,只要公子一人?!?p> 歷良鋒冰錐一樣的眼神看了看這個膽敢又折回來的管事,唬得他及門口的一群人跟著趕緊跑開。
“大俠,饒命,是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陳子苓見只剩下他們兩人,歷良鋒又一直擋在前面不曾挪步,不免心虛害怕起來,低頭拱手趕緊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偷雞不成蝕把米,誰成想碰到這個厲害的人?!标愖榆咝闹邪脨赖?。
只見歷良鋒手高高舉起,又輕輕落在陳子苓的頭稍,一只淡紫色的墻頭喇叭花便插在了陳子苓頭上,嚇得陳子苓只敢翻著眼亂瞅。
歷良鋒道:“中午的這頓飯只夠打這群惡人的,現(xiàn)在又餓了,去吃飯吧,這次我請。果然都說吃人家的嘴短,現(xiàn)在打是打不成了?!?p> 陳子苓原以為這位是個怕黑膽小帶著把短刀嚇唬人的軟柿子,沒想到既能飛又能打,而且方才的事情似乎還欠著有理有據(jù)的脫罪之詞,委曲求全只得狠吃他這一頓。
兩人并排走在回靈石堂的路上,陳子苓偷偷地摸著頭上那朵花,一頓飯下來又養(yǎng)肥了膽子,對著歷良鋒道:“看大俠身輕體健能打能飛的,不像有什么病??!”
歷良鋒笑道:“你眼神倒是不差??!”陸子苓見歷良鋒放松了表情,覺得白天之事似乎也沒太過嚴(yán)重,所以更大著膽子說道:“你還真是執(zhí)著,在藥鋪都坐了半個月了,就為了等我父親回來給你診治。我雖然沒有神醫(yī)之名,但是也算得了我父親絕大部分真?zhèn)?,你告訴我哪里不舒服,我應(yīng)該可以幫得上忙,否則這病拖下去豈不更嚴(yán)重!”
歷良鋒笑道:“我等陳大夫便是,你這小丫頭懂什么,大人的事情不要問這么多。”
“呀,呀!”陳子苓驚訝的表情如同被饅頭噎住了,張著嘴搖著頭道:“嘖嘖,我果然沒猜錯,浪蕩子弟做浪蕩事,不學(xué)好,年紀(jì)輕輕就把身體搞壞了,不過你也別不好意思,我見我父親給別人治過這種病,方子還留著,我待會拿給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隱私,隱私嘛!”說著在嘴前畫了兩個大叉。
歷良鋒尷尬地苦笑道:“你這丫頭想什么呢,我哪里就是不學(xué)好的樣子了,還有這些話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陳子苓道:“我父親說這種病不要多問,更不讓我去瞧,說是隱私,我隔著帳子偷偷聽來的?!?p> 歷良鋒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停下腳步認(rèn)真地低下頭望著陳子苓道:“你這丫頭以后這樣的所謂的隱私少學(xué)少聽,而且不要以貌取人。平生不會生情,才會生情,一旦生情,便是一生?!?p> 陳子苓看著歷良鋒認(rèn)真的表情下說出來的這些認(rèn)真的話,哪里憋得住笑,一口氣加唾沫星子噴了歷良鋒一臉,見歷良鋒一臉無辜的茫然,慌忙拿手帕在他臉上亂擦一通。
當(dāng)此之時,歷良鋒將陳子苓挽到懷中,將后背對著那無可捉摸又突如其來的黑暗,頓時一只暗器插入肉中,只覺如針尖般粗細(xì),并沒有感覺多少疼痛,但很快全身如同被縛住一般動彈不得,而后眼前一黑只隱隱所見陳子苓背后一個身影走近,歷良鋒欲用最后一點清醒將陳子苓護向身后,最終卻只能雙雙倒地。
祥子在藥店等不到陳子苓歸來,也習(xí)慣性地認(rèn)為這丫頭肯動又在戲園子玩野了,總歸會被謝恒給送回家,更兼著再回去晚了肯定被老婆罵,所以也就直接關(guān)了店門回家去了。
在此需要給各位家長提個醒,千萬別自認(rèn)為孩子在哪,而是確切知道她在哪,否則就跟陳子苓這樣,在一個悶罐一樣的房間和一個剛才冰釋前嫌的男人待了一夜,卻沒半個人出來尋。
陳子苓摸著頭上被敲暈的部位,微微切切走向門口,用力拉推了幾下,可以斷定門已經(jīng)被鎖緊了,附耳貼在門上只聽兩個人在對話。
粗生的男人道:“人都放了一夜了,什么時候接走?!?p> 細(xì)聲的男人道:“這不吉時還沒到嗎?喜服正往這送呢,等吉時到了,換了喜服,馬上花轎就接走。”
粗聲男人道:“成親就成親,哪這么麻煩,趕緊圓房不就成了,成親前不能見面,又要選吉時,浪費老子這么些時間?!?p> 細(xì)聲的男人無奈道:“誰讓俺們姑娘太看重這位姑爺,樣樣都不能少,四五個月的流程,讓咱們一天完成?!?p> 粗聲的男人不屑的語氣道:“管老子屁事,把銀子拿來,老子要去喝酒?!?p> 細(xì)聲音的男人從胸口掏出一個嘩啦啦的錢袋砸在那人手里,粗聲音的人頓時毛躁起來道:“說好的酬金,怎么就這么點。不會被你私吞了吧,快給老子拿出來?!?p> 細(xì)聲音的男人道:“咱事前可都說好了的,事成以后再付另外一半。拜堂成親、生米煮成熟飯,自然少不了您的大紅包。”
粗聲音的人道:“這你可放心了,他中的可是我祖?zhèn)鞯谋?,這針入骨而化,即便是十頭牛也降的住,我算著時辰呢,保管晚上誤不了和你們姑娘圓房?!?p> 里頭的陳子苓聽著圓房,看著旁邊睡的沉沉的歷良鋒,心中說不出的慚愧,這事本就因她而起。再接著聽下去時,仿佛聊到了自己身上。
細(xì)聲音的男人道:“我們家姑娘只要這姑爺,丫頭咱們家不缺,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p> 說著好像已經(jīng)離開,只留粗聲音的男人暴跳著道:“死丫頭,害得老子做了賠本的買賣,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說著傳來外門鎖鏈的聲響。
陳子苓驚慌地躲在一旁,但又聽著粗聲的男人放下鐵鏈,自言自語道:“老子先去喝酒,回來再好好收拾你?!敝钡皆S久沒了聲響,陳子苓才敢從角落爬出來。
陳子苓走到歷良鋒身邊,俯下身體死命搖動歷良鋒,但覺歷良鋒全身滾燙,汗水更是流滿全身。
陳子苓不禁想起方才那兩個男人的對話,聯(lián)想自己父給那些隱疾之人的診斷,馬上撒開雙手。而此刻歷良鋒卻突然如掙脫繩索一般,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嚇得陳子苓趕緊縮回角落,身體團成了個團,只留一副口鼻眼。
肉團顫顫抖抖道:“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歷良鋒見身在不明之處,僅有二人,又見陳子苓如此膽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陳子苓則越慌越亂,抓起地上的稻草給自己筑成一窩毫無抵擋力的草墻,恐嚇加哀求的聲音道:“別過來,要娶你的是夜泉城首富,不是我,等等喜服就送來了,你們就可以拜堂了,可以圓房了,你可要為你的新婚妻子守身如玉??!”
歷良鋒卻自顧自地靠近過來,邊走邊道:“怎么辦啊,好熱,好熱?!闭f著就已經(jīng)將外衫解開,露出那一條條曲線。
陳子苓趕忙從草窩鉆出,奔向門口,背對著門哀求道:“快放我出去?!鞭D(zhuǎn)身防向歷良鋒,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頭禽獸,全身的器官都在發(fā)出哀求的聲音:“大哥,我錯了,我錯了,誰來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歷良鋒將手撐在墻上,臉輕輕靠近陳子苓,而此時陳子苓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雙目緊閉如同失明,只覺暖暖的氣息夾著聲音鉆進自己還算正常的耳朵。
“丫頭,今天這事就算讓你長長記性?!边€未等陳子苓將驚嚇聲喊出來,歷良鋒反手就將陳子苓的嘴堵在手下,并做出安靜的手勢,陳子苓空出的雙手隨處撓抓著歷良鋒的身體。
直到外面瓶子碎地,鐵鎖聲再次響起時,陳子苓才悟到有人靠近,停下那雙得虧昨晚磨禿了指甲的雙手,否則按照方才的撓法,就不是簡簡單單被視作吃豆腐,而是見血見肉。
陳子苓屏住呼吸,當(dāng)門打開的那一霎那,歷良鋒毫不遲疑地拔掉陳子苓頭上的發(fā)簪,快狠準(zhǔn)地插入來人的半邊脖子,那人只顧堵住傷口,腳下一滑便倒地不起,哼哼的聲音想必就是那粗聲音的男人。
陳子苓對眼前的這個少年充滿了敬畏,但必須還是要先奪下他手上的金簪,嫌棄地用手巾擦拭上面的血漬。
歷良鋒道:“哪買的簪子,還真丑?!标愖榆呖绯鲩T,確定已離開了歷良鋒打擊的范圍道:“你才丑,我先回家去了?!眲傄D(zhuǎn)身,早就被歷良鋒追了上來道:“跟著我。將此人交給衙門,我再親自送你回去,這段時間必須寸步不離。”
陳子苓一副要逃離狼窩的表情道:“不必,我自己能回去?!边~腿要逃的瞬間就已經(jīng)被歷良鋒抓的手心里道:“難道沒聽說過,沒有拐子拐不跑的孩子嗎?”
陳子苓干楞著,疑惑地“啊”了一聲。不過不管這句話啥意思,萬一回去的路上遇著送喜服的趙家人,自己也是兇多吉少,眼下還是跟著歷良鋒的比較好。
當(dāng)兩人辦完事情回到靈石堂的時候,已經(jīng)又是一個將夜的時辰。
“師妹,您可算回來了,你這又是跑到哪里去瘋了,一整天不見人,師傅都已經(jīng)回來了?!毕樽诱驹诠衽_里,抬眼看到陳子苓和歷良鋒并排走進來的時候,一來是松了口氣,畢竟師傅是才回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放縱師妹這樣無休止地出去鬼混,二來是寬了心,因著以為歷良鋒等不到師傅,已經(jīng)離開了,若是耽誤了病情,更是心生愧疚,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很完美了。
“那我先進去叫我父親,你在這里先等著?!标愖榆呙χ蜌v良鋒請陳大夫出來。不一會,只見一個中等身材,身著墨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從內(nèi)堂出來。
“陳大夫,在下歷良鋒?!标惔蠓?qū)v良鋒領(lǐng)到桌前坐下問道:“公子覺得哪里不舒服,請將手伸與我看看?!?p> 歷良鋒回答道:“不瞞陳大夫,生病的并非本人,而是家兄。家兄患病一年有余,吃了許多藥并無好轉(zhuǎn),而又不便出門,所以讓在下前來請個治病的方子?!?p> 陳大夫為難道:“既然病人不在,我又如何診治和開方抓藥啊!如果令兄確實不便出門,我大可上門診治。”
歷良鋒有備而來,又怎么會兩手空空地回去,所以從懷中將一摞整整齊齊寫滿字的紙張拿了出來,整整一年所用的藥方和把脈記錄。
陳大夫倒是第一次這樣給人瞧病,雖覺有點為難,但看了記錄如此詳細(xì)的病例,對于病癥也已了解。
不過再看藥方,便已心知這患者并非普通人家的少爺,光是這些名貴的藥材,就非普通人家能買得到、用得起的,但既然對方不想被說破,陳大夫也不好問下去,只得就病論病道:“令兄因寒氣入體,遇風(fēng)寒之氣后總感頭痛,體虛,夜不能寐,出汗,眼袋深重?!?p> 歷良鋒回道“是,正如陳大夫所言。”陳大夫又道:“令兄之前所用方子全部都是補藥,但令兄早期受寒時,脾胃受損,再加上心思憂慮,更是食量較少,如一味蠻補,過補,難以消化,氣停滯于脾胃難免急火攻心,更是難以入眠?!?p> 說著拿出紙筆寫起方子:“令兄久病,身體虛弱,不可再用猛藥,需從飲食上面慢慢調(diào)理,這些是養(yǎng)胃養(yǎng)心的食譜,每日照著食譜安排餐食。另外這張是安神入眠的方子,晚上睡前服下,可保安穩(wěn)入睡?!?p> 歷良鋒接過藥方付了診金連聲謝道:“多謝陳大夫?!标惔蠓蛴謬谕械溃骸扒杏浬賾n思勞累,否則寒氣攻心,再無回天之術(shù)。病多由心生,入靜養(yǎng)生,希望公子這位兄長早點康復(fù)。”
歷良鋒拿著藥方拜別陳大夫走向門口,祥子已是將門板各處安插好回家,只是一塊空著留著歷良鋒出來。
街市上已寂靜無聲,也不見各家燈火,抬眼望向黑漆漆的天空,只如細(xì)眉的一絲月痕高高掛著,毫無照亮這黑路的能力。
歷良鋒欲抬腳走入黑夜,卻見臺階下放著一盞燈籠,歷良鋒一手提起燈籠,火光如此耀眼,一手又將藥方揣入懷中,當(dāng)觸碰到那根貼身攜帶的紅線時,不免看著燈籠笑道:“明日怕是還要過來多還一樣?xùn)|西?!闭f著提著燈籠走向街道。
雖是頂著殘月出門,卻得有心之人相助。